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五立马反应过来,眉眼一弯道:“这是应该的。” 说罢,她略微上前,眼眸中闪烁着微光:“敢问师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凌凇蹙眉。 思衿一个人趴在廊前等着,等了半天也不见师兄回来。他着实无趣,便想着既然好不容易进一次城,师兄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回来,出去转转也是好的。 他出了客栈,沿街往上,却发现乌云密布,整条街都静悄悄的,过往的行人各个埋头走路,大气也不敢出。 这和他第一次进城所见的景象不一样啊。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经过一家茶水铺,听见坐在外座的两个生意人在低声议论。不经意一句话,令思衿不由自主停驻下脚步。 白蛇死了? 思衿连忙握紧发冷的掌心,想继续听下去,两个生意人却换了个话题,不再谈论。 思衿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待他发觉,他已然走到京望的府邸。 门前鸦雀无声,却是半掩的,能看见依稀有人走动,皆穿白衣。 思衿踏上台阶,却被里面披麻戴孝的人拦住:“让开让开!” 然后思衿退后一步,看见里面一个十分高大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走出来,脸上两道褶皱宛如沟壑,无言中透露出一丝威严与凶猛:“传我令,去我火军路上,谁敢拦路,杀他与白蛇陪葬!” 将士听后一振,忙握拳道:“是!” 思衿来不及思考,便见府中大门刹那间大开,八个身穿麻衣的将士,抬着一柄金丝软塌,将一具尸身缓缓抬出来。尸身被白绸遮住脸面,身上的衣裳,还是昨晚孔雀从客栈拿走的那件。 软塌几乎贴着从思衿身旁经过,漫天的纸钱遮住思衿的视线。 忽然,他感到软塌上垂着的手,轻轻蹭过他的衣袖。只一瞬,那感觉就传达至思衿脑内。 冰凉的触感,同先前那晚完全不一样。 白蛇是真的死了。 等他反应过来这一点后,天空忽然裂开,大雨倾盆,将送丧队伍拦在京府檐前。 思衿却无暇思忖这雨来得唐突。他走下台阶,行至路上。雨天路滑,他穿的布鞋里里外外湿了个透,差点令他跌倒。 一双手将他扶起来。 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思衿惊愕地抬眸,却发现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杵济递给他一把伞,道:“下雨天的,小师父赶紧归家吧。” 接过伞,思衿无力地笑了笑,到了一声谢。
见他神情不对,杵济眼中充满担忧:“需要我送小师父回去吗?” “不用。”思衿连连摆手,他眼睛里面进了雨水,只能不停用手去擦拭,在外人看来仿佛是哭得不能自已。 “我自己回去便可,劳烦费心了。” 担忧地望着他单薄无助的背影,杵济眼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他等了一会儿,见人走没影了,才敢往拐角处走。 拐角处落着一顶玄黑色轿辇,帘子微微晃动,可见刚才是被掀起来过的。 杵济跨过水洼,来到轿子边,掀帘朝里面说:“人已经走远了。” “嗯。”里面传来一句。 “城主,人刚才哭了。”杵济忍不住道。 他感觉到里面的人动了动,却一句话也不说。 “城主?”杵济试探着又喊了一声。 怎么,难道主子内心已经愧疚到无言以对了吗? 岂料半晌过后,伸出一柄竹骨扇,蓦然在他头顶心上用力敲了一敲。 杵济吃痛地捂着头,嗷嗷叫了一声。 他委屈道:“主子你打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弄哭的……” “做事不分轻重。该打。”轿辇上的人一双眼眸微侧,神情不明。 杵济更加委屈了:“这伞分明是主子您交给我的!” 难道他会错意了? 竹骨扇收了回去,里面的声音道:“起轿吧,别耽搁了时辰。” 于是杵济只能捂着头喊:“起轿!” 路上,杵济刚想问轿子里头的人接下来要去哪儿,忽然角落里窜出一只肥硕丰满的兔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过来。 杵济还没来得及喊一声落轿,那兔子就三步并作两步一个飞身,直接从窗户窜进轿子里。 “完了完了。”杵济认得这兔子。他不由抱头,一脸痛苦。 两个轿夫放下轿子,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一个焦急又清脆的女声传来: “圆圆呢?你们可有看见浇麒公主的圆圆?” 杵济一句话都不敢说。 正沉默间,一只白而修长的手从窗户伸出,将一只死兔子丢在地上。 伴随兔子一起被扔出车窗外的,还有兔子身上那一圈轻纱兔兔裙。 作者有话要说: 兔子:我争取下辈子悠着点:)
第13章 胭脂 那只死兔子并小纱裙被一并扔出来之后,轿里轿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丝动静。 只有杵济垂眸瞥着追过来的女子,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宫女先是呆了一会儿,接着眼睛一红,豆大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滚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惨绝人寰的尖叫: “圆圆啊——” “你死了我怎么活啊——” “让你不要乱跑就是不听,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她不知道这顶轿子里面坐了什么人,只敢手足无措地捧着兔子的尸体哭,杵济过意不去,走上前想去劝一劝: “你不要哭了……” 宫女瞪着眼睛看他,二话不说就道:“是你们杀了浇麒公主的圆圆!” 