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魔养大的孩子,每一寸呼吸都是人间的原罪。 嫉妒、懒惰、贪婪、暴食、淫·欲,傲慢和愤怒。 这些罪罚攀附上脊椎骨,刻进骨子里。 他是这样,阿姐也一样。 他是黑,阿姐就是白。 他是黑夜,阿姐就是白昼。 罪罚是不分昼夜的,亮眼的白昼切开后是无止尽的黑夜,黑夜剖开后又是苍白的白日。 相生相契,阴阳各一半。 废车厂外响起车轮的滚动,符与冰抬起眼,看到一辆车逐渐靠近大门。 那个叫做‘老侯’的人从车上跳下来,几乎是哆嗦着走进雨和血交融的场地。 除了阿姐和女生们之外的人,早就晕在了地上、车上。 老侯的眼里全都是不可置信。 从楼顶往下看,杂乱的废车场厂就像是一个生锈的棋盘。 三个女生构成棋盘上的脆弱,老侯是棋盘上的慌乱。 三个女生一看到老侯,立马奔跑着过去。 脆弱奔向慌乱,响起杂乱声。 “哥...” 她们是这么叫老侯的。 “道长...你...” 老侯转向赵戈。 就算符与冰站在楼顶上,也能从老侯身体抖动的幅度看出他的震惊。 老侯环顾地上的人,手伸过去想要扶起废车上的大汉,又胆怯地缩了回来。 “完了...” 老侯重复着。 “完了。” 雨越下越大,符与冰盯着赵戈,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嘴唇。 不行。 不能继续让她这么受凉下去。 就算不是月半,阿姐的身体也不能淋这么久的雨。 手拎起靠在房顶的黑伞,从楼的后面绕过去。 再次出现在正门的时候,伞“啪”得撑起。 雨幕里,黑伞只会靠近阿姐。 赵戈如同惊动般转头看符与冰,后背猛然绷紧,在看到是他后,身体又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谢了。” 赵戈的声音比平时更低。 说完后她重新看向已经开始走动的老侯。 三个女生跟在老侯后面把地上晕过去的人拖起来,运到尾牌是‘11N1’的车上。 “我先把他们送到医院里…” 老侯看着赵戈的眼神很紧张。 “这次多谢道长救下我的这些妹妹,但是…情况有点儿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 混乱的话语中,阿姐直接挑开说明。 “你们厂肯定不只是在卖车,你们到底是在卖什么?” 老侯拖着大汉的手一僵,三个女生也跟着停下动作。 她们莫名其妙地开始道歉。 “对不起…” 话语含糊在嘴边。 老侯把大汉塞到后车厢,生硬地转移话题。 “这雨大的,我开车送两位回去吧…” “不用。” 一直沉默着的符与冰开口。
“我送阿姐回去就好。” “那行…” 老侯虽然说话,但眼睛压根不敢看他们两人。 “那什么,我们先走,先把人送到医院去…” 说到这儿,老侯停顿了下,而后憋了好大一口气,才飞快地将视线扫向阿姐。 “道长,这件事您就当没见到吧,剩下来的事儿我来处理…千万不要插手,要不然…你也会有危险。” 老侯的神情灰白到像一只被赶出茅圈的羊。 车开走后,就连车轮留在地上的雨水泥印儿都带着股萎靡。 大雨倾盆而下,砸在废车厂上林立的废铜烂铁上,砸在撑开的黑伞上。 间或有雨滴溅进黑伞内,戒指链往下滴着雨珠。 符与冰撑着伞,和赵戈肩并肩往栅栏区走。 她一言不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赵戈抬眼盯着黑伞外茫然的雨气,符与冰低头看着她。 阿姐的头发已经湿了,挂着几滴雨珠,悬悬欲坠,下一秒就要坠入后脖子的衣领中。 符与冰伸出手,雨珠掉落在他的手心,冰凉的手指蹭过赵戈稍显滚烫的后脖子。 指尖跟着变得滚烫。 赵戈感受到后脖子传来的触觉,扭头看向他。 “怎么了?” “没什么。” 符与冰把雨珠握进手心。 带着阿姐温度的雨珠。 “不小心碰到了。” 如果阿姐没有看着他,也许他会把雨珠灌入嘴中。 但阿姐看着他,他也只能看着阿姐。 无法占据,无法体会她的温度。 害怕操之过急,害怕阿姐的排斥,害怕她觉得‘恶心’。 就连这种程度她都觉得恶心。 如果阿姐知道他夜晚梦见她的都是些什么梦,岂不是要杀了他。 一想到这儿,符与冰就掩饰性地笑起来。 条件反射地勾起乖巧的笑容。 “阿姐放心。” 符与冰把手高高抬起,远离赵戈的后脖子。 “我保证不会再做让阿姐觉得不舒服的事儿,阿姐往后不要再跟我生气了...跟我做回熟人可好?” 赵戈看着符与冰,欲言又止。 雨声砸在伞面上,她的声音很低,几乎被雨声所掩埋。 但符与冰还是敏感地听到了那声轻语。 “不只是…熟人。” 赵戈说得轻柔,但落在符与冰心里却是重重一击。 垂眼看向赵戈的时候,她已经背过了身。 符与冰攥紧伞把,忍住从下而上的冲动。 一句‘不只是熟人’说得轻巧,挑动的却是心里的惊涛骇浪。 阿姐永远不知道,他能从这句话里生出怎样的妄想。 第二十五章 二五白
