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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发财！” 伊万感激不已，匆忙结了账，带着伞赶往王耀发给他的地址。 …… 王耀开车到了两人约好的地点，雨势仍然猛烈，空气都湿漉漉的，车窗外一片雾蒙蒙的看不清人影。 耀等了一会儿，远远就看到伊万匆匆忙忙地大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两把没拆封的新伞。可怜的熊仔，浑身都湿透了，王耀急忙打开车门跑过去。 “万尼亚！” “耀！啊……呀，原来你是开车来的……”伊万愣住了，看看王耀又看看停在路边的车子，“也好，只要你没有淋雨就好……”他迟疑了几秒，把折叠伞塞到王耀手里就想走。 王耀拉住伊万的手挽留他：“万尼亚，你这样会感冒的！走，跟我回家！” “抱歉，我很忙……” “你别走，傻熊！” “别管我，王耀，别管我！”伊万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没面子，更是急着要走。 王耀眼看怎么都拉不住这个倔熊，赶紧说： “呀，下了雨，我好冷啊。” 听到王耀说冷，伊万马上停下脚步，打算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可才大衣才脱了一半，伊万又意识到自己的湿衣服根本没法让耀保暖……他上下摸遍了口袋，努力思索着怎么才能让耀暖和一些。对了，塑料袋里应该还有一杯热豆浆！伊万连忙翻弄了几下积了雨水的塑料袋……豆浆也冷了。 “……”伊万失望极了，像委屈的大狗狗一样抬眼看着心上人，还在徒然地想办法，“耀，你很冷吧？那要不然……” “我好冷，你陪我回家好吗？” 王耀顺水推舟，握住伊万冻得冰冷的大手，把熊仔拉进车里坐好。 伊万还在闹别扭，不愿意面对王耀，车门还没关就想找借口下车走人。好在经过这么几次周旋，王耀完全掌握了拿捏这只年轻熊仔诀窍。他根本不拦伊万，只是若无其事地说： “诶呀，我冻坏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今晚要是我病了也没人照顾我。” “……” 伊万隐忍片刻，要解开车载安全带的手又放了下来，乖乖坐在副驾驶上跟着王耀回了家。 …… 晚上七点，王耀带着伊万回了家。 伊万不再闹别扭，只是沉默地顺着王耀，让换衣服就乖乖换衣服，让坐下就乖乖坐下。王耀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大雨里拣了一个淋湿了的可怜熊仔布偶。 但是在洗澡的问题上，伊万的倔脾气又发作了，说什么都不肯先去洗澡一定要王耀先去洗，说是怕耀冻坏了生病。胳膊拧不过大腿，王耀试了几次都没法让伊万这个牛高马大的俄国小伙子乖乖听话，还差点被伊万扛进浴室。没办法，王耀只好自己先快速洗澡，然后赶紧让被雨淋的伊万冲了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 等伊万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要去房间换衣服，正好撞见从厨房路过的王耀，热腾腾的晚饭也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 “！” “小熊，过来吃饭吧。” 王耀取下围裙，发现伊万紧紧张张地往后退后了几步，仿佛胆小的幼年熊崽怯怯地想躲回浴室里，就笑道： “好啦！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小时候不是还给我看过你的小熊肚皮吗？你还用姐姐的口红在肚皮上画了六块‘腹肌’。” “可是我现在大了。”伊万还是难为情，退回浴室里。 “那你现在有六块腹肌了吗？”王耀觉得好玩，忍不住逗逗这个纯情小熊，“你10岁时还说我洗澡不穿衣服是不要脸，现在怎么自己也害羞啊？你现在出来给我看看呀，我倒是要瞧瞧有腹肌的大熊到底长什么样。” “……” 躲在门后的伊万没有说话。 渐渐地，王耀也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拿两人的身体开玩笑，毕竟他们接过吻、牵过手、也告白过，谈论身体方面的话题过于暧昧了……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假装干咳两声： “啊呀啊呀！我、我先去收拾餐桌，你换好衣服赶紧过来吃饭。” …… 伊万换好了耀准备的居家服，两人在餐桌边面对面坐下。 满桌的饭菜冒着热气，伊万正要拿起筷子，顿时想到自己不该这么折腾耀，又是开车来接他又是做饭的，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别说，好好吃饭。”耀给伊万的碗里夹了几块红烧肉。 “对不起……” “好好吃饭，乖熊。” “我好像永远在给你惹事……” 伊万苦笑，看着自己碗里的菜越堆越高。王耀还在继续给他夹菜： “所以说你是个傻弟弟。” “耀，我……！” “好好好，你长大了，我知道啦傻熊，不用特意通知我了。”王耀瞥一眼对面的伊万，看到小熊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忍不住伸手揉揉伊万的金发，笑道：“你就这么在意今天的事？为什么，因为你觉得不该和我发脾气？” “我本来想在你面前展现出很帅气的样子……” 王耀自己吃一块青菜，笑道： “今天你就是很帅气啊，看你们彩排的时候我都吓一跳，心里想：‘诶呀！这是我认识那个小熊吗？感觉昨天还是一只哇哇大哭撒娇要抱抱的小豆子熊，今天就长得那么高大，在乐团面前那么威严。’