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意小生意。”林连雀赶紧说,“闹着玩赚点小钱——” “河滨大道的白鹭酒馆是我们一起开的。”艾西礼俯身贴着夏德里安的耳朵,“老师要看账本吗?我那里有备份。” 林连雀:“……” 这可真是兄弟如衣服师长如手足。林连雀服了。拉开旁边的椅子示意艾西礼个倒霉催的赶紧坐过来,少现点眼。 艾西礼从善如流地坐下,林连雀拿手指着他,直说不出话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艾西礼把他的手拍回去,林连雀再指,又拍,又指,看样子如果不是夏德里安在这里,这俩能直接再打一场。 最后林连雀站起来,手举得老高,“拍啊,你拍啊?” 艾西礼抬眼看他,平静地问:“你今年几岁?” “我今年几岁不用你操心。”林连雀又去指夏德里安,“至少我不会被老男人骗,我看你趁早把自己嫁了算了,今年账本连本带利兄弟我全送给你当嫁妆。” 老男人夏德里安笑眯眯地应了:“谢谢夸奖。” “彼此彼此。”艾西礼这下连看都懒得看林连雀,“你连老男人都没得骗,慕德兰早报情感版三天两头就有你的征婚启示。” 林连雀:“……” 夏德里安哈哈大笑,林连雀被堵得有点哽,端起茶想喝一口,结果又听见那边缺德大笑的夏德里安又来了一句:“林老板这副好相貌配老男人亏了,我看配纳尔齐斯刚刚好。” 艾西礼立刻抬起头:“纳尔齐斯教授?” 林连雀刚送进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 朋友大抵不过如此——朋友出事儿要两肋插刀,朋友出洋相也必定要看头份热闹。夏德里安三分真七分假地一通胡编乱造,把林连雀几年来费心遮掩的情史全抖了出来—— 之前纳尔齐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喝茶,林连雀又负责远东精品店的茶叶供应,俩人供求互补一生二熟,没多久林老板的玫瑰就送到了帝国大学校医室。正巧夏德里安偶然去校医室,看见玫瑰,压根不用多问,去花店查过顾客姓名,直接把这俩人串了起来。 纳尔齐斯也不遮掩,被发现了就要擅用有利条件,有时候翘班去酒店,就让夏德里安帮他代班,回来的时候纳尔齐斯还会跟他讲:远东饭店的青花套房质量太差,浴缸漏水枕头还硬,出外勤不要订这种。 至于登在报纸上的征婚启事——很常见的机动局作风,利用登广告传递信息,如果把里面的关键字眼抠出来解码,翻译很可能是什么我想你了我们今天几点见以及酒店房间是几零几。 最后夏德里安总结:“其实这件事军部知道的人也不多,林老板的情报工作做得还是很到位的。” 艾西礼听完,若有所思地看向林连雀,“我知道你有情人,想不到居然是纳尔齐斯教授。” “这不好说。”夏德里安悠悠道:“说不定还有别人呢。” 林连雀:“……” 艾西礼:“真有趣,还有吗?” 林连雀:“你怎么还要听?是兄弟吗?” 艾西礼一针见血:“我前阵子刚买空了大半个远东精品店的茶叶库存,送货地址填的就是帝大校医室,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你买东西送我老婆是为了追你老婆!关我什么事啊!”林连雀据理力争,“再说了,难道你没有折扣价吗?” “你怎么定的价你心里清楚。”艾西礼淡淡道:“奸商。” 林连雀觉得他今天出门前实在该看看黄历,从身到心都收到了极大损伤,他拍着桌子招呼伙计,“菜呢?这么久了怎么不上菜?” 伙计擦着汗出来,“掌柜的,客人点的菜不在今儿的菜单上,厨房没备货,得现去买……” 林连雀看向夏德里安:“你点了啥?” 伙计赶紧说:“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有一道白肉锅子。” 林连雀看了看窗外,“下雨天吃白肉锅,你倒是会。”说着起身,“不用备菜了,我带他们吃去。” 艾西礼:“去哪?” “跟着走就是了。”林连雀道,“咱们奸商加老男人加小白脸,麻将局得三缺一,组团当个饭搭子还是绰绰有余。” 林连雀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处菜市场,这里位于朱雀坊偏僻处,平时都是各大酒楼饭庄进货的地方,连夏德里安也没来过。 林连雀倒是熟门熟路,在菜市场里面找到一家卖肉的铺面,直接跟老板讲:“仨人,来个大锅。” “好嘅!”老板手脚麻利地将桌子摆好,用抹布擦过桌面,接着端上一只大炭炉,炉膛中烧着炭,炉上一口铜锅,里面的汤是金黄色。 “这是加了绍酒的鸡汤。”林连雀坐下,跟艾西礼讲,“吃白肉锅,主要有两种锅底,要么用海蛎子,要么用鸡汤,因为鸡汤差着口鲜,所以要加绍酒。” 开锅先吊汤,老板端上一大盘酸菜,全部倒入锅中,待鸡汤煮沸,撇去浮沫,接着给每人端来一只瓷碗,还有一大壶酒。 林连雀把酒壶推给夏德里安,“尝尝?” 夏德里安拧开酒壶,立刻便道:“好酒!什么年份?” “都是自酿酒,没那个讲究。”林连雀说着又往市场里面指了指,“往深处走,还有个专门卖酒的摊子,你要是嫌不够,自己去买。” 夏德里安把长发扎起来,拿着酒壶给艾西礼做示范——在碗里倒入一个碗底的绍酒,然后把煮沸的鸡汤舀进去,再加两块酸菜。 “我第一次吃白肉锅就是在一个下雨天。”