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山下人间晚了一些的春天,似乎终于度过一万阶台阶,吹到了此处。 对于宁祐来说,或者说对于小狗来说,这实在是个好消息,终日不变的冬景再美,也还是会腻的,比起沉闷的冬天,还是生机勃勃的春季更好。 比如说,此时。 树下忽然跑来几只蝴蝶,在空中绕了几圈后停在小狗的鼻尖。 宁祐原本还有问题想问,却突然抛到脑后,唯独只有那几只蝴蝶,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愣在原地,两只眼睛成了对眼。 他爪子扑挠过去,蝴蝶没抓到,打到自己脸颊,整只狗原地扑腾了一下。 宁祐正要恼羞成怒去抓蝴蝶,又被不远处树枝上的雀儿吸引了视线。 你知道的,没有一只小狗可以拒绝,宁祐在心里挣扎了一会,终于放弃了蝴蝶,跑到树下蹦起来试图够那一群雀儿。 濯尔清看他跑来跑去,把自己忘了个干净,无奈地摇了摇头。 直到宁祐在树下团团转了好久,他伸出手,轻轻一点,树枝就摇晃起来,鸟雀们叽叽喳喳着飞走了。 小狗回头看他,似乎在恼怒他惊走了雀鸟,濯尔清莞尔,指尖灵力飞舞,化为光鸟,落到小狗面前,又在下一秒飞到天上,散落成星星点点的金光。 宁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这实在是个幼稚而浪费的术法,恐怕除了好看没什么用,但他……意外的很喜欢。 “好玩吗?”濯尔清问他,见小狗摇尾巴,自然道,“我教你。”
第8章 他抱着对方的手指摇晃,小声呜咽呼噜。 宁祐眨眼,尾巴不摇了,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样的呆意。教他? 濯尔清把小狗抱起来:“你身上有我的灵力,只要学会调用,就可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玄枵当时似乎说过,要不是他身上有濯尔清的一丝本源灵力,早死了。 “这是我年少时自创的小法术,用来……”濯尔清说到这,眉头皱起来,“时间太久远了,倒不记得当时具体用来做什么了。” 即便是仙首,也很难记得清几百年间的种种桩桩。他只是今日忽然想起了这个法术。 “来。”濯尔清手指在小狗额头一点,恍若醍醐灌顶。 如果说之前宁祐只是能感觉到那些天才地宝、那些灵力血液像是热水在身体里晃荡,此刻便感觉它们融入了骨肉,变成了他的一部分,变得可控起来。 “求道者,一要修心,才能感悟,二要修身,才能容纳。”濯尔清低声道,“你既已容纳一丝灵力,只要运用便可。” “初学者仍需辅助,以指画形……”他示范了一遍,忽然看了看宁祐胖乎乎的爪子,停顿了一下,“我替你画个符印,用灵力催动,可以代替你画形。” 宁祐感觉到了赤裸裸的侮辱,把爪子从他指间抽了出来,像是开花一样,张开爪子,又收拢成一毛团,意思明显:很灵活啊?我爪子哪里不灵活。 他凑到濯尔清面前,又动了几下毛茸茸的爪子,得意地动了动鼻子,但濯尔清一直没有反应,小狗不解地抬头,才发现对方深深皱着眉,神色不解而迷茫。 濯尔清盯着那软乎乎的粉色肉垫,如同蒲公英蓬松炸开的白色绒毛,和好好收起来、藏在里面的尖尖指甲……深深地不解和茫然。 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回应小狗,但是就是无法动弹,被一种柔和温暖、却富有侵略性的情绪占据了。 在黑豆眼期待的视线下,一向冷静的仙首艰难地张了张口:“嗯、呃……” 宁祐茫然地收回爪子,什么“呃、嗯”的,仙首怎么还突然结巴了。 “下次再教。”濯尔清似乎终于被解除了定身咒,放下他说,“我去一趟藏书阁,看看能不能优化一下这个法术。” “你先自己玩,晚点来接你。” 宁祐更迷惑了,干脆在原地躺下,舔了舔有些干巴的软垫。 要是此时玄枵能说话,大概会狂笑出声,他们这位冷静、自持、从不受任何诱惑的仙首,竟然被小狗动爪子的动作可爱到失语。 因为笨拙和生涩,无法理解这种陌生的、过于幸福和欢欣的情绪而宕机。 总之,虽然小狗爪子没办法准确施法,但宁祐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学会了这个法术,濯尔清给它做了个木雕小鸟挂在胸前,只要把灵力注入进去,就可以驱动术法。 这当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法术,最大的功能也不过是照明和自娱自乐,但宁祐依然很兴奋,时不时就会施法,看灵力小鸟飞来飞去。 还好他现在只是小狗,不必遮掩也不必假装,即使被这样的法术轻易讨得欢心,也不会显得廉价。 濯尔清见他这么高兴,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只是在一只灵力小鸟砸到自己身上时,抓住了那只小鸟,一边放入袖子,一边道:“……下次,再教你些别的。” 小狗摇摇尾巴,拿脑袋蹭了蹭他的下摆,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又追着小鸟跑远。濯尔清失笑。 宁祐疯玩了一天,最终在晚上付出了小小的代价—— 他饿得要命,即便偷偷吃光了青秀给它囤的小零食,吃完了肉干和羊奶,吃得肚子圆滚滚、胀得要命,却依然饥肠辘辘,总是不断用牙齿啃咬自己的爪子。 玄枵走后,他就没有再吸食过灵力或者血液,刻意忽视隐约的渴望。 以致于,今日这么浪费一通灵力,反弹得如此厉害。 