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桐又低下头,靠在他肩上,气息有些不稳:“闭上眼。” 方含玉用力挣着绳子,无果。 “方逸照!你只说让他看!没说让他过来!!” “他自己想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必要拦?心疼了?你劝劝他,我们可劝不动。” 柳思桐的头垂在他肩上,无比沉重。 “他会死的!!!” “哦。”方逸照轻巧地后退两步。 一声声棍响,隔着柳思桐的身体,传进方含玉胸膛。 “思桐,我求你快走……你走吧……思桐……思桐!!!” 方含玉声嘶力竭,身上那人的手臂依然紧紧箍着。 木棍敲击着皮肉,墨蓝色的袍子染上了大片殷红。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温凉的液体划过脸庞,是泪,还是血,不重要了。 柳思桐的手渐渐松了。 “思桐……”他最后一次唤道。 柳思桐慢慢地,似乎是用尽全力才抬起头,却是笑着。 “含玉,你可能会忘了我,但是没关系。” 方含玉用力眨着眼睛,想把眼中的泪水眨出去,近乎疯狂地看着他。 柳思桐的嘴唇动了动。 “我……喜欢你啊。” 方含玉侧头,含住了他的唇。 温热的血流入喉中,两人就这么吻着,身体的其他感官已经麻木了。 终于,柳思桐的头沉了下去,慢慢滑倒在地。 …… 方含玉一时呆了。 “第一次见七弟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真是有趣。”方逸照踱步过来,让那些拿棍的人暂时停手:“把这死人挪到一边去。” 死人。 死人…… 方含玉双眼布满血丝,无比狰狞。 方逸照正要张口,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越聚越多,越聚越大,逐渐汹涌,浩浩汤汤。 声音比马蹄声来的更快:“住手!都别动!” 护卫找上来了。 ……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您说句话啊……” 方含玉跪坐在柳思桐身边,眼中没有一丝光。 “王爷,我们等着您指示呢,六王爷他到底是该怎么……” 方含玉冷冷道:“凌迟。现在。” “王爷,您不能这么擅作主张……王爷,皇上那边是不是该……” “是听不见吗,就在这,我要看着,一刀刀割。” “王爷……” “现在!!!” 满目只有他。 思桐,思桐,你醒醒啊。 你只是昏过去了,对吧。 我知道你还活着,别吓我好不好。 求你醒醒吧…… 周围的景象,变成了暗红色。 隐约中,思桐似乎化作了一团白雾,清风拂过,化作虚无。 眼中的景象在颠倒,又开始旋转。 “王爷,王爷……”似乎耳中还夹杂着其他嘈杂的声音。 一念反噬,一念成魔。 风暴席卷,沙尘狂涌。 方含玉喷出一口血,感觉自己的身体正逐渐变轻。 四周的暗红色变成黑色,无边无际的黑暗蔓延,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出。 那就都去死吧!全都去陪葬! 黑色涌满了整个视野。 【……快停手,快停手!】 谁?! 谁能左右我?! 【……你要入魔了!快停手!】 方含玉想用力挥开四周黑暗,黑暗却逐渐浓郁。 谁在说话?去死!! 【白誉邪……快清醒!】 白誉邪是谁?!我是方含玉!谁在说话?! 【你是白誉邪啊……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他是仙……他没死……】 方含玉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陷入混浊。 【停手吧,别再伤人了……你要入魔了!快跟我回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狂风席卷过后,只留一地尸体残骸。 方含玉不见了。
第4章 你见色忘弟 昏暗的石洞内,方含玉睁开眼,看到一个老人点亮了烛火。 自己躺在一个竹席上,四周摆着一圈黄纸做的符咒。 方含玉正要起身,发现全身被禁锢住了,明明没有东西绑住自己,却动弹不得,他只得继续看向那个老人:“你是谁?对我做了什么?” 老人转过身来,须发花白,却长了一张极年轻的脸,声音不咸不淡:“白誉邪,你醒了。” “白誉邪是谁?!”方含玉怒道。 “你是天庭上仙,因顽劣不堪,触犯了仙界条例,被贬下凡受人世之苦,如今是第一世。” 方含玉冷笑道:“你告诉我这些有何用,为什么把我抓来?” “我不是抓你,是救你。你在天庭做上仙那段时间,本就心性不稳。如今下凡历劫,却还依旧保留着仙根,柳思桐的死让你险些入魔,是我救了你。” 方含玉双目血红:“你知道思桐的事?” 老人走过来,拿起一张符咒,笑道:“至于柳思桐,你不必担心,他也是天庭的上仙,只是这次为了你私自下凡,恐怕要回去受罚了。” 方含玉无法断定这老人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他怎会如此愚钝,沦落到让自己喜欢的人来护着自己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怀疑起面前这位老人:“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救我?” 老人再拿下一张符咒,与先前那一张贴在一起,瞬间燃烧起了熊熊烈火:“舍弟欠你们白家的,理应我这个做兄长的来还。” “我得仙缘潜修数百年,虽能容颜不改,却终不得飞升,大概这就是公羊家的命吧。” 火光下,方含玉的意识渐渐混沌,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来,流向四肢百骸。 ———————— 徽泽一带自古繁盛,地大物博,要说那里最有名的三大家族,还要属白、神、公羊三大姓。 连街边玩闹的黄口小儿都会唱上几句打油诗: “白楼遮天日, 神府乐邀仙; 公羊吞江河, 逍遥似桃源。” 这三大家族皆是数一数二的富贵大户,其间往来密切,在地下连成了庞大的枝叶脉络,只是到了这一代,白家与公羊两家的关系出现了些问题。 据说白府中有一口巨大的古钟,乃是相传了几百年的无价之宝,这一日,白府内诞得一子,古钟应哭声而落,落地的巨响惊动了方圆十里的人,白老爷连夜请来一颇有名望的道士,道士绕钟三圈,甩拂坐三下,捻须思忖了三柱香,道此象恐是大灾之兆,小道无能无力可解,只能将此灾削弱,至于往后将遇何灾,天机不可泄。道士便给那小公子取名落钟,出门后对着白府大门深深一揖,乘云飘然而去。 白老爷的长子,名唤白落钟,字逍尘。 彼时神家已有一女,名双灵,取吉祥灵动之意,已一岁有余。 公羊家也早有三子,长子公羊慈,年八岁;次子公羊申,年三岁;三子公羊冥,刚满四月。 又三年,白府中诞得次子,三年前为长子取名的那道士竟不邀自来,前去贺喜,席间,白老爷请那道士再为次子取名,那道士取来次子生辰八字,思忖片刻道,此子诞生于凶吉相交之日,古今交接之时,取名亦需考究,二字须一吉一凶,且此子五行缺土,亦缺些许水,《周书》中有言:“状古述今曰誉。”誉字又属土,前一字取誉为最妙,只是后一字…… 誉亦有称扬赞美之意,可后一字须是凶,两者才能制衡,那这名字合起来的寓意,似乎不大好…… 可道人掐指一算,若想降白家之大灾,誉这个字,似乎非有不可。 道人连连摇头:“罪过罪过,恕小道直言,白老爷这一子实在是邪,小道无能为力,白老爷还是另请高人罢。”这次道人没再作揖,连连叹息摇头而去。 白老爷正在招呼客人,压根没听清那道人最后几句说的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这一字实该是‘邪’”,“高人”,便想,那道士怕是要去寻什么高人,时间急迫便先走了,虽说礼数不足,但好歹把第二字也取了,也算是有理有义之人。 于是,白老爷次子名唤白誉邪,单字一个祁。
白家的孩子,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也丝毫不为过,原应是娇生惯养、养尊处优、处处尊贵优越的王贵公子脾气,但两位小公子偏偏走上了两个极端。 若说白落钟是上好瓷杯盛的温开水,白誉邪就是街边两文钱一碗的大杂烩。 白落钟简直就是精致完美的标配,每一件事都力求做到最好,读书如此,习武如此,教育弟弟亦如此,待人礼数周到,平和谦逊,简直就是翩翩君子、皎皎明月,只是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缺陷,平和过头了就会有些平板。 白誉邪恰恰相反。 撒野风流是他,顽劣执拗是他,半夜翻墙出去鬼混,第二天披着一身风尘回来,见了长辈不恭敬不行礼,挥挥手挤挤眼掉头就跑,跟那些行迹恶劣的市井之徒没什么两样,可白誉邪虽然生性顽劣,却也是个极仗义之人,朋友但凡出点什么事,喊一声白祁,没有他摆不平的。 不,他也有摆不平的事,比如说,自己的事。 每次出去鬼混一夜回来,一旦李管家发现了就免不了去告状,白誉邪再挨一顿毒打,兄长没少出面替他说情,白誉邪趴在床上养伤的时候虽然对兄长的各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未听进去过,但还是记得兄长每次贴心地给他换药,告诉他从哪里回来才不会被李管家发现。表面上白落钟是一副对弟弟严厉苛刻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常悄悄帮着白誉邪。白邪虽为人嚣张跋扈惯了,但唯独对兄长还是恭敬有加。 神双灵来白府做客的时候,白誉邪正顶着一身土跨进院子。后面的小厮们一哄全散了,白誉邪拍拍手朝神双灵歪头笑:“哟,这是哪位仙女姐姐下凡啦?” 兄长不知从哪里走过来,难得地喝斥他:“不得无礼,这位是神府的千金。你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白誉邪呲着牙笑了笑,向后一步一步倒着走,只听神双灵道:“小心,后面有块石头。”声音细声细气的,听着温婉可人。 白誉邪连忙停住,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神双灵在一旁咯咯地笑,白誉邪眯起眼睛看她:“仙女姐姐怎么能骗人呢?” “不是仙女姐姐,我叫神双灵。”神双灵也抱起胳膊看他。 白誉邪第一次见这么不怕生的女孩子,不由得提起了几分兴趣:“还说不是,名字里都有个“神”字了,莫不是九天神女下凡?” 神双灵想了想道:“我比她年轻。” 白誉邪哈哈大笑:“好,那我也要管你叫声姐,我叫白誉邪,单字一个祁,初次见面。” “请多指教。” 神员外携千金来拜访,一是为了拉近两家关系,二是来切磋武艺。据说公羊家几十年前飞升了一位年轻公子,只可惜在天庭过得不尽人意,飞升没几年误闯了魔洞,被几个正处于混沌期的魔发疯害死了,当时那位公子仙元尽散,死相惨烈,公羊家发誓从此与魔为敌。可白家与神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毕竟家族里有人飞升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两家从此教导子孙习武,定要让后辈中出一个飞升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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