万尼亚，你今天很棒，不仅工作上和大家配合得那么好，和同事吵架了也没有动手打人……伊万，我为你骄傲，我是认真的。” “……” 伊万低下头，耳根红彤彤的。 看到熊仔好像放松了不少，王耀也稍稍松了口气，摸摸熊仔的耳朵，继续和他讲道理： “那么小熊，你愿意和我说说今天的事吗？你的同事到底为什么和你吵起来？如果是人家不讲道理，我可要好好地骂他一顿。” 伊万的紫眼睛亮闪闪的，急着要向大哥哥告状，又一下子想到自己不该像个小屁孩一样没分寸。他深呼吸，手指敲敲桌子，挺起胸膛，严肃地把今天在排练时发生的事告诉了王耀。 “其实也不全怪菲利克斯和托里斯，事情是这样的……” 两个人在餐桌边交谈，房间里满是热汤的香味，桌上的花瓶里插着盛放的向日葵……伊万注意到王耀的水杯快空了，很自然地就给心上人的杯子满上。王耀手指交叠，认认真真地听他说下去。 他们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妻，在晚餐时谈论着工作上的事，倾听对方的意见。 晚饭快吃完了，伊万才意识到，今天的菜全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伊万有些惊讶，之前他一直以为王耀对他的告白不置可否只是出于中国人不喜欢直接拒绝人的礼貌和距离感。可是没想到……王耀已经记住了关于他的很多小细节。 “谢谢您听我说这些……” 伊万偷偷抬眼观察心上人的表情，他孩子气的举止逗得王耀轻笑出声： “诶呀，万尼亚，我的傻瓜万尼亚……十年过去了，还是这么一只率真的小熊。” 伊万摇摇头： “我知道我可能做得不对，不该对乐团的人那么凶，但是我不会改的。” “其实你自己一直知道该怎么做，伊万。” 王耀收敛起笑容，开始认真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有的时候，人人都知道做什么事是正确的，做什么选择是为了对方好……就像父母总是会说‘我是为了你好’。孩子也知道，父母的初衷是为自己考虑。可是目的正确，这样就够了吗？这是不够的，万尼亚……因为我们是人类，人类的感情和心绪是敏感又复杂的。” “……” 伊万别过头去。 “就比如现在，如果我用强硬的态度告诉你该怎么做，你马上就会发脾气，事情就只会越来越糟。” “我才不会发脾气呢……！我是好脾气的成熟男人！” “是这样的，伊万·布列津斯基是厉害的好脾气成熟男人，你说对不对啊，佩佳？”王耀微笑，握住熊仔贴着创可贴的右手，让伊万的手摆出小鸭子的形状。伊万更害羞了，赶紧否认： “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玩小鸭子的游戏了！” 王耀握住伊万的手，琥珀色的双眼在温柔的灯光中仿佛男孩记忆中无法忘却的美好秋天……伊万凝视着自己心爱的眼睛，渐渐有些出神。 “瞧，万尼亚，你现在就放松了不是吗？” 王耀浅浅一笑，手心轻贴着伊万的脸颊，“如果你要表达自己的想法，并希望对方认真听取……你就要考虑对方的心情。” “太麻烦了，音乐的世界用实力说话。既然托里斯有那个实力，我就严格对他，这没什么不对，他父亲也会同意的。” “万尼亚。” “好吧……你说得对，耀。” “刚刚听你说，我觉得你的同事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心思细腻不是坏事，也不是错误，但是一颗敏感的心灵往往会苦于体会到更大的压力。其实你也能理解这点，不是吗伊万？” “……” 伊万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青春期苦闷的根源。 王耀继续说： “既然你们要合作下去，你需要的就是同事的配合和理解。为了让同事们理解你的苦心，有时候我们除了想想‘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也要考虑怎么表达我们的想法，让别人在平静的心情下听取意见。” “真是麻烦……” “万尼亚，这就是作为领导者的责任。领袖的使命不仅是指明前进的方向，还在于尽量关怀每一个人、不放弃每一个人。” “……” 王耀握着伊万的手，用坚定而柔和的语气继续说： “你是乐团的领袖，你要对所有人负责，你要对你们共同的艺术负责……所以，托里斯和菲利克斯是你责任的一部分。你要考虑一下怎么和他们沟通，让他们理解你的意图。” 伊万沉默片刻，抬起头望着心爱的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音乐吗？” “……” 王耀知道，只是他说不出来，就偏过头去避开那真诚炙热的眼神。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对我说……音乐家可以磨练自己高超的技巧，可以在沉默与漫长的等待中独自追求更高的水平……但是音乐本质上是要演奏给别人听的。一个真正的音乐家，他就算孤身一人，也是为了某个理想的观众在演奏。音乐不是为了自己，音乐是为了所有人。” “为了所有人。” “那个人说：‘当你有一天登上舞台，面对黑暗中的观众，你是在完成自己的灵魂，同时也是在塑造他人的灵魂。你要记住，只有一个人幸福的世界不是幸福，只能取悦自己的音乐不是音乐。’” “万尼亚，我很感激对你说这些话的人，真的。” “‘既然我们有能力有技巧，我们就要为所有人奉献这份美好。你的音乐才能是你身上最美好的东西，把它献给全世界’……耀，我记得那个人的话，我也记得你十年前对我说过的话……你希望能给更多人带来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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