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自己的手掌温厚有力,卫风心如擂鼓,突兀想起一件事来。 上月观音诞他去寺院烧抄祝经文时,曾顺带为自己和夜泽分别求过签。 他的签纸有云: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而夜泽的签解则短短七字: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个下下签,一个上上签。 卫风看完默然不语,随手就着香烛焰火点燃两张签纸。 他在飘散的灰烬里跪拜满殿神佛,神色虔诚萧肃。 ……纵使异道殊途,仍求苍天赐一场殊途同归。 “怎么了?”夜泽觉察到卫风出神,捏捏他的掌心。 卫风轻轻抿唇,浅笑摇头。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 何况天下事非桩桩件件人力可及,但求无愧于心、无愧当下。 过午,林老爷差小厮来请卫风上门为小公子授课,他忍着身体不适在林宅呆了两个时辰,结束时正逢日落西山。 卫风留了功课,谢绝林府牛车,准备步行回家。 刚出府门,便看见石狮旁立着个熟悉的人。 卫风脸上不自觉挂上笑意,脚上步履加快,走近时才道:“等久了么?何苦来,也不是找不到家……” 夜泽道:“见你房里墨锭快用尽了,去买了几锭——瞧瞧。” 他拉开油纸包,递到卫风跟前。 卫风眼前一亮,小心捏起一块墨锭,对光细细察看,凑在鼻间轻嗅,清幽药香沁入肺腑。 “李氏松烟墨。”卫风赞叹道。 民间素有“千金易得,李墨难求”的俗语,正因此墨制作工艺繁复,既可作画也可作药,有疏经止血的功效,能保字画千年不腐。卫风曾被太子赏过两块,却也不及这样乌黑细腻的极品。 他翻来覆去地看,有些爱不释手,迟疑道:“很贵吧?” 夜泽只是看他,摇摇头:“你喜欢就好。” 卫风想到家中债务,将墨放回去,忧心忡忡道:“别再买如此金贵的东西,我不过抄些书本,犯不着的。” 夜泽不置评价,将墨收好后,低头对卫风耳语几句。 卫风听完满眼惊诧:“那条蛟龙竟这样值钱?” 他想到夜泽所说的宝库,难免唏嘘,不知恶蛟是作了多少孽、劫掠多少往来船艞才积攒下来的……可怜那些葬身江海的苦命人。 细细算来,夜泽这几月来杀了不少恶妖,虽是为讨赏金还债,到底解决地方隐患,免了不少百姓后顾之忧。 佛说功德圆满,夜泽除暴安良的行径约摸能算作积攒功德,若真是圆满了,是否就能白日飞升? 可惜不知夜泽修的什么道,奥义相通与否。 卫风扼腕可惜,心叹自己读的书还是少了。改日寻些仙道志怪的古籍,看能不能找到助益夜泽修行的法子。 落日熔金,斜阳遍洒,他们在余晖里并肩而行,漫步归家。 待到夜色降临,卫风沐浴后回了卧房,夜泽在屋外磨蹭许久,待到再无杂事可做后便只能看向紧闭的卧房门,心里逐渐焦躁。 他不想再睡堂屋了。 但卫风关门是什么意思?不愿他进去吗? 夜泽刚要用神识一探究竟,门忽地开了。 卫风早看到对方在门前徘徊不定的身影,并不惊讶。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夜泽这会子有些尴尬,手乱指一通,磕巴道:“那个,你睡,我,我回去隔壁——” 他刚转身,垂落的腰带被人拽住。 夜泽呼吸微滞,回头,只看见卫风微红的耳尖。 “……给你腾了地方,把堂屋里的东西都收拾搬过来吧。”卫风低头道。 对方说话声音那样轻,夜泽感觉心里像被猫挠过一样痒。 他往前两步踏进门槛,随手合上了门。 卫风被逼迫得连连后退,不慎撞上小桌,茶具顿时哗响。 他忙回头扶住瓷杯,转过来发觉夜泽已经欺身上前,近在咫尺。 卫风本能抬手挡了一下,夜泽立时捉住他的两截手腕,反铰在背后用一只手攥着,腾出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低头吻住他的唇。 “唔——”卫风受制于人,挣脱不开,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对方毫无章法的急吻。 待到分开,卫风脚下都站不稳了。 夜泽看着对方被亲得水光潋滟的眼,呼吸重了几分。 “明天再搬。”夜泽哑声道,伸手扯下卫风发带。 今晚做点别的。
第15章 学习 月白帐纱层层垂下,将方寸之地遮得密不透风。 卫风鬓发四散,在亲吻的间隙里寻到机会开口:“今晚……不行……” 夜泽刚解开里衣带子,闻言微微歪头,面带疑惑。 卫风强撑着坐起,吞吞吐吐道:“…………” 从只言片语中,夜泽大概猜到卫风说的什么。 他手上动作稍停,片刻后去拉卫风:“我看看。” 卫风力气抵不过,被翻了个身。 夜泽瞧了一眼,秀美长眉随即拧起,指尖汇聚灵气。 卫风感觉到凉意丝丝缕缕沁入,异样感顿时消解。 夜泽给他疗着伤,想起今日卫风忍着不适到处奔波,一时间有些心疼。 “怎么不说一声。”夜泽低声道。 卫风闷不吭声,脑中却忍不住想:若你当时肯听我的,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仙术疗伤,效果斐然。