不只是熟人。 但那句‘我们现在是朋友’赵戈没有说出口。 朋友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很陌生, 但是一个会在月半之时会陪在身边的人,显然要比熟人要重。 雨声逐渐变小,打在黑伞上的声音从劈里啪啦变成淅淅沥沥。 赵戈走在伞下, 后脖子被蹭过的地方隐隐有凉意。 如果符与冰真的是九年前的小男孩儿,那么朋友这个词, 或许都不足以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正因为猜疑着,所以符与冰的一举一动都变得让人关心。 就比如刚刚他蹭过了她的后脖子,会不会是什么暗示。 脑子里都是乱的,连安神咒都想不起来念。 一半卖力地寻找着符与冰和小男孩儿的相同之处,另一半又在怀疑其中的可能性。 纵使思绪乱如麻,但当转角处越过一辆救护车时,眼皮还是下意识地抬起。 赵戈的视线跟着溅起的积水一起向上, 看向救护车。 为什么废车厂附近会有救护车? 这里和居民区是反方向, 就算有人受伤, 救护车也不可能经过这儿。 亮着灯的救护车停在废车厂的侧面, 驾驶座的车窗户摇下来。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窗户里往外看,环顾四周, 没有看到墙角外停驻着的他们。 救护车继续往前开,但开得十分慢, 男人像是在仔细地眯眼寻找什么。 车停了又开,开了又停,最终男人用力地拍了下方向盘,拿起手机。 “你们人到底在哪儿, 我第一次来, 不知道入口在哪儿,你们派个人来接我啊。” 男人叫嚷着。 “你们把场子建在这儿干什么,我刚刚来的时候还看见了教堂和道观, 你们搁这儿作法呢...也对,你们搞的那些东西,跟作法差不多。” 车厢后部传来几个人的喊话声,男人放下电话后,转朝后应答。 谈话声隔着车门和雨幕,断断续续,就像是道观里信号不好的电视机,含糊不清。 但身旁的符与冰似乎听到了所有的内容。 “他们在找刚刚受伤的那几个人,听他们的语气确实是医院里的人,跟废车厂的联系人也显然认识。” 黑伞下,符与冰的声音响在了耳畔。 “阿姐,你要跟过去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边跑来两个熟悉的人影。 蓝衬衫和绿衬衫顶着雨跑到车前,大声叫嚷。 “院长怎么派你们这群新人来?连地方都不认识?” “废话...你以为医院里是吃闲饭的,能调出我们几个闲人就已经不错了,还给你们上门·服务,你知不知道把这些设备搬来搬去有多烦?你们的场地到底在哪儿,找半天他妈的也没看到个毛影子...” “跟我来,场地不在地面。” 说到这儿,蓝衬衫的嗓门儿低下去。 “在地下...” 车轮缓慢转动,跟在蓝衬衫和绿衬衫后面挪。 直到后视镜照不到人影,赵戈和符与冰才跟了上去。 救护车绕了一圈,开到废车厂的后门。 后门内几乎堆满了废车,毫无章法地堆叠在一起,像是用废车建造起一个铁林子。 走进废车堆叠的洞穴,蓝衬衫和绿衬衫掀开一大块铁板,“嘎吱”一声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们用手撑着地面,身体一矮,消失在铁板之内。 铁板下传来声音。 “走。” 救护车上跳下六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仪器跟在两人身后,接二连三地消失在地面。 最后地面之下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把铁板从里面重新扣上。 沉闷的一声铁板声落下后,站在废车洞穴外的符与冰收起手中的伞。 赵戈和他一起弯腰走进废车构成的洞穴。 铁林子最底下是三个庞大的卡车,支撑着上面的小型车辆。卡车是树干,瘪破的小车就是卡车的一根根枝蔓。 一走进去,一股浓厚的铁锈味传来,掀开铁板后,刺耳的“嘎吱”声再次传来。 响声空荡,入口显然离地面很远。 脚踏上地下镂空的楼梯井,越往下空气越厚重,光线也越来越暗。 黑暗中赵戈只能听见自己和符与冰的呼吸声。 沿着楼梯井往下,大概过了三分钟后,光线终于再次亮起。 符与冰先落下平地。 赵戈接着往下走进光亮处,身体一个踉跄,符与冰伸出手撑住她的后背。 脚下踏着的是柔软的红毯。 光亮来自于一条被红毯铺盖着的长廊。 长廊长到看不到尽头,天花板上是如同水浸泡过的光。 沿着红毯的线往前走,长廊的墙壁上挂着各种画。 虽然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画,但画上的肖像是重复的,一共是三个人。 第一位是个男人,穿着棕色的大衣,看上去三四十岁,眼睛上戴着眼镜儿,肖像画底下写着‘著名企业家’。 第二位是个老先生,穿着白色大褂,慈眉善目,名字后缀是‘第九医院院长’。 最后一个人是位看上去只有二三十的姑娘,十分眼熟,肖像下写着‘爱心代言人’。 看到最后一个人的肖像后,赵戈眼皮一跳,直接说出了声。 “玉树姐姐。” 癞皮大爷最喜欢的玉树姐姐被挂在了墙上,表情却跟电视上的亲切不同,有种疏离。 空洞的疏离感。 红毯的尽头是大堂,以及错综复杂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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