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个弯子,方含玉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半夜偷翻那些医药典籍,早已被思桐发现,只得别过头去,僵声道:“我,好吧,以后再也不会了。” ———————— 柳思桐的病终于好了。 柳思桐终于下床了。 床上天天躺着的人变成了方含玉。 前段时间,方含玉外出骑马,路上的石头尖刺破了马蹄,马一受惊,上面坐的方含玉就跟着倒了霉,生生被甩飞出去,从山半腰一路滚到了山下。 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大夫还说,要静养。 方含玉躺在床上,每天见窗前闪过一道纤瘦的身影。 “你这般作为,我少不得要认为你是墙东窥宋了。”方含玉对着窗户道。 “原来含玉看得见。”柳思桐推门进来:“大夫说要静养,我还是少来比较好。” “你每天在门前晃悠一遍,只怕我这辈子都静不下来。”方含玉拉住他手:“非要等着我摔死了,你才肯进来么?” “含玉,别闹。”柳思桐摸摸他头,叹气道:“你伤的很重。” 方含玉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压着嗓子道:“我,我已经是行将就木的人了,思桐,你,你还不来看我……” “别说傻话。”柳思桐轻轻拍了他一下。 “思桐,等我好了,我骑马带你出去玩。” “还骑马呢,不长记性。”柳思桐轻叹。 “哎呀,我肯定会小心的。”方含玉道:“谁让那匹马太蠢了,我骑马技术可是很好的,十二岁的时候就能和六哥并驾……” 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唉,真不知道六哥为什么要做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现在都没能找到他。希望他能改邪归正,平平淡淡隐居过完这一辈子,也就圆满了。”
第3章 你是心疼了? “你们柳公子到底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方含玉在亭子里品着茶,问一旁的小厮。 “柳公子一早就出门了,听说是受人邀请,小的也不清楚是什么人邀请的。” “算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方含玉把茶一口闷了。 …… “你们柳公子出门,带了谁去?”方含玉坐在堂前,百无聊赖地玩着扇子。 “回王爷,带了小贵和顺才。” “哦,小贵这小子毛手毛脚的,不该带他,应该再多带上几个人的。” …… “思桐怎么去了这么久?”方含玉在屋里踱来踱去,招呼一旁小厮道:“跟我出去走走。” 方含玉刚踏出门,旁边跑来一个小厮:“王爷!王爷!柳公子回来了!” “在哪?” “回王爷,顺才这就过来禀报。” 方含玉站在廊下,面前跪在地上的顺才把头磕得震天响:“王爷,小的罪该万死!没有护好柳公子!柳公子他!他被人抓去了!” “什么?!” …… 方含玉驾马疾奔,后面小厮气喘嘘嘘跟着:“王爷!王爷您还是回府等着吧!护卫还没到呢!柳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王爷您的安危最重要啊!” 一刻不歇地行进了几十公里,方含玉远远看到几个身影。 一人穿着褐黄色袍子站在最前,似乎已等候多时。 方含玉猛地拉住缰绳。 “其他人早被引到别处去了。含玉啊,你这急性子真是一点没变。想六哥了没?” 方逸照向前几步,轻抚着马身的鬃毛。 方含玉坐在马上,冷冷俯视着他。 “怎么,对我的迎接方式,不是很满意?”方逸照笑道。 “思桐呢?” “哟,看来我当时是赌对了,没想到竟然还真凑成了你们两个,含玉是不是该请六哥喝顿酒啊?” “六哥,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悔改。” “悔改?”方逸照冷笑:“我需要什么悔改?” 方含玉下马,径直走向他后面的那群蒙面人。 方逸照挥挥手,那群蒙面人自觉散开。 树旁靠着柳思桐,头发有些凌乱,被紧紧绑着。 “思桐!” 方逸照在他身后道:“含玉啊,你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就老是犯蠢呢?” 柳思桐抬起头,看着方含玉,眼睛有些发红:“含玉……你不该来!” “我来是我的事,没有什么该不该。”方含玉手环到他后面,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一旁蒙面人要去阻止,方逸照摆手道:“让他解。” 柳思桐一把推开他。 方含玉又贴上去:“不早些来找你,是本王的错,思桐不要再生气了。” 柳思桐看着他,不住地摇头。 绳子落地,方含玉搂住他,手极其自然地划过他头发,轻揉了揉柳思桐的头,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两人漫步在庭院里,清风拂来,柔软而绵长。 最后一次了吧。 方含玉抱着他,没有留给自己时间去悔恨,六哥做事他一向清楚,谋划许久,绝对滴水不漏,更何况,六哥深谙自己的脾性,知道借助思桐,定然能让自己上钩。 他来的时候太冲动了,根本没来得及等护卫到。 是啊,六哥大概早就猜到他会这样。 方含玉松开手,转向方逸照:“你抓了我,即便皇兄和太后那边会做出让步,皇兄也不会因此把皇位让给你啊。” “谁说我是来夺皇位的?”方逸照眼睛里闪着寒光。
