他看着卫风站起,贴近,将双手轻轻搭在自己肩上。 “你今晚……”卫风声音细若蚊呐,不敢直视夜泽,“宿在我这里,好不好?” 夜泽微愣,反应片刻才惊疑不定地开口:“你想去睡隔壁?” 卫风被他呛了一下,抿抿唇,将所剩无几的礼义廉耻抛之脑后,手勾住夜泽脖子,踮起脚尖,在那呆若木鸡的人唇边轻轻烙下一吻。 温软触感传来,夜泽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孔。 ……他亲我做什么?! 卫风生平头一次做这种事,心亦狂跳不止,根本不敢细看夜泽,慌忙松手,被风吹到才后知后觉去关门,吹灭烛火。 屋内只剩朦胧月色。 看不清夜泽神态,心中羞耻胆怯稍稍得以控制,卫风压抑呼吸,牵着夜泽的手将人带到床榻边。 夜泽此时已然无法思考,看着卫风红脸为他脱下外袍,解开里衣。 在亵裤腰带被拉开时,夜泽猛地缓过劲,一把攥住卫风手腕。 “……我平日睡也不脱的,你不用——”他的喉咙发干,声音也低哑。 卫风本就羞怯万分,慌乱之下抬手捂住夜泽的嘴:“你别再说话了……”
第13章 清风 月落星沉,几句细碎低语响过,床帏之内伸出条劲瘦有力的手臂。 夜泽掀开帷幔下床,仍觉喉间燥得厉害。 ………… 榻上之人早已沉眠,夜泽唤了几声均无回应,不得不惋惜罢休。 他捡起散落地面的衣衫穿上,惦记着卫风嗓子,取一杯水端回床榻。 掀开锦被一角,夜泽扶起蜷作一团的人,低声道:“喝点水。” ………… 夜泽无奈,嘴对嘴将水渡过去,意犹未尽摸几下,这才将人放回榻上。 卫风紧蹙眉头舒展开,自顾沉睡。 夜泽坐在床沿,垂眸凝望他。 昨夜事发突然,来不及捋清原委便沉沦其中,此刻沉下心回头,实在觉得匪夷所思。 离别在即,卫风何必委身于他? 阴巫山鲜见龙阳断袖,夜泽虽晓得有世上这种事,却也理解不能,无法想象两个男子要怎么在一起——当然,经历昨晚他已经懂了。 只是懂归懂,卫风的行事动机他依旧猜不透。 夜泽记得那个叫太子的男的说过,卫风不好龙阳。 莫非真是为了报恩? 对于“寻个人做夫妻就能渡劫飞升”这种鬼话,夜泽一贯嗤之以鼻。毕竟昆仑山上会说人话的很多,但除他以外尽非人,且俱为孤寡,可见信度不高。 再说卫风是文人,读过书的,不可能不知道那番话里只有他的经历是真,渡不渡的,不过搪塞之语,肯定另有原因。 夜泽百思不得其解,陡然想起昨夜那句“可我不想走”,以及卫风说话时明亮真切的眼眸。 脑内天翻地覆,夜泽得出一个惊天推论。 卫风爱惨了他。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才用肌肤之亲表明留在他身边的意志决心。 夜泽大彻大悟,一时间感觉昨夜饮下的酒在此刻醉倒了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陷入云团里。 虽不懂世间情爱,但被卫风放在心尖对待,这让夜泽陡然有生出种隐秘而新奇的餍足。 ——四百年岁月煎熬,多少次命悬一线,他被看作灾星、被当成玩物,没想到自己这只蝼蚁,竟也有被人珍视的一天。 回过神后再看向卫风,夜泽眼里一片柔和。 他小心翼翼握住卫风的手,轻轻捏了几下,千言万语无法诉诸于口,于是俯身在对方眉心轻轻一吻。 卫风仍是昏睡,并不知夜泽心中臆断,更不知自己报恩行径被误解为似海深情。 他实在精疲力竭,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娶亲,洞房花烛时掀开新娘盖头,看到一张神仙般的艳绝玉面。 卫风登时乱了呼吸,呆坐着不敢轻薄佳人。可新娘却很是大胆,凤眸定定望着他,眼中笑意清浅,竟凑上来亲吻他的唇。 “卫风。” 美人如花似玉,一开口却是沉稳的男子嗓音。 卫风吓得一哆嗦,鸳鸯红帐顷刻湮于黑暗,他苏醒过来,睁眼看到的还是梦里的脸。 夜泽没料想把人叫醒会有这种反应,立刻挺直上身,神色略不自然:“你睡了一天一夜,饿不饿?起来用点东西。” 卫风呆愣许久。 二人面面相觑,卫风想起昨夜自己的惊天行径,手指不自觉攥紧被沿往上拉,连下巴都盖严实了。 夜泽却以为他还要睡,眉宇间带了几分担忧:“起不来么,是不是哪里难受?” 卫风默默摇头,清亮眼眸直勾勾盯着他。 夜泽稍松一口气,又叫他起来。 卫风强行稳着心神:“好……恩公——” 称呼刚叫出口就见夜泽眯起眼,卫风立刻改口:“——你能不能先出去?我好穿衣……” 夜泽不明白穿个衣裳有什么好避讳的,第一晚就看过了,何况昨夜更是……哪哪都摸了遍。 他不动如山,卫风依旧静躺,僵持几息后夜泽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起身出了卧房。 合上门的瞬间,夜泽放出神识遁入房内,里头的一举一动被他尽收眼底。 卫风双眉紧蹙,掀被下榻,顿时两股战战,扶墙方能站稳。 肚腹隐隐作痛,坠涨感未消,卫风手掌摁了摁,脸色骤红。 ………… 卫风手忙脚乱地擦拭痕迹,夜泽猛地收回神识。 不能再看了。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场景仍在脑海挥之不去,不得不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 卫风听到外头响起哐哐砍柴声,缓慢穿起衣裳,扶门走出时见柴禾竟已垒及院墙。 