他说着把碗端给艾西礼,“那之后就惦记上了,每逢下雨天,就会想喝这一口汤。” 艾西礼接过碗,吹去弥漫的水雾。 雾气散去,只见老板又端上数只大盘,里面都是四四方方的冻肉——切好的大块肉冻实了,连肉带冰地刨着吃。 这样切出来的肉极薄,冻肉的冰里浸着酒,吃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鲜脆。 夏德里安已经和林连雀开始拼酒,这俩人看起来都是海量,老板送的酒不够,又去现买。因为卖肉铺子只卖肉和白肉锅,他们又捎带着把市场逛了个遍,现杀的活鸡生鱼、菌菇鲜笋,还有刚刚点出来的豆腐,满当当摆了一大桌。豆腐在锅里煨过,吸饱汤汁,捞出来的时候鼓胀胀地发着颤,与青蒜、香椿酱一拌,一浓一淡,哪怕单吃豆腐,也足以是一顿好饭。 他们坐的地方位于一块天井处,桌椅支在廊下,雨水从房檐流下来,偶尔沾湿桌案,有的还会迸进酒杯或者锅子里,又很快被热气蒸发。 老板看着雨势渐大,说要来挂一道帘子,夏德里安摆摆手,说挂了帘子就看不到外边了——此时已是正午,正是市场最热闹的时候。 最后夏德里安干脆把伞打开,撑在艾西礼肩上,两人挤一把大伞,坐在伞下吃火锅。 菜很快再次吃完,林连雀出去买,回来的时候不知从哪儿顺来一把二胡,把凳子往外一扯,一只脚搭在上面,洋洋洒洒拉开一支小调。 锅子上的热气聚拢又弥散,老板过来续了鸡汤,又送上一壶绍酒。艾西礼按照夏德里安教他的方法,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只一口,鸡汤鲜到极致的甜,酸菜带着辛气的陈烈,还有细微的中草药味,混着绍酒甘醇的口感—— 夏德里安递来一只青花小罐,打开,里面是白绿色的细粉,“这是青花椒在火上焙过,磨成粉,和白胡椒掺在一起。” 说着指了指艾西礼的汤碗,“白肉锅要喝汤,只能喝头碗,等肉和菜都下进去,汤也就陈了。” “不过陈有陈的滋味。”他说着把罐子推过去,“老汤配辛味,加点料就好。” 艾西礼把罐子里的粉末撒进去,又尝了一口。 林连雀起了一个悠长的老调,廊外,细雨绵绵地洒进来。 “我说的对吧?”夏德里安支着脑袋看着他,笑道。 过来送肉的老板听到这句,笑问:“客人话咩?” 夏德里安清清嗓子,说了一句方言。 那居然是广州话—— “落雨衬白肉打甂炉,好食嘅嘢!” 作者有话说: 现实中白肉火锅为北方菜,东北常见。
第13章 上将沙龙 艾西礼和夏德里安在亚历山大城待了三天,三天后,两人坐船返回神圣帝国。 他们没有坐同一条船,夏德里安是在前一晚坐快艇走的。当时夜半,房间门突然被敲响,从门缝里塞进一封信,是军部的急件。 夏德里安刚洗完澡,光着脚到处找衣服,走的时候还错穿了艾西礼的衬衫——很难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或者说他们都是故意的,虽然房间里的灯不亮,但双方的视力足以辨别出彼此的衣物。 艾西礼把衬衫递给他的时候,轻轻地碰了碰夏德里安的手指。 两人心照不宣。 回到帝国后,艾西礼先去了上将宅邸,他要带走一些温室中的资料。 整理时他发现一部分手稿已经发白,最好重新誊抄,这需要时间。于是艾西礼又在温室中住了几日,上将最近大概不在家,庄园主楼一直没有开灯。 直到第二周周一,艾西礼在下午的时候出门飙车,回来时正是傍晚,他被堵得差点进不去庄园——通往大门两侧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鹅卵石路面上停满了车。 艾西礼降下车窗,向外望了望,听到主楼中传出一阵幽默曲的旋律。 虽然还离得远,但是咖啡和烟草的味道已经远远地飘了过来。 很显然,上将正在举办沙龙。 沙龙是帝国盛行的一种上流社会的社交方式,通常由一位主人举办,参与者不仅有权贵,也有知识分子和艺术家。尤其在艺术之都慕德兰,沙龙是重要的文艺场所,很多画家和演奏家都会选择在沙龙中发布自己的作品,诗人也会列席朗诵自己的诗歌,科学家们围坐在幻灯片四周抽烟,最新颖的理论和最先进的知识都在沙龙中流通。 沙龙基本是私人性质的活动,参与需要邀请函或者熟人推荐,有的邀请函可以花高价买到,而在慕德兰的沙龙名单中,有几间最难进的客厅,有的是因为门第,有的则是因为主人挑选宾客的品味。 其中就包括了上将宅邸。 上将在民众中的声誉,一部分是因为军功,另一部分则得益于其本人对艺术的赞助热情。慕德兰许多著名艺术家都出身平民,之所以能够功成名就,最初都来自上将的推荐。 艾西礼年幼起就见过无数场宅邸中举办的沙龙,对此已经很习惯,眼下这种情况,车要等一会儿才能开进庄园。他干脆闭上眼,静静聆听车外的喧哗。 “你去看城堡剧院这个月的新剧了吗?据说剧作家是个新人……” “是的,《从花纹到胡须:新艺术如何启示战后绅士的时尚革命》是个好文章,这篇论文甚至连文理学院的学生都在传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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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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