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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葛灵升低声道，“我只是抱抱你。” 郝丛这才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呼吸声一轻一重拂过面前的抱枕。 葛灵升重新躺了下来，他没有挂掉视频电话，感受着灵魂里来自郝丛的怀抱，看着视频那头的郝丛，渐渐合上眼。雨声在耳边伴随，恍惚间像是回到当年，他被郝丛从淋湿的纸箱里抱出来，郝丛抱着他说：“真滑，抱着这个睡觉肯定舒服！”他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困惑，可透过抱枕，却忍不住将目光在对方的笑脸上多停留了许久，心里莫名地重新冷静了下来。 “笑得有点蠢。”他又看了一眼。 番外：回忆 起初葛灵升只当这是个短暂的意外，直到他第七次被身旁的人吵醒，他的意识从混沌里彻底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抱枕里，被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紧紧搂在怀里。 自从那天被他从纸箱里拿出来，葛灵升的一缕魂魄就住进了抱枕里。白天大多数时候他浑浑噩噩，恍惚间还能看见那个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自己，他试着朝病床上的自己伸出手，却感觉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几次下来他更加疲倦了，只有深夜他身旁这个男生上床的时候，他才有一点意识。 今晚却不一样，他尤其地清醒。 葛灵升睁开眼，眼前是一头杂乱的碎发，男生拿脑袋拱着他，手放在他的腰上。虽然知道对方是把他当成普通的等身抱枕，但葛灵升还是不喜欢这样亲密的姿势，他试着动了动手脚，灵魂被束缚在抱枕里，他没法碰到他。 葛灵升深吸了口气，忍住不适，观察了一下对方不大的房间。估计是睡着的时候忘了关灯，他很轻易地看见对面蓝色的墙纸上贴着一些卡通人物的海报，墙角还装了个简易的篮球框，旁边摆了书桌和一排书架。书架上大部分是各种漫画，只有零星几本教辅书放在最底下的位置。 看起来是很平平无奇的男生房间。葛灵升想。 他将目光重新落在抱着他的男生身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别人叫他“好从”，是这两个字吗？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还没等他继续观察，对方突然把脚也抬了起来挂在他的身上，足跟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小腿的皮肤，嘴里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葛灵升眉头皱了皱，忍了下来。谁知道对方在熟睡中也不安分，动作越来越过火，抱得他更紧，双脚向上完全夹住了他的腰。葛灵升闭了闭眼，下一秒下身突然有了异样，他猛地睁开眼，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眼前这个跟他相同性别的男生正缓缓地挺着腰，碰撞着自己的下身。 葛灵升再也忍不下去，他无法接受有人用这种方式羞辱自己，哪怕是无意间的。他沉住气，再次试着唤醒自己虚幻的四肢，然而每每他捕捉到了一丝机会，总能因为这家伙突然的一声喘息声而被打断。葛灵升有点恼怒，却拿这家伙没办法，对方拿下身蹭还不够，手跟着摸了上来，摸他的胸膛，嘴里含糊地说：“好凉快……舒服……” 葛灵升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他的脸突然贴了过来。葛灵升怔了一下，被碰了个正着。 “好想吃……” 葛灵升回过神，死死地盯着他。 “包子……” 郝丛翻了个身，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短裤被他无意识拽了下去。他砸吧着嘴，说：“真香啊。” 隔天早上六点多，葛灵升被乒铃乓啷的声音吵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他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角落，那家伙已经起床了，他没注意，正好看到对方脱了裤子往身上套高中校服。葛灵升目光躲闪，脑子一时半会却驱不散那个又白又浑圆的地方，完全看不出来那被晒得泛黑的手臂后面竟然是这样的。 郝丛穿上校服。门外他妈妈的唠叨声又响起，说他昨晚睡觉又忘了把灯关掉，要不是昨晚半夜他爸起来上厕所，又得开一晚上。郝丛无所谓地朝外面喊：“记住了记住了，不过我听说晚上夜尿不好，老爸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几把？” “我看你是屁股痒了。”他爸悠悠然地接话。 郝丛这才收敛，提起书包开门走了出去。 葛灵升收回目光，房门突然又打开了，郝丛大步走到床边，拿被子盖住了他，才又走了出去。 “爸妈，我不在家的时候，别让大多进我房间。” “大多又不会乱搞，你干嘛突然不让它进去？” 葛灵升听见他说，“嘿嘿，我房间藏了个大宝贝，怕被大多叼走。” 葛灵升愣了一下。 “什么大宝贝？你最近不就买了个等身抱枕而已？” “对，就是等身抱枕。”郝丛抓起桌上的包子，“不说了，我要迟到了，爸妈、大多，我上学去了。对了，我放学要去打会篮球，不用等我吃饭。” “别打太晚，回来没时间写作业。” “知道了知道了。” 耳边突然恢复清净，葛灵升无力地躺在床上，昨晚的记忆复苏，就是在这张床上，他头一回跟人发生了较为亲密的接触，可偏偏那家伙一点也不知情。这个事实让他既困惑又难堪，甚至开始联想起来，郝丛是不是故意的，是个性取向为男的gay，装作看不见抱枕里他的灵魂，故意对他做了猥亵的行为。 然而一想起那没把门的嘴，以及圆圆的眼睛和蠢笨的眼神，葛灵升很快就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 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很有心机的人。 