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曲笑了,眸子明晃晃的: “你这是拿他要挟我?你跟慕云初一样,也疯了吗?” 这明晃晃的笑要比怒火恐怖一万倍,纵使邵氏这样富有资历的暗线,内心依旧有些发怵。但是她依旧打起精神,迎上凌曲的目光: “非也。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希望我儿能够好好活在世间。但西厥并非善土,勉强活着还不如一道去了。”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凌曲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目光阴测测的,“那你就带他一块去死吧。” 邵氏脸色一白。难道自己的赌注押错了? 她不由地仔细观察凌曲。 不,应该没有押错。她分明从凌曲的脸上看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表情。 - 傍晚,云霞烂漫,天边仿佛被火烧着了一样。 思衿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床榻移到思湛的住处,刚想和思湛一道歇息,杵济就在外面敲门:“小师父,可有睡了?” 思衿只穿了一身里衣去开门,门缝里问杵济:“有什么事吗?” 主持交代过,对城主府上的人一定要有求必应,不要多生事端。 “哦,是这样的,”杵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城主说他新学会了一首曲子,但无人欣赏他的箫声,一个人吹怪无聊的,故想请小师父过去品评一番。” 这孔雀怎么能歌善舞的?思衿头大。 他只好道:“可是我完全不懂这些。” “没关系没关系,”杵济急于应付差事,“城主说人到了就好。” 又想搞什么花样?思衿一脸狐疑。他想起那天孔雀蒙住他的眼睛,在他唇上作画的场景。 不会又想作画了吧? 见他迟疑,杵济双手合十,眼中带着渴求:“行行好吧小师父,城主说你若是不去,就剥了我的皮做衣裳。” 哪能用手下的皮做衣裳呢?这个孔雀太过分了。 思衿道:“你别担忧,我去就是了。” 杵济顿时松了一口气。 城主就在他原本的屋里,思衿出门走过一个长廊便到了。一进屋,杵济就轻轻将门带上,屋里便只有他和城主两个人了。 “坐。”孔雀道。他斜倚在窗台,衣裾垂在地上,手中拿着那把蓝箫,正抬眸盯着窗外的景致看。 “城主好兴致。青/天/白/日的还吹箫。”思衿并没有坐他指定的椅子,而是挑了张最远的凳子坐了。 望着已经全然黑下去的天空,凌曲不知道他这句“青/天/白/日”是从哪里来的。 “我已经三年没碰过这支萧了。差点忘了它的名字。”孔雀终于将目光收回来,落到思衿脸上,“好在一瞧见你,我就突然想起来了。” “它叫什么?”思衿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怎么一瞧见自己就能想起来了呢?难不成这把箫也叫思衿? 孔雀一笑:“它叫‘巫山’。” “巫山?”思衿跟着念出来。 “我还有一把雀翎剑与之相配,名唤‘云雨’。”孔雀道。 “巫山云雨……”思衿念出来。 思衿的脸涨得通红。 这孔雀大晚上将他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箫声大多凄怆,一人作乐着实孤寂,因此想找个听众。只是这太和寺里脸熟的面孔不多,你是第一个。”凌曲垂下一只腿,脚尖点在地上。 “你过来。” 思衿防备道:“做什么?” “过来。”凌曲耐心得可怕。 思衿只好走过去,人还没到跟前,就被他一把拽过,伴随着一股花香,思衿竟跌坐在他的腿上,侧目与他相对。 “怕你听不清,干脆坐近些。”凌曲道,说罢伸手环在他的胸前。 “只是这样过于近了。”思衿推脱。他感觉孔雀说话时,鼻息扑在他脖子上,但他根本没办法躲。 “隔着两层衣物就算近了?”凌曲将头发抚至脑后,意味深长地看他。 “你明明知道还有更近的。” 不想听他念咒的思衿干脆将脸撇过去,一句话都不说。好在凌曲也没有继续跟他说下去的意思,缓缓地,吹着蓝箫。 果真箫声凄怆,一曲下来,荡得人仿佛魂都在空中飘着,窗外的一轮弯月也显得格外通透。 “你可还记得你的家人?”凌曲放下箫,问道。 怎么突然提这个? 思衿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我无父无母,打小就在寺里了。” “嗯。”凌曲的脸藏在月色下看不真切,“还有呢?” 思衿想起前些日子见过倾煦大师,就是大师给了他信和玉印,那枚玉印间接性地交代了他地身世。但他并不想告诉凌曲。 只好道:“或许出身富贵。” 凌曲的眼眸晃了一下,不辨情绪:“甚好。” “那枚前朝玉印,难道不是你的?”他问。 思衿噎了一下,只好道:“并不十分确定。” 凌曲无话。 前朝灭国时,僧军一把火将整个皇宫全烧光了,里面没一个人活着出来的,皇室遗孤存活的概率微乎其微,这一点凌曲心里很清楚。 但得出这一结论的他并不高兴。 因为这就意味着,或许思衿真的是邵氏跟巫马真的后代。 为了日后,他必须揭开小和尚的身份。 只是那颗尾骨痣藏得着实太深,没有个正经理由小和尚绝对不会给他看的。 得想个像样的法子。 他忽然失手打翻了花茶。 茶水的印渍很快就洇湿了思衿薄薄的一层里衣,烫得思衿眉目一惊,睫毛都跟着煽了两下。
“湿成这样了,我伺候你洗个澡罢?”凌曲不慌不忙地提议。 不知为何,思衿总觉得面前这人的微笑,多少带着些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凌曲笑,脑海里就自动出现一只绿毛孔雀,顶着一副狐尼克的脸,于是画面逐渐迪士尼了起来……出不去了淦。