“哦?这不是六哥的初心么?” “初心这种东西,年岁大了,是会变的。”方逸照笑道:“七弟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方含玉凝视着他,心说,不懂道理的是你,初心会变的亦是你,而我的初心从未变过。 “那六哥千里迢迢来这一遭,该不会只是为了找老弟叙叙旧吧。” 方含玉盯着他双目,这双永远也猜不透的眼睛,在许多年前,曾是另一般模样。 六王爷练剑时,最弱的一点便是腿功。 一段剑还未舞完,黄毛小儿从天而降,骑在了他高高抬着的腿上。 六王爷的腿继续轻轻提高,小儿顺着他的腿滑到面前,被他一把抱住。 一双眼睛微微诧异又含笑望下去:“含玉?” 那时候的六哥,真的是六哥。 一个把他当做亲弟弟疼着的六哥。 六哥很努力,很刻苦,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可是,却没有人说六哥一句好话。 后来,他陆陆续续听到一些字眼,“不受宠”“没势力”。好像是说六哥的。 花落了又开,叶枯了又生,几年过去,他再也看不到六哥了。 每天在朝廷见面客气寒暄,可他知道,那不是六哥。 那双温柔含笑的双眼,他再没看到。 “叙旧的时间有限,只怕要对不住七弟了。”方逸照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两个蒙面人上前,一人抓住方含玉一边肩膀。 绳子毫无章法地缠上来,方含玉无奈道:“六哥,我现在就一闲散王爷,没权没势,你抓了我还真没用。不过,你想抓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那个柳思桐,你用它当诱饵抓到我之后,也就没什么作用了,你把他放了呢,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害。他又不会去告密,而且他身体一直不大好,这荒郊野外的,没法跑那么远去喊人。不如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放了他吧。” 见方逸照不说话,方含玉又补充道:“六哥要是不放心,怕他查探路径人数,大可以先把他弄晕。佛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相信六哥一定是个通情理之人。” 方逸照终于开口:“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让我放了柳思桐?” 这次轮到方含玉不说话了。 来的时候他已通知了护卫,其实有找小厮在身后暗暗尾随,方含玉特地嘱咐,如果自己出了事,他们千万不要露面,立刻回去通报。只是这一路弯绕,再加上四处不少地方都设有埋伏,小厮能找到护卫,再指引出正确路径,实在是难。 唉,都怪自己太心急了,一心急什么都忘了考虑。 方逸照笑了:“这个病秧子对我来说的确没什么用,放了也没什么损害,不过呢,得等他看完一场好戏再放。” 方含玉隐约感觉到不安。 方逸照走到他跟前:“我说了,我不是来夺皇位的,我休养生息了这几年,等的不是皇位。这次前来,我只是想了却一切前尘旧怨。” 顿了顿他又道:“这样说是不是显得太柔和了?那我换种说法,这次我是专门为你而来,来报仇。” “你果然没有忘。”方含玉道。 “怎么会忘!”方逸照恶狠狠地笑着:“当年若不是你插那一杠子,四哥和五哥怎么会断送了性命!我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口口声声说着兄弟亲情,好一个亲情!好一个大义灭亲!” 方含玉被他掐住脖子,呛了几声:“造反之事,本就是你们的错,恕我无法姑息。” 方逸照大笑:“我们的错?当年那几个贱妃害死了我母妃还不够,又屡屡设计陷害我,谣言蛊惑父皇,让父皇觉得我不成器,将来定然是个祸害,这是谁的错?!” 方含玉又呛了几口,方逸照才松开手。 “那的确是她们的错,她们也的确可恨,只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你又何必怪罪于本就没有错的皇兄?” “好,好的很,该死的人入土为安,留下一句可恨就揭过去了。我呢?是谁把我葬送到如斯地步!” 方含玉刚刚被勒得难受,只任由他说,没有张口。 “那时候,我做错一点小事,甚至都不是我做的,父皇都会勃然大怒,命人用棍子狠狠打我,他对我说:‘你看看你七弟,比你小那么多岁,你却连他都不如。’是啊,我当然不如你,你有母后,我可没有!” 方含玉盯着他,依旧不说话。 “七弟啊,你从小到大,父皇都没有命人用棍子打过你呢。” 方含玉猛地瞪大双眼。 “这等有趣的事,怎么能不让你感受一下?” 几个蒙面人走来,手中各拿着一根棍子。 方逸照冷笑:“往死里打。” “你人性何在?!自己受了伤,没能力去报复,就往无辜的人身上插刀子!” 这话似乎戳到了方逸照痛点,他看着方含玉,冷脸色铁青:“磨蹭什么?!打!!打死他!!!” 棍子挥上来,方含玉闭上眼。 似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撞上来,隔着胸膛震出一声闷响。 方含玉睁开眼,柳思桐已然倒在他身上,两手紧紧箍住他。 方含玉被捆着无法动弹,只得朝他吼:“快走!在这犯什么傻!!” 砰,又一声闷响。 柳思桐抱着他,越抱越紧。 棍落如雨,一下不漏全打在柳思桐背上。 “思桐!!!” 柳思桐尽量抬起头和他对视:“我没事……”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喷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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