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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伊万抱着王耀，想着以前爸爸妈妈是怎么照顾他的。他给大哥哥喂了一点水，让王耀把退烧药吃下去。矿泉水瓶快见底了，他们快要没有水了。这可不好办……他们在山里，荒郊野外的，没有电也没有水。晚上气温又会降低，小伊万倒是有信心能自己一个人生火，他已经学会了，可是篝火肯定不足以让大哥哥暖和起来。 怎么办？ 山野中风声呼啸，帐篷微微晃动，阳光透过天蓝色的帐篷顶部，看起来今天很晴朗……但是小伊万没有心思出去玩耍或者抓虫，因为躺在睡袋里的王耀看起来这么难受。 王耀缩在睡袋里，额头上全是汗。“万尼亚你别担心，我再睡一会儿……下午肯定就没事了……你先去吃点饼干吧，别把小熊饿扁了。” 这个傻瓜，为什么生了病还要担心别人啊！而且王耀之所以发烧，都是因为昨晚把外套给了他……小伊万自责又伤心，跪坐在睡袋旁边守着大哥哥，像是望着一只生病的猫。 “耀，我有一个意见……” 王耀的长睫毛晃了晃，勉强地睁开眼，发烧让他的双眼有些浮肿。“我在听，万尼亚……怎么啦？肚子饿了吗？”王耀艰难地侧过身，和男孩面对面地说话。 这个场景让小伊万看了难受，王耀是因为他才生病的，都是他的错……他紧紧攥住手里的小熊木雕。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他是一个成熟的10岁的大人，他要为这个家负责！小伊万深呼吸，勇敢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耀……我们应该下山，我们必须回去！你早上先睡一下恢复一下体力，我们中午就出发。得马上离开阿尔卑斯山。” “不，万尼亚，你别担心我。今晚是最后的机会，我还想看看蝴蝶今晚会不会来……”王耀坚决要坐起来，又被小伊万按住肩膀躺了回去。男孩的紫眼睛专注地盯着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 “听着，王耀。你发烧了，在深山里这样下去会很危险……！我们必须去医院，我要带你去医院。” “这不要紧，我已经吃了退烧药。今晚是最后的机会，我必须拍到伊莎贝拉。” “王耀，别固执了！我们必须下山，你得去医院！” “伊万·布列津斯基，我们上山的时候早就约定好了：你不许胡闹，不许到处乱跑，要好好听我的话。” 10岁的小伊万站起身，试图让自己显得高大一点，更有气势一点： “王耀，是你自己在胡闹！你已经发了高烧，我们在荒无人烟的山里，你要是病得更厉害怎么办？放弃蝴蝶吧，你需要看医生！你不要幼稚了，现在情况已经超出了你的掌控，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必须走了！” 王耀也急了： “小鬼，你别管我！不拍摄到伊莎贝拉我绝不会回去！我准备了那么久，从中国千里迢迢来法国……如果就因为生了一点小病就临时放弃，那我就是逃兵！发烧算什么啊？你一个小孩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别瞎担心！” 说完，王耀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凶一个孩子。小伊万只是在担心他，况且这孩子最讨厌被大人轻视。王耀愣了一下，想和男孩道歉……可是他看到了那双清澈的紫眼睛。 小伊万努力昂首挺胸，坚定而决绝地凝望着他的双眼，仿佛在劝说一个执迷不悟的孩子：“王耀，我不生你的气。”男孩嘴角紧绷，委屈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又忍住了。“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要不……要不我们就放弃蝴蝶吧。” “……” 小伊万继续说： “王耀，你想一下现在是什么处境：我们在山里，你发烧生病了，要是发生紧急情况，周围没有人能立即来救你。况且你还带着我……一个总是给人添麻烦的小孩子。是的，我现在只是小孩……王耀，对不起，我真的很愧疚。你是因为我才生病的，如果有可能，我想现在就背着你去医院看病……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拍摄不到蝴蝶就算了，今年拍不到，我们可以明年再来……那时我就11岁了，长大了，到时候我一定可以更好地帮你。算我求求你：我们下山吧……要是你在山里出了事，我要怎么原谅我自己呢？” 小熊又想哭了，不过他忍住了，他要做勇敢的万尼亚。 “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19岁的大学生而已，这次换我来照顾你。” 小伊万揉了揉眼角，开始把收拾野营的东西，把翻出来的药盒、毛巾、还有各种设备一一收进登山背包里。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带王耀下山，立刻带大哥哥去医院。 王耀没想到一个孩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可是……” “王耀，”小熊背过身去，不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的红通通的眼圈，“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失去了能够实现愿望的蝴蝶……这事都怪我。王耀，从今往后，我会实现你的一切愿望……这是我的责任。” “伊万，真的没必要下山，我还可以忍一忍……” “耀，我也想让你能拍到传说中的蝴蝶，达成所愿……可是你病了，我真的不能让你冒险……所以算我求你了，我们下山吧，让我带你去医院。” 