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可能性不大。他拍飞飘在头顶的“佛”泡泡,玄筋蓦地一弹。 莫非牵扯到上辈阴谋? 照这种推测扩展下去,白秋夕入狱前所杀的人彼此之间是否有联系?他们与韩仓月之间是否有联系?而他们的联系是一件事,一个人,一个秘密,还是一件物体? 一路扬警徽来到挂有“韩舍”的格间,谢过引路的馆员,他走进韩舍。深长开阔的空间内,灯光明亮,监控立体,珍藏品井然有序,还有四名欣赏者:一对夫妻,一名白发老人,一名背着深红色斜肩包的少年。 “万机,帮我找大概十三或十四年前韩仓月得到的收藏。” “哦!”祸万机应了声,突然反应过来,“爷爷为什么要帮你找?”他是需要照顾的病兽!病兽耶!拉肚子也被胆小鬼扯到案子里来是怎样? “就是因为你病了才要多做有氧运动。”他不回头,笃定了万机会帮他找。 “……”古老生物悻悻磨牙。抱怨归抱怨,却还是乖乖走到展品下看说明。 (六) 韩仓月的收藏很丰富,但均为十年内所得,只有一件物品下面的标注日期是十四年前。 六臂金人一尊。 造型有些奇怪,无论材质珍稀与否,雕塑通常以立体见长,六臂金人后面是一块平滑的档板,前面的脸、手臂、胸、腹、腿呈现凹凸立体感,就像被人从中劈开。 金人的脸有点像湿婆,又有点像护法天。简介上说,六臂金人来自中印交界的一个小村落,辗转多手,几经流落,在一次拍卖会上被韩仓月发现,以巨资拍得,并转存于青绮博物馆,让更多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能够欣赏它、研究它。 “好奇怪……”身后传来喃喃自语。他回头,对上一张腼腆白皙的脸,是背着深红色斜肩包的少年。年纪不过十七八,手里拿着一台相机。也许没防到他突然回头,少年愣愣地盯了他一会儿,恍然垂下眼,怯怯一笑:“我是说雕塑……” “这里不准拍照。”他记得门口竖着大大的温馨牌。 少年摇手,将相机背到身后,局促道:“我不是……我只是……偷偷拍一张就好。” 他不说话。 “我是学艺术的,我想多揣摩一下……不同的艺术造型……”少年缩着肩将相机塞进背包,就怕他叫来管理员删除照片。 拍照和正义没什么亲戚关系,他也不会理,就是——“它哪里奇怪?”他指着六臂金人问少年。 少年怔了怔,释怀般笑起来,“我听说这尊金人是以印加魔神座下三大护法天之一的草藏天为原型。草藏天骁勇善战,但不识收敛,魔兴大发时连印加魔神的话也不听,有一次杀戮过甚,印加魔神一怒之下将他一劈为二,本意是警惩,却没想到被臂开的身体居然生出另一张脸,手脚虽然只有一半,却行动自如。从此一个草藏天变成两个草藏天,性格却完全没变,让印加魔神头痛不已。无奈,印加魔神将他的两片身体合拢,手脚复原,可脑后的那张脸却怎么也无法消失。草藏天却极为高兴,认为自己因祸得福,不必担心后方偷袭,骁勇之气更是变本加厉……”少年越说越兴奋,正要进入剧情转折,却像断电一样“咿——”停下来。 “你继续……”阮眷极催促。 “你们……”少年指着他……和被他搂紧的人。 因为祸万机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草藏天又被印加魔神劈成两半,以“胆小鬼”之名横霸青绮非人界的阮警督顺理成章地抱住了古老生物细韧的腰,人也缩靠过去。 “你继续呀。”阮眷极二度催促。 少年惊讶地张开嘴巴瞪他们,突然明白什么,笑起来,“你不会把我说的故事当真吧?” 有什么不能当真的,他身边这个不就是真的!阮眷极讪讪将祸万机推到身后,“你是说这尊六臂金人还有另一半?” “啊?”少年显然不太明白他的转折。 “谢谢。”他掏出手机拍下六臂金人,传给在总控室里做苦大仇深状的乔艾尔,让他查出六臂金人出土后的一切行踪。然后,扯了祸万机就跑。 “又去哪里?”古老生物的头发被他拉成平行线。 “青绮国立大学。” 古老生物眨眼:“为什么我也要去?” “我要照顾你。”抛物上车,关门,启动,一个华丽无比的急转弯。 被他华丽的逆转甩到眼睛转圈圈的古老生物扭动身躯坐正,想不通自己是怎样被胆小鬼照顾的,是“定时定量摄取”?还是“紧急定排处理”?胆小鬼的“定时定量摄取”就是每餐给他一罐氢气,让他慢慢吸、慢慢吸、慢慢……吸……吸得佛都起火。至于紧急定排……除了用灭火器喷马桶,那些泡沫连他便便的影子都见不到。 这是胆小鬼照顾他的方式?他向凝神开车的阮眷极瞥去一眼,手一拍,放倒座椅躺下去。 “怎么了?”阮眷极偏头看他。 “你以为你有三只眼啊,看前面!”他取过一本漫画书盖在脸上。 除了四百年前被打伤或抢地盘的时候受点小伤之外,他没病过,也没照顾过人,不知道照顾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现在知道了“被照顾”是什么感觉。 有人喂食,有人找漫画给他打发无聊,有人时不时盯他两眼,有人有事没事扭个头来问“怎么了”,有人带着他到处散心,有人做什么事都担心着他……嗯,被人照顾的感觉很不错! 书下的嘴角翘起来。 (七) 电话联系,拜访,询问陈年旧事,资料分析对比,三天下来,凌舟将白秋夕、白秋夕杀害的六人、韩仓月、六臂金人之间的联系形成一张网,展示在总控室的大屏幕上。 最后,是一张名单。 就像悬疑小说最后的大揭密,白秋夕加入又退出的研究团组,当时的组长是韩仓月,而被白秋夕杀害的六人均为当时的组员。