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菲利克斯紧紧捏着长笛,好像那是陪伴骑士垂死挣扎的断剑。本能让他在伊万面前保持审慎,随时准备迎击敌人的进攻。 伊万盯着波兰青年,用纸巾仔细地擦拭指缝间的血迹,像是在钓鱼一样休闲,他转而笑了笑: “您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我会一气之下就把您做成波兰饺子?不,不会,众所周知,我是个好脾气的男人,永远与人为善。” “……” 乐团不敢说话。 “放屁!”菲利克斯仍在气头上,恶狠狠地瞪着高大的俄国人,“你傲慢自大、固执己见、目中无人!伊万·布列津斯基,你就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假如世界上有一盏许愿神灯,我就要许愿让整个俄罗斯从地球上消失!” 伊万爽朗似地笑了: “哈哈哈,您说话真有意思。卢卡谢维奇先生,您很幸运,我不会在舞台和您动手,这毕竟是音乐家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若非如此……” 轻薄的笑容从俄国男人脸上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眼神,阴影,刀锋般轻柔的话语: “Użyję noża, żeby pieprzyć twoje usta” (我会用一把刀子操您的嘴。) “神经病……!”菲利克斯没想到伊万会故意用波兰语辱骂他,不由泛起一阵恶心,马上用俄语辱骂:“伊万·布列津斯基,你这个该死的同性恋!恶心,恶心!” “……” “……” 菲利克斯不该提这个禁忌的话题。 “……” 没人敢说话,只有剧院的顶灯像苍蝇般嗡嗡作响,灯光不知怎么的似乎变得灼热又刺眼,爱德华只觉得浑身发热,汗珠挂在额稍,又不敢贸然拿出手绢擦汗……众人低着头,捱受着近乎令人窒息的高压。铜管乐器倒映出扭曲的光影,只有波兰青年和指挥站在惶恐的众人面前。 伊万沉默了,阴影在他脚下。 “……” 菲利克斯自己也觉得搞砸了,可是为时已晚,自尊也不容许他稍有惧色。王耀感觉气氛不妙,又听不懂他们的争吵,只好悄悄摸一摸小熊的后背安慰他。就在所有人为眼前的窘境焦头烂额之际……伊万·布列津斯基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波兰青年,一字一句地说道: “卢卡谢维奇先生,我只问您一个问题。” “……” “既然您这么维护您的朋友托里斯·罗利纳提斯,那您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追求‘完美的演奏’吗?” “你还有有脸问?布列津斯基,这一切都怪你,都是因为你托里斯才放弃了大提琴!都是因为你,他至今都害怕舞台,这都怪你!” “错,大错特错。” 伊万摇头,手潇洒地插在口袋里。 “你懂什么?布列津斯基,你压根就不懂怎么和人合作!至今为止都是托里斯在协调你和乐团之间的关系!而你至今都在反复揭他的伤疤,你根本不在乎托里斯的感受!我们是你的同事,不是你的仆人!” 伊万并不动怒,冷静地说: “亲爱的卢卡谢维奇先生,看来您既然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您的好朋友托里斯。那我也耐心地告诉您一些您这样的人无法理解的事:托里斯之所以执着于追求‘完美’,不只是因为过去的耻辱和失败让他陷入偏执,而是因为……他原本就有那个实力做到更好。” “是你在逼他!” “托里斯是天生的演奏家,他内心是清楚自己应该达到的高度的。实力与情绪不是一个东西,有时候强烈的情绪会束缚演奏家,一个神枪手也可能会牢牢受限于自己的恐惧和迟疑……也就是说,托里斯不是执迷不悟地徒劳追求‘完美’,而是以他的实力本该就可以做到……你不了解他是怎样的音乐家,也不知道他为了追求极致愿意付出什么……托里斯之所以至今还愿意容忍我的行事风格,只是因为我作为指挥有能力将他的演奏引导到极致,实现真正的他。因此他心甘情愿地容忍我、跟随我、服从我。各取所需罢了。” “我不想听你在这里讲什么爹味大道理!你去给托里斯道歉!” 伊万仿佛没有听见,转身直接面向弦乐组,对第一小提琴和第二小提琴的所有音乐家们发话: “亲爱的同事们,我知道你们中间是谁‘不小心’传错了我的话,故意不告诉托里斯他要临时担任独奏的事,让他全乐团面前出糗。嗯,很有趣的小心思,也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些余兴……” 他低头笑了一下,修长而有力的十指交叠又松开,仿佛是老师在舞台上给小朋友们一个儿童节惊喜。 伊万·布列津斯基抬起头,轻蔑地面对所有人: “……但是,我的乐团里不允许有这种愚蠢又恶毒的小心思。要是您嫉妒托里斯·罗利纳提斯,那就想想为什么第一小提琴的首席是他,不是您……请您好好练习提升自己,而不是陷害自己的同事。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很难不保证自己还这么好脾气……我的乐团不是垃圾收容站,谁要是没有实力又妒火中烧,别犹豫,马上给我滚。” “……” “我说话算数,谁再胆敢在我的地盘搞这种下贱的‘恶作剧’……我保证会让您非常、非常后悔。” 伊万抛下这句话,拉住王耀的手腕就带着友人离开了音乐厅。 …… 天空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越发猛烈的风呼呼吹着长安街边的杨树,行人加快了脚步。 乐团最后一场排练也结束了,正式演出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如果今天没有发生这个“小插曲”,那么目前所有进展都会都令伊万满意……然而荒唐的事就这么发生了,他的首席小提琴师在上台前嗑药,他的长笛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揍了他还辱骂他。 “……” 伊万不说话,缄默地跟在王耀身后,气压低得像是此刻的天气。 之前伊万提出要回宾馆的房间休息,说今天他没兴致做别的事。可王耀看熊仔的状态实在不太对劲,完全不放心让伊万一个人待着,就邀请伊万和他回家里坐坐,说是给下班小熊做一顿热乎乎的美味晚餐。 两人来到剧院的停车场,周围没有人,王耀就大着胆子拉起熊仔的手。 “万尼亚,万尼亚,你是不是一个小熊气球啊?” “……” 伊万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可怜的小熊,这么没精神……”王耀握住伊万的双手,轻轻晃了晃,“来,我们给小熊气球充充气好不好?” “……” “没关系的,回家我给你做美味熊仔套餐,好不好呀?” “嗯……” 伊万哼一声,努力对耀笑了笑。 两人来到王耀的车子面前。耀掏出车钥匙,看到地上掉了一个小猫玩偶钥匙扣就捡了起来,“呀,谁的毛娃娃掉了?”伊万从耀手里接过小玩偶,给它拍了拍灰。他看到墙边有一个红色的金属消防立柜:“我们让小猫娃娃坐在那里,主人回来就能找到它。” “好主意,那拜托你去放一下啦,熊仔。” “嗯。” “好小熊,乖小熊,森林里的热心熊,这个小猫娃娃说谢谢你。” 耀摸摸伊万柔软的金发,柔声地哄了哄他,转身去开车门想着晚饭做点什么好吃的来安慰委屈熊…… 就在王耀转过身的一瞬间—— 咣——!! 背后忽然就传来一声骇人的巨响!沉钝的金属声如爆炸般震耳欲聋,像是恐怖的炮弹击毁了一辆豹式坦克。 “?!” 王耀惊得迅速回头,只见红色金属立柜中间被巨大的力量打得凹进去一块,明显是拳头的形状……而伊万正小心翼翼地试图让小猫布偶在金属架上摆出一个悠闲的坐姿。 “万尼亚……?你怎么了?没事吧??” 耀拉起伊万的右手一看,熊仔的拳头的关节处都擦破了,细小的血珠渗出来…… 刚刚伊万没能控制住脾气暴打了金属消防柜,力气大得简直像是要砸烂敌人的脑袋。看看被打凹下去的金属柜,耀哑口无言,赶紧打开钱包试图找一些创可贴给拳头受伤的小熊。“万尼亚,万尼亚……你……” “……” 伊万满不在乎,依旧面无表情地在摆弄捡到的小猫娃娃,执着地想让布偶好好地坐在金属架子上等待主人来找。 “音乐家的手怎么可以受伤?”耀焦急地撕开创可贴,他小心地握住熊手,安慰性地给男孩吹了吹伤口,“万尼亚,来,我们给受伤的小熊治疗好不好?”就在王耀即将把医用胶布贴下去的那一刻,一股凶猛又蛮横的力量倏然在他面前带起一阵风,伊万的拳头又一次重重地地砸向金属消防柜! “!” 整个寂静停车场霎时间战栗,金属的嗡嗡声渐渐平息,小猫玩偶掉在地上,金属柜几乎变形了。 “……” 王耀不是没见过伊万暴怒的样子,可那是10年前,一个歇斯底里的小男孩再上蹿下跳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而现在,伊万身高一米九,强壮得像一堵高墙,控制不住的怒火的男人变得像刹车失灵的大型卡车一样恐怖。 王耀轻轻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稳住,不能刺激到伊万。 “万尼亚,我在这里,你很安全……” “……” “小熊,你想不想……” “不。” 伊万背过身,不愿意看王耀,压抑着的气息都在颤抖,钢铁般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万尼亚,今天你没有做错,刚才你做得很好……在舞台上没有伤害任何人,和他们讲道理。你没有错……” “我说了,不!!!” 陷入暴怒的伊万猛地转身,一把捏住了王耀的肩膀!疼得王耀不由地轻哼了一声。 仿佛是直面直扑而来的猛兽锋利的爪牙,恐惧的本能让王耀的心跳加速,肾上腺素在血液中沸腾。王耀极力保持镇静,即使肉体上处于弱势,也绝不被伊万的气势压倒。他认真注视伊万,看到了一双湿漉漉的紫眼睛……伊万的眼眶因愤怒而微微发红,泛着薄薄的泪光,倒映着王耀平静的面容。 “他们……他们……!” 伊万的声音都在颤抖,中文里夹杂着几句含混不清的俄语,怒火烧断了理智的保险丝。 “别担心,万尼亚,我在你身边。” “他们羞辱我,羞辱我……说我是恶心的同性恋!!” 有力的大手仍死死掐着王耀的肩膀,伊万俯身审视他,两个人几乎额头贴着额头,粗重的喘息中带着湿润的热度与颤抖。 王耀猜到伊万的应激反应可能是源于中学时不愉快的回忆,虽然伊万的暴力让他疼痛又不安,他并不怪小熊,安安静静地倾听下去。 “万尼亚,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恶心的事,他们怀有偏见是他们做错了,你是对的、勇敢的、正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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