番外：回忆 这一待就是几个月，葛灵升从一开始的无法忍受、努力驱使自己的魂魄，到后面近乎冷静地看着郝丛挨着他，无意识地用屁股磨蹭他，用下身顶撞他，不经意间还摸过他的脸、他的唇，他甚至还能平静地说一句“又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同为高中生，郝丛的生理需求这么旺盛，却蠢得连自撸都不懂，只学会了一招蹭人的方法。每天早上睡醒，郝丛才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涨红着脸脱了内裤偷偷清洗，明明平时“几把、放屁”什么的话都说得出口，却不敢让人知道自己遗了精。 葛灵升觉得自己不是故意要一直观察这个又色又笨的家伙，而是他的视线范围内经常只有这个“活物”。他不过是太无聊了，如果再不动动脑筋，他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抱枕——一个突然有了灵魂的抱枕精。 为了不彻底成为一个抱枕精，葛灵升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郝丛，只要郝丛一到家，他就能听见对方发出来的动静，基本上刚到家郝丛就会去喝水，大口大口地。葛灵升发现自己的视力也有了变化，变得更好了，他能看见水从郝丛的嘴边溢出来一点，打湿了衣领，他会无所谓地抹了抹衣领，然后抱住他家那只蠢狗撸毛。 吃晚饭的时候也不消停，郝丛的饭量大，又爱说话，他爸妈都吃完了，他还端着碗一边吃一边说着学校里的八卦。郝丛他爸就会经常一脸无语地说：“你没有同学吗？怎么一回家嘴巴就吧啦吧啦个不停。”他爸刚说完就被他妈揍了，他妈一脸自豪地说：“跟我一样，不行吗？”郝丛会哈哈大笑，结果把饭喷出来被他爸妈联合双打。 关系不错的一家人。 葛灵升默默地看着。他从初中开始就读的寄宿学校，父母对他当然也不错，不过或许是一家人各有各的忙碌，又或许是性格问题，他并没有像郝丛一样跟父母很亲密。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应该会在明年申请国外的学校，几年后再按部就班地进入父亲的公司，学着管理公司事务，或许……根本不会认识郝丛。 这个假设让他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葛灵升只当这是对于目标对象可能脱离视线的不适，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郝丛，郝丛自然就是他锁定的目标对象。 出神的工夫，郝丛吃完饭回了房，径直坐到了椅子上。葛灵升有点诧异地挑了挑眉，目光紧随其后，看见他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葛灵升怔了一下。 郝丛打开信纸，念出声：“亲爱的郝同学，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同学，你热情开朗、乐于助人，虽然成绩不太好偶尔显得有点笨笨的，但不影响你是个可爱的人，希望有机会你能够成为我的好男朋友。”郝丛念完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叫，“哇靠！真的是给我的情书！” 葛灵升冷眼看着他上蹿下跳了一会。 郝丛跑到床上躺下，抓着信封傻乐：“哈哈哈我有女朋友了。”葛灵升冷不丁地在他耳边说：“想必有个男朋友你也会高兴吧。” 刚说出口，他就自己找补道：每天晚上抱着我又蹭又亲，我每天都陪着郝丛，怎么不算“男朋友”？ 当然葛灵升根本没有想成为郝丛男朋友的打算，但是，他是不是笑得太开心了？有女生给他递情书值得他高兴这么久吗？ 葛灵升每天都能收到来自不同年级的情书，可他从来没有打开看过一眼，他已经被安排好了以后出国留学，并不想要跟这些人有太多的交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收到情书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个笨蛋还一点犹豫都没有就选择接受，他难道不怕谈恋爱影响学习吗？ 葛灵升瞥了一眼被郝丛扔在床边的篮球，好吧，这家伙应该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的。 晚上睡下，郝丛依旧抱着“他”睡，他这个等身抱枕太合乎郝丛的心意。葛灵升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很别扭，只是睡不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郝丛这样算不算对他女友的出轨行为？难道不知情就可以作为不认账的理由？ 葛灵升又有一种久违的深深的无力感。 谈恋爱后的郝丛倒是跟之前没多变化，也没见他周末出去约会，偶有几次葛灵升看他回来晚以为他去约会，结果是跟人打篮球去了。晚上回来煲电话粥更是没有，葛灵升甚至以为给郝丛的那封情书只是那个女生的一个玩笑。 郝丛提着一个礼物进来那天，葛灵升又改变了这个想法，心想，这一定是女朋友送的吧，他笑得像条傻狗一样。 礼物拆出来是一双新鞋子，郝丛洗完澡上了床还把鞋子拿出来多欣赏了一会。葛灵升在抱枕里捂了捂鼻子，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打算把鞋拿到床上抱着睡，这算什么？抱着他这个抱枕，又抱着他女朋友送的新鞋？享“齐人之福”？ 好在郝丛没有傻到真的抱着鞋睡，他还是选择了葛灵升这个抱枕，抱着他美美睡了个好觉，葛灵升这才满意地闭上眼。 第二天郝丛起床把新球鞋穿上，葛灵升下意识倾听，连等身抱枕被短暂支起来都不知道，他听见郝丛跟他妈妈说：“妈，小舅舅送的这双鞋穿着真舒服。” 原来不是女朋友送的。葛灵升松了口气。 傍晚郝丛从学校回来，一改早上的意气风发，他垂头丧气地靠着书桌。葛灵升不知道他怎么了，张嘴问了句，郝丛并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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