带对方撤了手,卫风立刻翻过身,揪着锦被往墙边贴。 夜泽目光追着他,又落到那截露出的纤白脚踝,眸色晦暗。 烛火摇曳,衣衫单薄,卫风轻易看见对方身体变化,遮遮掩掩地从枕下摸出方小巧瓷盒。 他拧开后递给夜泽,后者捏在手里疑惑道:“给我做什么?” 夜泽看着里头香气馥郁的雪白脂膏,不明白用途。 卫风会错意,咬牙将瓷盒顺回来,掀开锦被。 夜泽看到卫风手上动作,身体顿时热了起来,呼吸大乱,忍得经脉灵流几乎逆行。 卫风被他盯着,越发觉得羞耻,仓促弄几下便移开手:“可、可以了……” 夜泽解衣,俯身压上来。 今夜不曾饮酒,夜泽神智不似上回昏聩,还有余力注意卫风。 他看到对方发抖的眼睫和惨白的脸,顿时停了动作。 “痛?”夜泽轻声问。 卫风抽着气,摇摇头。 夜泽盯他片刻,直起了腰。 卫风顿时从濒死的痛苦中脱身,整个人卸了力。 夜泽用锦被将卫风严实裹住,搂在怀里平复呼吸。 “……上回,也这么疼?”夜泽沉声问。 卫风终是回神,看着夜泽有些赧然,不吭声。 隔着锦被都有些硌,卫风天人交战许久,小声道:“要不……我用嘴……” 夜泽抿唇,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不用。”他道。 也不是什么贪欲之人,活到现在,除了对卫风他从未对谁起过同床共枕的念头。 先前不愿克制,可卫风如此痛苦,夜泽也就冷静了下来。 毕竟做不到自顾自己、不顾卫风死活。 卫风知道枕边人怜惜自己,一时百感交集,手从锦被里伸出来勾住夜泽脖颈,凑过去讨好般亲他下巴。 夜泽微微低头,寻到对方唇瓣印上去,作了个绵长的吻。 待到唇分,卫风脸色酡红,闷闷地将头抵在夜泽肩上。 “我也不知为何会痛……”在罗帐之内说起床第秘语,卫风仍害羞极了,声音细若蚊呐,“我看他们都挺快活的……” 夜泽敏锐道:“他们?” 卫风心中忐忑:“就是……凤鸣苑里那些啊……” 他悄悄瞥一眼夜泽,见对方似懂非懂,便凑到其耳边低语几句。 夜泽挑眉,诧异道:“还有这种事?” 卫风嗯一声,手指扣着枕巾,语气黯然:“我不曾学到什么……” 他当时万念俱灰,哪里肯真心学那些风流手段来伺候别人。 夜泽却道:“不干你的事。别想了,睡觉。” 卫风被他搂着,虽不习惯,却也舍不得挣开,寻了个安逸位置沉沉睡去。 夜泽睡不着,他勾起对方一缕青丝,绕指搅弄,想起初见卫风的场景。 ……凤鸣苑。 翌日天不亮,夜泽便佩着面具出了门。 卫风尚在安睡,他临行前留了张纸条,以木碳写下歪歪扭扭几字【有事出门,日落归家】,这才离开顺安,西行至繁华国都——晖京。 此行目的明确,夜泽散开神识,来到凤鸣苑。 这回倒是冷清,只有些夜宿恩客脚步虚浮地出门,走得多来得少,于是夜泽被一眼注意到。 有小倌儿媚眼如丝,柔若无骨地要贴上来:“这位相公——” 夜泽拇指一拨,地漾剑霎时出鞘,寒光晃得那人心头哆嗦,骇得连连后退。 “谁是你相公?滚一边去。”夜泽看着就烦,冷声道,“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过了片刻,老鸨系着腰带从楼上下来了。 他看见厅堂内那道修长身影,觉得有些眼熟,虽瞧不见脸,但目光落到那柄黝黑长剑时,一些被生死恐吓的记忆登时涌上心头。 老鸨脚下一顿,暗想这煞星不会是来讨那十万两黄金的吧,堆着谄媚笑容来到那人跟前,福了一礼:“不知仙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夜泽倒没料到对方如此眼尖,顿了顿,抽出一张银票递去:“有件事,你帮忙安排安排。” 老鸨接过一看数额,不动神色揣入怀中:“仙长尽管吩咐。” 夜泽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老鸨正疑虑,脑海中突然响起几句生硬话语。 夜泽传音后,才开口道:“就这意思,你看着弄。” 老鸨真是……无话可说,他做了这样久的生意,还头一次遇到有人花钱上门“学艺”的。 不过既然开门做生意,钱到位了自然什么生意都能做。 老鸨亲自引着夜泽上楼,进了间厢房,对身边人耳语几句,不多时,便有位清瘦白皙的少年低眉顺目地进了门,他身边站着个四五十岁黑壮龟公,两人一起向夜泽行礼。 夜泽坐在桌边沉默不言,老鸨为他倒上茶水,尖声尖气道:“你俩可要好好弄。” 说话时朝床榻努了努嘴,二人便开始宽衣解带,旁若无人地搂在一处。 夜泽的眉毛立刻拧紧,只觉得眼睛疼,手指隔空点向那相貌粗鄙的龟公,道:“换个年轻端正的。” 老鸨不敢多言,招呼小厮:“请雁云公子过来。” 小半柱香后,一个身材颀长、容颜英俊的男子进了门,不情不愿地朝老鸨作揖。 老鸨遣退左右,满面笑容地贴在雁云身边开导了几句,对方脸色稍霁,在榻边除了衣物,抱住那纤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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