只不过这些资料藏得很深,当事人刻意不提,其他组员也分散在各地,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居然就此掩盖下来。要不是阮眷极在青绮国立大学档案室里翻出一张发黄的申请表,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至于六臂金人,在韩仓月拍下之前属于迪拜的一位富翁,而富翁离婚时将六臂金人送给第五任前妻当赡养费的一部分,只不过第五任不喜欢艺术品,直接将六臂金人扔进拍卖会换现金。 当时拍卖的就是只有半边身躯的六臂金人。 时间,已经是11月22日凌晨。 基于随身照顾原则,祸万机一直被阮眷极带在身边,以至于乔艾尔对祸万机一跑出去阮眷极就提着背包飞奔的画面从好奇到麻木,只当他们两人需要独处交流的空间,幸好阮眷极的工作效率不差,他也不便指责什么。 只不过警署最近总是接到一些火警电话,当消防队赶到时火灾已被扑来,就是地面坑坑洼洼,不知由什么烈性燃料造成。实验室取回现场残留物分析,诧异地发现没有引燃物。 ——这些,乔艾尔当然不知道。 DA预告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们却只找到了十四年前的旧案联系,对此人的身份毫无头绪。 “让白秋夕告诉你。”罗暮森平板着一张刚硬的脸说。 “呵……”趴在沙发上曲腿玩苹果派的浮世楼楼主发出意义不明但讽刺味十足的笑声。 罗暮森冷冷瞥了一眼,不吭声。 乔艾尔说:“阮,你有建议?” “啊?”专注于六臂金人资料的阮眷极抬头。 “你问他有什么用。”祸万机撑着高贵的下巴赏了乔艾尔一记正眼,“黑羽快斗把时间和目标都告诉你们了,你们直接瓮中捉鳖不就可以?查那么多有用没用的,真是!这么晚了,让不让我睡觉啊!”气嘟嘟的抱怨才是他刚才嗤笑的最终目的。 “黑羽快斗?”乔艾尔走向他,“你知道DA的身份?” 阮眷极:“……” 凌舟和他露出相似的无语表情。显然这位乔大组长没看过漫画,也不看卡通。 祸万机理他都懒。 “乔组!”阮眷极赶紧上前,“这是比喻。黑羽快斗是漫画中的国际怪盗,以珠宝和名画和盗窃目标,他每次盗窃都会向受害人发出预告信,通知时间和盗窃目标,引起警方关注。所以他每次出场都戏感十足,但因为他尊重女性,他的神秘身份和奇门花招让不少女性着迷。万机是在比喻,对,比喻!” 凌舟已在屏幕上调出黑羽快斗的图片和资料。 乔艾尔停步,看了阮眷极一眼,转身:“罗,跟我走。你们休息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凌舟盯着合拢的大门问:“他们去哪里?” “见白秋夕。”阮眷极想到罗暮森的提议,不作第二猜测。他走到祸万机身边,在他曲起的双腿边坐下,笑问:“饿不饿?” “你觉得我应该饿?”他的食量胆小鬼又不是不知道,一月不吃一月狂吃,他能屈能伸。 阮眷极在他背上轻轻摸轻轻拍:“非常时期要非常判断。” 祸万机突然翻身,双腿一伸一夹,夹住他的腰带向自己,就着一俯一仰的姿势说:“他说休息,你可以睡觉了。”眼睛下面青了一大块。 阮眷极被他带得一颠,几乎半个身子趴在祸万机身上,好在双手急撑稳住身体,没让两人缠成毛线。他无奈:“乔组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暂时休息。” “不能回家?” “不能。” 祸万机眯起眼睛。他个性温和,但仍然是“唯我独尊”的性子,也就是说:我的人只能我欺负。谁敢在祸斗头上动土!他慢慢收回腿,赤足往阮眷极肩上一压,动听的声音夹着一丝试探:“就是说,抓到DA就能回家睡觉?” “应该是。”阮眷极习惯了他的姿势,就着他压下的腿向后倒,靠着沙发软垫捂嘴打哈欠。不过哈欠只打了一半,他被古老生物后面的话定在沙发上—— “你妹的黑羽快斗!抓他去种地!” 兹啦!兹啦!阮眷极的脑波瞬间变成W……W……W…… 总控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古老生物一手勾背包,一手夹阮眷极,昂首阔步地走了。 所谓成就感,就是你把别人炸倒,而不是被别人雷倒。 (八) 被祸万机夹报纸一样夹回家,扔到床上抱着就睡,阮眷极挣扎无效后,倦意袭来,索性闭起眼睛休息。这一休息,再睁开已经天亮。 他是被闷醒的。 胸口压着一颗脑袋。 黑色长发散了满身,就连脖子下也窜进去几缕,还有一些勾着他的手、他的唇,痒痒的,随着呼吸的气流飘动。 “韩仓月!”他推开祸万机的脑袋跳起来,却被反腿一勾的古老生物重新压回去。 “放心啦,我让两只白鸽看着,死了会通知的。”古老生物的脑袋在他怀里揉了揉,饱含困意的灰绿幽眸睁开一条缝,好兄弟似的在他胸口拍了两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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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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