宁祐晃晃黏糊糊的脑袋,飘飘乎乎地循着香气闯回房间,他靠着那香气的源头趴下,蜷缩在正打坐的濯尔清手边吸了几口。 他就这么吸几口,绝对不…… 但他的鼻子有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那湿漉漉的黑鼻头就自己顶在仙首白皙的手背,蹭来蹭去。 “呜……”他拱了一会,得寸进尺地咬住了仙尊玉竹般的指尖,没敢使劲,用发痒的、刚刚长出来的新牙磨来磨去。 终于觉得那股子饿意稍微被抚平,虽然他空虚得要命!就像是路边的乞儿,好不容易得到一只香喷喷的鸡腿,却只能舔上几口,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你在做什么?” 宁祐正磨得入神,却忽然听见仙首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下一秒,他就被濯尔清拎着后脖颈抓起来,和对方黑沉而平静的眼睛对视,无辜道:“……汪。” 濯尔清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不过他一直都是这样淡淡的一张脸,宁祐也没觉得不对——哪怕真不对,他现在这晕乎乎的状态也实在无心思考。 “玄枵给你喂了双元定灵丹。”濯尔清陈述,“还用鲜血和灵力喂食……你饿了,对吗?” 手里的小狗呜咽一声,在他手里挣扎,试图扭过头咬他一口。 “不许咬。”濯尔清低声道,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咬了,我就不会再教你任何法术。” 他对小狗相当纵容宠爱,唯独今夜显得冷酷无情,他不是玄枵,不计后果,他需要教会对方忍耐,以及……规矩。 双元定灵丹药效出众,副作用却也极其明显,堪称邪药,他不希望对方最终变成被血液控制的物件——玄枵的想法则更简单,他就是需要小狗这样渴求自己的血液和灵力,反正他可以在小狗短暂的一辈子中永远陪着对方。 “汪……”小狗显然极其委屈和不解,眼睛耷拉着,水汪汪看着他,濯尔清感觉白日里那奇怪的心情又一次席卷自己,他微微咳嗽,掩盖那股痒意,“今日先忍一忍,明天我去找找办法。” 他虽然以剑入道,但在阵法丹药等杂道上也颇有研究,困住玄枵和昆仑山的阵法就是他自己所设。 宁祐晕晕乎乎,不知道自己的丢人样子,否则怎么都会找个柱子把自己撞晕,省得这么跑来仙首面前丢人现眼。 濯尔清也相当苦恼,若宁祐此时是个人,那他只需要教会对方从天地日月之中汲取灵力,但对一只小狗,这显然是个无理的要求。 或者就从此不让小狗拿灵力来玩。算了,他再想想办法。 血液不可以……补充一部分灵力应当无妨吧。濯尔清动摇地想,而手里的小狗还在可怜巴巴地小声叫。 仙首把小狗放到床上,看对方歪歪扭扭跑过来,想叼住自己的手指,又碍于什么,只能可怜地用吻部碰了碰。 其实,咬一咬、吃两口,吸食一丁点儿血液也无所谓吧。等他找到法子,自然就好了。 濯尔清犹豫起来。 小狗实在是世界上最会读情绪的动物,它们像是能嗅到情绪和气氛的不同味道,比如此刻,宁祐就清晰地知道对方态度不如之前强硬了。 他于是抱着对方的手指摇晃,小声地呜咽呼噜,好像一只真的小狗那样,忍着羞耻和别扭撒娇。 濯尔清抿唇,小狗有什么错,若不是玄枵任性妄为,对方也不必吃这样的苦,玄枵连神魂都……而且,他总能找到办法解决的,终归不算什么大事。 仙首原本坚定的底线开始退让,他的神情也慢慢软化,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咬吧。” 宁祐如愿以偿咬住了对方的手指,却忍耐着没有咬下去,即便香甜的、足以止渴的东西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流动。 濯尔清的心骤然变得更软了,简直要唾弃自己这样让小狗患得患失、可怜小心的行为——这药的效果就是如此,玄枵还……他怎么能这么苛刻地要求小狗。 濯尔清划破手指,伤口开始慢慢凝出血珠,宁祐慢慢舔舐那一处,喉咙发出呼噜声,甚至忍不住翻身收起四肢露出肚皮。 濯尔清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对方肚子的软肉和绒毛,被对方用收了指甲的、软软的爪子抱住,那粉色的爪垫确实如同想象一样,柔软而有着微妙的皮质感和韧性。 他忍不住反手握住爪子,捏了捏对方粉色的爪垫,然后遮掩般咳嗽了一声,他有些心虚,却在下一刻发现小狗已经抱着他的手指睡着了。 濯尔清无奈叹息,像是轻笑了一声。 今日确实累着了。 他没有抽出手,反而合衣躺下,叫小狗舒舒服服在手边睡了一觉。 至于宁祐,等他日上三竿终于醒来,又记起昨日种种时,一脸心如死灰地看向门外柱子——他撞死自己吧,一了百了也好过这么、这么,奴颜媚骨、卑躬屈膝、谄媚讨好、摧眉折腰、卖身换血! 还有濯尔清!对方怎么就自己划破手了,否则他一定可以忍住的。 宁祐回想到自己那晕晕乎乎的状态,又默默把“一定”改成了“应该”。 “怎么了?怎么一起来就这么不高兴?”青秀看小狗满脸纠结,“仙首今早便去藏书阁了,说是要找什么东西,他晚上会回来的。” “今天我陪你玩哦。”好像每个人面对小狗,都会忍不住夹起嗓音,用又轻又柔地声音说话,“听说你昨日学会了用法术,我还没见识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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