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奥罗拉推着轮椅问。 塔齐欧微微摇头:“后来我不辞而别,在寻找莫里斯的路上遇见你。不过我相信今后的日子里,文森特会和他的画一样越来越好。他说他就像个旅行者,有太多的问题需要他去探寻答案。他的终点还很遥远,因为他的成功才刚刚开始。” “文森特是我见过最不像人类的人类……”他兀自道,“比起人类,他更像他常对我说的那句话。” 奥罗拉:“什么话?” ——即便花黄叶落,鲜活的生命也能绝境逢生。
第82章 82 “你该回家了。”塔齐欧对奥罗拉说,将编织好的黄紫色花环佩戴在她头上。 姑娘把脸埋进他的手里:“我怎么想的您心里清楚,教父。” “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时间算什么?你比时间重要。” 塔齐欧捧起她的脸—— “我是异种。” “我不在乎。” “我快死了。” “我陪你死。” “我有所属。” “我等着你。” “你病了,罗斯。”塔齐欧用纤弱的手指抚摸她的头发,“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靠近现在的我自己。” 奥罗拉:“我爱你。” “……你疯了。” “让我继续爱你。” “这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那就请你带我走,塔齐欧。”她看着他,唇边露出笑容,“我继承了你的眼睛,不是吗?我们注定会有一段奇妙的缘分。我爱慕你,自灵魂深处崇拜你。你的种种经历,还有你教我的那些知识……啊,你让我在无形中学会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我的欲望因你而得以释放。如果没有你,我估计早就听从他们的安排随便找个男人嫁了。这样一来,我和丹尼团长的畸形人又有什么区别?我的教父,我的爱人!不论你是异种还是人类,国王还是乞丐,男人还是女人,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你对我意味着自由,而非婚姻;是艺术,而非庸俗。” 塔齐欧脸色越来越白。 他吓坏了,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将近五分钟。莫里斯或许曾对他抱有类似的感情,但他绝不会说得这么直白、这么明了,叫听众无言以对、无处可逃。 “口渴了吧?”奥罗拉问,声音如同复燃的火焰,轻轻拍了拍塔齐欧的手背,“我去取点罗纳河的水给你喝。” 塔齐欧看着远去的背影,他知道这孩子并不是真的爱自己。她只在乎他的过往,毫不关心他的未来。 好吧,还是要跟她讲清楚,接受爱慕但拒绝照顾。天快黑了,如果她执意要留下来,就用刺丝(感谢那只英籍水母的牺牲让它们的武器终于在人类世界有了名字)把她毒晕,送修道院让那儿的护工看一晚上。等她醒来,自己早就游进大西洋了。 塔齐欧已经在想象海洋浅水区的景致了。 然而大脑刚勾勒出一个概貌,他就听见奥罗拉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在河畔回响。 出什么事了?他竭尽全力朝声源爬行。 靠近时,呼喊声消失了。他希望奥罗拉不要出事,这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目的是把他引来,好用河水泼他。可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附近寂然无声。 塔齐欧拨开花丛——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又往前爬,双腿在身后拖着,像两条长蛇,所到之处皆是划痕。 他爬到河边。 “我来了,”塔齐欧轻声道,“你在哪儿?”他舀起一捧水,天空以涟漪形式呈现在他眼中,像极了文森特的《星月夜》。 接着,他看到了《星月夜》以外的事物:那是一个满头蛇发的女人,穿着点缀风琴扣的深紫色长裙——是他送奥罗拉的18岁生日礼物。 此刻她站在身后,她的脸的倒影和他面对面。塔齐欧看向倒影的眼睛——那双颤动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绿眼睛,他们对视了。 瞬息之间,他痛苦地捂住脸。 他的眼球变成石头,变成他身上的礁石,卡在眼眶里,与其他神经切断联系。睫毛交错、眼睑粘合,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美杜莎……美杜莎……”他哀恸地呢喃道,“不,是异种。莫里斯,莫里斯,你在哪儿?”塔齐欧惊惧又难过,他已经不能再生产眼泪了。 “对不起。”他听见奥罗拉的声音,紧跟着一个力量将他拽起来拥入怀抱。“我不是有意的,教父。你抖得很厉害,是冷吗?” 塔齐欧孤注一掷放出刺丝,但很快它们被她的毒蛇绞得一根不剩。 奥罗拉攥紧他的两只手腕:“别这样,你知道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从今以后我们永不分离,塔齐欧,永不分离……”