这一下把杵济给整懵了:“明明是你们的兔子自己窜进轿子里,我主子为求自保才失手杀了兔子,凭什么把错都怪在我们身上?” “你!”宫女气坏了,抬手作势要打他。 轿子里突然发声了,没别的,只轻轻的一声笑,却格外唬人,一下子就令宫女放开高高抬起的手臂。 空气安静了数秒。 “这兔子并非我杀的。”轿子里道。 “胡说!”宫女回过神,下意识就道,“我分明见圆圆的尸体从轿子里被扔出来,怎么不是你杀的!” “怎么跟我们城主大人说话呢?”杵济不高兴了。亏这女人还是从宫里来的,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让她说。”轿帘被微微掀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撑着半张脸。刘海和面纱交界处,露出一双不辨风月的眼睛。 宫女见了,愣了一下,赶忙低下头,只敢看怀里已经僵硬的肥兔子: “反、反正圆圆是公主最喜爱的兔子,公主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心想:这难道就是凉朔城的城主巫马真?巫马真不应该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吗?怎么长相、声音这么年轻?刚才光对视一眼就够让她的心砰砰直跳了。 半晌,她支支吾吾道:“你、你说这兔子不是你杀的,那是何人杀的?难道轿子里除了你,还有旁人不成?” 帘内之人转着手里的扇子,语调幽幽: “并无旁人。” “所以你承认圆圆是你杀的了?” 扇子依旧转着,扇尾处的青玉吊坠轻轻敲打着布料,发出有质感的碰撞声: “我并没有动手,是它自己死的。” “我只是将这不干净的东西扔出去而已。” “你……”宫女气结,差点晕过去。 不远处的思衿驻足,抿唇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看错,哪怕隔着一条人来人往的路,哪怕有面纱阻隔着,那慵懒中带着一丝促狭的声音,分明就是孔雀的。 孔雀没有死? 不对啊,孔雀分明就死了。 轿内的人一抬手,轿夫就将轿子抬起来,准备走了。 杵济忍不住小声问:“主子,当真不管这兔子了?” “你若实在愿意,”轿里的声音传来,不带任何温度,“我可以拿你去换那兔子的命。” 杵济听了,缩了缩脖子,赶紧不再说话。 轿子走后,只剩宫女捧着兔子,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圆圆死了要是被浇麒公主知道,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哭的不是兔子,是她自己。她肯定是活不成了。进宫之前,她哪能知道自己的命跟一只兔子拴在一起呢! 随着踩水的声音,有个脚步声缓缓靠近。 宫女泪眼婆娑,茫然地抬脸,却见一把青纸伞下,藏着一双干净温和的眼睛。 是个和尚。 思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宫女手里接过兔子。他轻轻抚摸过兔子背后的毛,念了两遍往生超度的经文。 “多谢师父。”宫女擦了擦眼睛,面如死灰,“我得回宫复命去了。” 思衿念罢经文,抬眸微笑道:“施主勿要太过担心,兔子是刹那间亡命的,没有痛苦。” 因为一旦遭遇孔雀的毒,连体会痛苦的资格都没有。 一句话,孔雀实在太毒太毒了。 傻孩子,我担心的,是我自己的命啊。你哪能体会到我的痛苦呢? 宫女苦笑一声,摘去头顶的钗环。她朝小和尚行了礼,抱着兔子一跌一撞地走了。 思衿定了定,目光不由往轿子离开的方向望去。 很明显,轿子去了城主府。 来到城主府大门前,思衿发现城主府没有往日那般热闹了,大门紧闭,加之阴雨连绵的天气,竟令人觉得阴森可怖。 他定了半晌,还是上前敲了敲。不一会儿沉重的大门朝内打开,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你找谁?” 思衿想了想,双手呈上伞:“我是来登门道谢的。” 浑浊的眼睛往下瞟了瞟,似是认出这把看似简单实则价格高昂的伞是城主的,便侧身,放他进来。 思衿跟随守门人进入城主府。城主府里鸦雀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这还是平日里仆人环伺的城主府吗? “敢问,这府里的人都去哪儿了?”思衿忍不住问。 守门人像是多年病痛缠身,脸上惨白,没有丝毫血色:“除了后院的厨子和两个洒扫的下人,其余人都遣散了。” 遣散了? 思衿愣了一下,难道城主府要搬走了? 不应该啊。偌大一个城主府哪是说搬就能搬的?肯定是孔雀搞的鬼。 守门人领他到府中阁楼处:“城主午后一般在这里休息。” 思衿道了谢,深吸一口气,看向这间阁楼。 他现在愈发相信,孔雀没有死。 沿着木质楼梯往上,思衿发现一道门开着,露出一丝缝隙,隐约有人影在里面晃动。思衿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坐在阁楼门口玩蚂蚁的杵济。 杵济见到他,掸了掸身上的灰站起来,指了指背后的门,说:“城主就在这里面。” 一丝意外都没有,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 思衿定神,推开木门走进去。巫马真背对着他,立在靠窗处。一身菡萏粉的衣裳套在他的身上,在光线不足的室内显得格外亮眼。 出乎思衿意料的,他一只手撑在桌案上,正俯身作画。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6 首页 上一页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