第20章 噩梦 月白色的里衣被花茶一泼,褐黄的色泽便瞬间印了上去,用湿帕子擦都擦不掉了。 思衿只得放弃挣扎,抬眸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若不仔细看,倒更像是衣裳本来就有的。”始作俑者凌曲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说。 他毫无肇事者的自觉,兀自捡起地上的茶盏,轻飘飘搁在桌上:“既然衣裳已经坏了,索性你就去净个身,然后穿我的。” 他长了个心眼,先前收拾小和尚屋子的时候,让杵济把小和尚柜子里的衣裳一股脑全部藏起来了。他知道修行者都讲究衣着干净,被泼了茶,衣裳不会不换的。 放好鱼钩,他弯着眉眼安静等待思衿的回答。 果不其然思衿眉眼皆是不悦。可碍于他是城主,不能明着发作,只能挣脱开他,头也不回道:“恕我不能听城主作乐了,我得先去洗个澡。” 生气了。 凌曲瞧着他气呼呼地走了出去,跳下窗台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凑巧,我也有这打算。” 廊下,思衿突然站定,警惕地回头:“茶又没有泼你身上,你为何也要洗澡?” 说罢他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失敬,便又不情不愿地补了个:“城主大人。” 凌曲撩起长发,将面纱不紧不慢地系在耳后:“茶脏了我的手,我顺道洗个澡。” 隔着面纱,他将脸轻轻凑到思衿面前,模仿他的语调补了个:“思衿大人。” 思衿连忙推开他。 头一回听说手脏了洗澡的。这孔雀有时候总能给自己的不正经找一些离谱的理由。 思衿说:“西院浴房简陋,若是城主执意要洗,可以去城主夫人的沁心堂。” 开始明晃晃地赶客了。凌曲眼睛一弯:“我不喜欢在女人多的地方洗澡。” “主持住的兰风堂人烟稀少,浴池极大,城主考虑一下。” “浴池极大是想淹死我吗?” “监院在西山的薄荷堂自打重建之后,便扩了一座温泉,那里没有女人,大小也适中,适合城主。” “温泉?”这回凌曲没有鸡蛋里挑骨头,“听上去不错。” 见这厮终于被说动了,思衿松了一口气,道:“那还等什么?既然城主认得路,就赶紧过去洗吧,免得夜……” 他一句“免得夜深露重”还没说完,便被孔雀拉了手。 见思衿一脸茫然,凌曲面不改色接过他的话,也不管他原本是不是这个意思,随便发挥了一下:“免得夜长梦多。” 路上,思衿挣扎了一会,终于问忍不住发问:“城主为何拉着我?” 他还想赶紧去洗澡呢! “不是你催着去洗么?咱俩脚步快,一会儿就能到了。”凌曲二话不说。 等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思衿内心崩溃:我没说跟你一块儿去啊!!! “那不是小思衿吗?牵他手的人怎么这么眼熟?”从廊前拐过来的凌目捧着一大摞书,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擦了擦眼睛。 他身旁的凌凇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时无言。 思衿何时与巫马真相识? 望着大红大绿的背影裹着小思衿欢快离去,凌目叹了一口气:“从未见过这样猖狂的配色。你说城主他上辈子是不是只大花公鸡?” “慎言。”凌凇眉目不由染上一层微霜。 凌目赶紧“哦”了一声,紧接着道:“经文阁里的书每本都重得要命,你光顾着教训我,也不帮我拿一些……” 凌凇这才将目光收回来,替他捧书:“日日习武,不见你有些许长进。” 这些书对于常年修行的武僧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说了千遍万遍我不爱习武。人各有志,我不习武怎么了!”凌目梗着脖子说。他打小和凌凇一块儿长大,只凌凇一人学就可以了,谁规定太和寺人人都要会太和棍法的? 凌凇瞥了他一眼:“那就别抱怨。” 凌目“哦”了一声,随即试探着问:“我不抱怨,你是不是就能帮我把这些书扛到主持那里去了?” 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的凌凇眉眼紧锁,敷衍地道了句:“随你便。” - “夫人?你在想什么?”柳昭端来煎好的药,却见邵氏凭栏出神。好久没见过夫人这种神情的她好奇又关切,于是上前问了一句。 “我在想,将子溪的事情告诉他,是好事还是坏事。”邵氏喃喃。 子溪是夫人的儿子,已经去世很久了。虽然这些年夫人一直在努力搜集他没有死的证据,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大冷天被裹住脑袋捅几刀扔进湍急的河流里,不说还是个孩子,就算是个成年人,也是活不下去的。 想到这儿柳昭一阵黯然,只能宽慰夫人几句:“少爷在天之灵,一定能理解夫人的苦衷。” “子溪没有死。”邵氏回眸,语气却异常笃定。 “因为那一天夜里,我预料到事情发展,亲自将雨歇散喂给了他。雨歇散两个时辰发作,效果能保留十二个时辰。子溪不会死的,太和寺的人一定救了他。” “夫人,您疯了?”柳昭差点将手里的药洒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压低了声音,道,“雨歇散可是苍府给夫人最后保命用的,您竟没有留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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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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