第83章 83 塔齐欧被带到英国伦敦,奥罗拉说那儿有个很厉害的药剂师,名叫安德鲁·兰切斯特。 那天下着雪,在她的指导和帮助下,他堆了个巴掌大的雪人在路边,用圣诞小帽和豌豆作装饰。 “生日快乐。”塔齐欧咕哝道。 “错了,”奥罗拉当即纠正他,“应该说‘圣诞快乐’。” 塔齐欧没反驳,再一次打起退堂鼓:“人类治不了我,罗斯。让我自生自灭吧。” 他并非存心不想活,就是暂时不想死。 一片欢闹声横穿整个街道—— “《道林·格雷的画像》今天完结了,你看了没?” “看了,结局怪瘆人的。” “我猜道林原型是波西。波西,你认为呢?” “嗯——非我莫属。” ………… 最终塔齐欧还是被送进一个温暖的房间。 在这里,他能听到炭火在壁炉燃烧的噼啪声,闻到明显刺鼻的药物气味。据描述,安德鲁·兰切斯特先生三十岁上下,黑发黑眼,留着八字胡,还戴了一副银框眼镜,打扮斯文利落。 “我需要检查患者的身体状况再做诊断,请您稍作回避。”——这只人类的声调介于尤加特兄弟之间。 塔齐欧被放到一张冰凉窄小的诊疗床上。“别走太远,罗斯。”他忍不住说。 奥罗拉:“我去给你买午餐,很快回来。” 随着门咔嗒一声关闭,塔齐欧陷入可怕的紧张与尴尬之中。莫里斯不在,他的身体状况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塔齐欧不得不安慰自己:他的运气不至于背到遇见的每一只男医师都是坏蛋。 “刚才那位小姐是你的女儿吗?”人类声音从他左侧飘来,“她戴着老大一顶帽子,好像很害羞,都不敢和我对视。” 因为她不想把你变成石头。 塔齐欧没吱声。 他希望能通过沉默来告诉对方:他不想说话。好在这只人类读懂了他的意思。 可猝然间,什么东西取代话语落在他腿上。 塔齐欧一激灵,闻到一股淡淡的紫罗兰香味。“我需要检查你的腿,先生。”兰切斯特淡定自如,“这里不算冷,我认为你可以脱掉你的外裤。” 原来只是脱外裤啊。 塔齐欧松了口气,他以为对方要砍他的腿。他慢慢解开裤带,小拇指某个瞬间擦过人类手心,他再度受惊。 “需要我帮你吗?”兰切斯特先生解释。 塔齐欧:“谢谢,不用。” 纤细柔嫩的手在他膝盖上逗留了好一会儿。 “诊断出什么了吗?”塔齐欧有些不高兴地问。 “你……”兰切斯特给出答案,“你和正常男人不一样。”塔齐欧心里倏然发凉,难道这只人类诊断出自己是异种了? “这不可能。”他嘟哝道。 安德鲁·兰切斯特:“显而易见的事。” 塔齐欧垂下脑袋。当今人类真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给看透。他暗自感慨,直到摸了他膝盖的手伸过来解他的衬衣纽扣。“兰切斯特先生?”他本能地抓住它说。 “怎么了?”他听到兰切斯特先生隐隐有些不耐烦。 “……没什么,”塔齐欧放开手说,“我看不见您,所以还请您能在诊治过程中多提醒我一下,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好,你自己脱。” 塔齐欧:“哦……” 在医生指示下,他依次脱掉红色毛呢外套和绿白格针织衫,又解开白色内衬上的金色纽扣。 塔齐欧顺应着人类的每一个要求。 可到头来,等待他的不是治疗——是一连串灼热而粗鲁的吻,伴着白菊花和焚香的气味打在脸上。塔齐欧意识到自己上了当,鼓足力气甩开兰切斯特,并回了记耳光,一翻身栽到地板上。 就在他要喊奥罗拉时,刀子从背后刺进他的心脏,随即拔出。塔齐欧被人类揪住头发,拖回诊疗床,听到他嘴里骂骂咧咧说:“婊子养的臭残废。” 浓腥温热的鲜血涌入喉咙、溢出唇瓣。 塔齐欧拼命想把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掀倒,但他越来越虚弱,终于放弃抵抗,只剩下无望的抽搐、停息。 死亡过后,他发现兰切斯特先生长得确实符合奥罗拉的描述,就是眼镜片染上血——刺丝的强麻醉剂开始发挥作用,人类趴在他胸脯睡着了。 这次再生让塔齐欧双腿康复,重见光明,体表的石癍也得以消退,携带梵高的颜料回归到最初圆点。 房间四周被灰色木饰面墙裙环绕,设施简陋但整洁。白色木格小窗开了条缝,靠窗的巴洛克式柚木办公桌上摆着数十瓶香水和一盆紫色角堇。既而是门口两声惊叫,和一干来缉捕他的英格兰警察。
第84章 84 塔齐欧进了青年收容所。 他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很长时间,因为安德鲁·兰切斯特的父母已经上诉,告他故意伤害、企图猥亵并蓄意谋杀他们的宝贝儿子。明天开庭。 在这之前,塔齐欧接受侦查员审讯。 “举目无亲又心术不正的小流氓”——这是人类对他下的终极定义。 下午管教说有个女人来探望他。 塔齐欧猜出是奥罗拉。尽管难为情,但他还是去了。他们隔着一道黑色网格板,两侧是其他在押人员和亲属。塔齐欧和奥罗拉面对面,双方耷拉着眼皮,谁都不愿意打破沉默。 “谢谢你能来看我。”最后塔齐欧说。 奥罗拉转过脸:“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他诧异地抬起头。 “是的,”她压低帽檐,一刻也不曾看向塔齐欧,“你让我失望了,亲爱的教父。你把我对你的崇拜和倾慕变成了天大的笑话。我爱你,因为你是我命中的奇迹,因为你拥有我渴望的神性和智慧,因为你阻止了奥索尔诺火山爆发,因为你宁可牺牲也要拯救与你素不相识的路易十七。而今你把这一切都搞砸了。你又卑劣又无耻。你说得对,爱上你我真是疯了,我的灵魂病了整整二十年!现在大病初愈,我也就不再爱你了。我把你看清了,今后我不想再见你,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或许你觉得我说话难听,可你根本就不理解,不理解曾经的你对我而言有多美好。我本可以顶替莫里斯的位置,照顾你、和你相濡以沫,我们一起去更遥远更广阔的地方,探索有待探索的新事物,哪怕死也死得幸福,也能够得偿所愿。你现在是什么?一个年轻貌美的鸡i奸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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