小伊万一边揉眼睛，一边冷静地收拾帐篷里的东西，准备等中午就带着大哥哥下山。他摘下了自己的围巾，给王耀严严实实地围上，生怕王耀再次受冻着凉。 “万尼亚……” “王耀，”小伊万始终背对着他，手里攥着那只木雕小熊，“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如果星星真的爱着我，就不要再一次离我而去，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界上。” “……” 王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久久地望着这个小小的背影。 夏日的风吹拂不息，草地上的矢车菊静静绽放，暖风钻进帐篷里，男孩浅金色的睫毛上挂着亮晶晶的泪滴，他仿佛在背对着星星祈祷。 小熊低下头，他对自己失望至极……他既不聪明，也不够勇敢，甚至远远不如大哥哥坚强。到头来，他也没能帮喜欢的人找到那只能带来幸福的蝴蝶。他必须放弃了。 可是…… “耀，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伊万笑了一下，泪水掉了下来。 …… 小伊万一再坚持要下山去医院，王耀还是同意了。 他也觉得自己身体情况不太妙，还是该趁着还有一点体力赶紧下山。要是他倒下了，这个10岁熊仔怎么办？王耀虽然万分不甘心，但他不能让一个孩子跟着自己冒险。 可能有的事情注定无法实现吧，他努力过了，也足够了……蝴蝶已经给了他答案。 王耀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等到中午，他们一起吃了简单的干粮，王耀觉得体力稍微恢复了一点，两人就收起野营的帐篷，踏上了归途。小伊万坚持要替王耀背那个又大又沉的登山包，不同意就原地跺脚。王耀拗不过小熊，就试着把沉甸甸的登山包给男孩背上，他以为这种重量对于一个10岁的小学生来说是不可能的，结果小熊崽的身板简直比许多大人都强健。 “什么嘛，王耀，这个包一点都不重啊？” 小熊拉住登山包的两个肩带掂了掂，又把自己的小书包挂在王耀肩膀上，两个人交换。王耀有些惊讶，将近三四十公斤的巨大背包，大人背着都吃力……对男孩来说却简直像是小菜一碟。 “……” 王耀不甘心，捏了捏小伊万细细的胳膊……这孩子胳膊上的薄薄的肌肉竟然还挺硬的？ “怎么啦？” “没事，没事……”王耀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暗自对比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呃……算了，熊类幼崽嘛。” “走吧耀，我牵着你。” 小伊万拉住他的手，走在前面。虽然王耀还是烧得厉害，身上忽冷忽热，头也昏昏沉沉的，不过牵着一只结结实实的小熊似乎确实能给人一点点力量感。王耀不由得笑了，“好呀，那我跟着你走了。” “嗯！！我记得回去的路。” 男孩获得了自信，紧紧抓住他的手。两人一起穿过夏日的森林，走走停停，向着山下走去。 …… 不过事情比他们想的还要麻烦。 正午时还是烈日当头，到下午两三点，山里忽然开始下起了暴雨！ 王耀本来就因为发烧而没什么体力，走路都两腿发软，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小熊拉着大哥哥的手跑到树下躲雨。 “……” 两人穿着雨衣在大树下站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样子。天很快黑下去，他们今夜又得在山里度过了。可是雨还在下，森林里湿漉漉的，地上没一块干的地方。如果在这种环境下露营，王耀会病得更厉害的！小伊万急得转圈。 好在他们很幸运，在天黑前找到了一个浅浅的山洞，得以躲避外头的狂风暴雨。 “耀，你冷吗？” 小伊万忧心忡忡地摸摸大哥哥的额头，还是那么烫，完全没有退烧嘛！可恶，人类的退烧药果然还是没有魔法草药管用，熊仔相当不满。 “我不冷，没事的。” 耀笑了笑，可他的衣服还是湿了大半，嘴唇都苍白得毫无血色。小伊万更着急了，急匆匆地在山洞里生起一团篝火，让王耀坐在火边暖一暖。 王耀也不是对野外毫无经验，他把湿透的上衣脱了下来，保持身体干燥，让篝火先把衣服烘干……现在是夏天，气温不算太低，篝火也能让他们保暖。不过王耀还是不住地瑟瑟发抖，身上忽冷忽热……这时，一个热乎乎的小东西钻进他怀里。 “？”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冷。”小伊万脱掉了冲锋衣外套，温热柔软的毛衣轻贴着王耀的胸口，暖呼呼的，像一个小熊暖炉。“这样会不会好受一点？” “谢谢，确实暖和多了。” 王耀微笑，和小家伙依偎着坐在一起。 天色昏黯下来，暴风雨连的咆哮仿佛被隔绝在很远的地方，山洞仿佛一个安详又环抱。两人坐在一起，篝火暖呼呼的，速食牛肉汤也快做好了。 小伊万有些困了，软趴趴地瘫在王耀的臂弯里……这也正常，毕竟今天小熊勇敢地承担了责任，背着很重的登山包走了那么远的路，现在孩子没体力了要睡觉了。 王耀搂着小家伙，不让他困得倒下去。 浅金色的毛绒绒的小脑袋倚在耀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而欺负，软毛熊弄得他痒痒的。 耀忍不住用手指拨了拨小伊万的发梢，那金发比耀想象的还要柔软，就像幼小猫咪的绒毛。山中大雨滂沱，风中夹杂着泥土与针叶的气味，山洞里的空气也湿乎乎的，火焰明亮，男孩的金发泛着淡淡的光晕，像温柔的月光。 小家伙睡着了，乖巧得像一只安心的小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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