夜泽正拎着斧头朝两株枯梅比划,卫风慌忙开口阻拦:“别砍!” 夜泽顿了顿,将斧头丢到一旁,手伸进桶里搓洗沙灰柴屑,示意卫风去吃饭。 卫风瞧一眼自己的手掌,也要来净手。夜泽知道这人爱干净,立刻道:“你别动。” 他将脏水倒掉,从井里另打一桶,用木盆盛着端到卫风跟前,举在对方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卫风有些惶恐,他对夜泽和自己的身份悬殊有着清晰认知,向来是将自个儿放在侍从位置的——即便夜泽待他宽厚,卫风虽偶尔逾矩也不敢放肆,像这般让主子端水服侍自己简直是他罪过。 “快放下,我自己来——”卫风刚要去夺,夜泽却淡声道:“洗你的,再耽搁饭菜都凉了。” 卫风拗不过,惶恐地将手伸进去。 夜泽看着水波晃荡,头一次觉得卫风的手还挺耐看,骨肉匀停,纤长白净。 他撩起眼皮,视线移到卫风脸上。 几月躬耕劳作并未让这人晒黑半分,一如初见时白皙俊秀、斯文儒雅,身上那股少年书卷气息也不曾被消磨,比庄子里教书的老秀才看着更有学问。 夜泽想起许多人,一一拿来跟卫风相比,发觉总是卫风更胜一筹。 ……说来也怪,似乎前夜之后,自己心中压抑百年的那股郁结开始有了疏散迹象,竟然也能看到旁人的长处了。 从前是见花开思花败,看到个活物就会幻视其死亡腐烂的景象,嫌白日太亮堂夜晚太昏暗,厌世到极点,恨不得世间所有会喘气的都死绝才好。 唯一能让他不那么烦躁的,只有日头将起未起的时候。 天地仍是灰蒙蒙的,一线霞光从海面辉映四方,弱水之上波光潋滟,粼粼点点投向昆仑山岳,偶尔清风吹皱水面,光斑便落到他手心,带来一点虚幻暖意,转瞬即逝。 此刻看着眼前人,夜泽像是看到那股在晨曦微露时拂过弱水的清风。
第14章 宿处 “……怎么了?”卫风被夜泽盯得窘迫。 夜泽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长得不错。” 语气十分平静,像阐述什么再浅显不过的事实。 卫风霎时呛住,露出几分赧意。 “别乱说了……”他低声难堪道。 若是旁人夸他貌若潘安颜比宋玉,卫风尚能一笑置之,可夜泽容色艳绝、风华耀世,讲这话难免多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偏袒暧昧。 夜泽随手搁了水盆,坦然道:“没乱说。” 他一生毁于皮相,从不觉得自己周正。好看的男子绝不是他这种模样,要么像白泽英武沉稳,要么似卫风俊秀内敛——不过还是卫风好看些。 夜泽私心评价。 卫风晓得夜泽秉性,从不虚与委蛇,大概是前夜二人刚做过那种事,此刻博得对方另眼相看也是情理之中。 唯恐再掰扯下去夜泽还要语出惊人,卫风缄口不言,扶着石桌小心落座。 夜泽见卫风不接话,踌躇着坐到他旁边,轻咳一声:“那在你眼中,什么模样称得上好看?” 他虽嫌自己样貌怪异,可卫风是否也这样看待? 卫风沉吟片刻,温声道:“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 夜泽虽没念过多少书,却也大抵猜到语义,宛如拨云见月,他顿时明悟。 ——凡事并无绝对,是非但凭人心。 恍惚什么虚无缥缈的灵光一闪而过,待夜泽去寻却杳无踪迹。 卫风看着满桌荤食胃口缺缺,只舀碗鸡汤啜饮,拿起块烙饼,咬下一口神色微变。 这饼酥脆新鲜,味道虽好,却不是母亲做的。 他随即看向夜泽,不料夜泽也正看着他。 对方眉宇间似有忐忑,断断续续地问:“你、你还想去漠北么?” 卫风一时错愕,心想不是你一直要送我离开? 只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张口,又听夜泽道:“其实……你也不是非走不可。” 卫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瞧着夜泽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懂事地递去台阶:“嗯,我不走。” 夜泽如释重负,攥紧的指节慢慢松开。 “我知道你思念父母,”斟酌片刻,夜泽还是道出打算,“只是漠北偏远,如今已是十月,若此刻动身,到了也是天寒地冻,你必定禁不住风雪……不如等明年,开春以后我带你去探望他们。” 说完又补充:“还是要回来的。” 此处庭院蕴含昆仑本源气息,与夜泽同出一脉,可镇怨憎,他离不开。 既然他走不了,那卫风自然也得回到这里。 卫风闻言眼中蓦地有了光彩,有些失态地抓住夜泽的手:“当真?” 夜泽状似无意瞟一眼,回握点头:“当真。” 得此承诺,卫风登时笑弯了眼。 “你可不能诓我。”他强调着。 夜泽直直望向他眼底,目光坚韧柔和:“我必不负你。” 闻听此话,卫风蓦地难为情起来,慌乱地别开视线:“……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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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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