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依,温温的汤药淌到濯雪唇中。 有一丝从她颊边滑落,她颊边微痒,咽下后伸舌舔舐,没舐着,只能用指腹刮蹭,又将指尖含入唇中。 濯雪终于品出了这汤药的味道,带着一丝丝涩,像是雨后的山中青草,泥腥味十足。 她当即瞪直眼,翻身伏到床沿,想吐个干净,不料胧明将她翻了回去,又渡过来一口汤药。 猝不及防,恰恰咽下。 胧明将碗搁到一边,取来丝帕,捧起濯雪的脸慢腾腾擦拭,唇角和脸颊,一点不遗。 濯雪方才已被亲得神志不清,如今又被摸着脸,那因情热而生的记忆恰似潮涌,将心尖淹个完完全全。 她不由得想到,她在山隙下是如何任由胧明摆布着的,那从皮囊上流淌而过的每一下揉捻,那濡湿而毫无章法的亲吻。 随之她又想到,胧明那同样被困于情潮,却愈发赤红而执着的眼,想到胧明纤长的五指没入她,似要寻珍觅宝,想到胧明的神色像品食珍馐,不知倦又不知足。 情热定是卷土归来了,濯雪燥得不成样子,迷迷瞪瞪地道:“你怎能、怎能——” “嗯?”胧明擦拭干净,将丝帕丢到一边。 “你怎能喂我吃那会引来情热的药!”濯雪又羞又愤,周身难耐不堪,支起身狠狠咬上胧明侧颈。 上下尖牙微微一拢,就差没在胧明的脖颈上打洞。 胧明转而才明白濯雪为何误解,只得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濯雪的后脑勺,道:“那是隐魂叶熬的汤药。” 隐魂叶? 濯雪也曾采摘过不少灵草凡药,自然知道隐魂叶是什么,脸就跟埋到了胭脂里,一瞬红个彻底。 原来不是那什么春方媚/药,倒是她一下就将自己的心绪袒露得彻彻底底。 她哪会承认自己误会了汤药,还是叼着胧明的脖颈不放,含含混混道:“喂我吃这个作甚,你亲手熬的?” “是春溪熬的。”胧明道。 “那就是春溪使坏!”濯雪一口咬定。 胧明也不帮春溪澄清了,掌心沿着狐狸的银发下滑,落到她腰间,“春溪当真不要命了,胆敢做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她甚至还揣测你扮猪吃虎。” 扮猪什么虎? 濯雪松牙,一时不知是该质疑“吃”这一字,还是该质疑“猪”这一字。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妖,先前猪妖祸乱凌空山时,胧明还怀疑她被猪妖夺舍了! “我去找春溪讨要说法。”胧明故意道。 “不可!”濯雪吓得将胧明搂个严严实实,不让胧明走。 “那如何是好?”胧明笑问。 濯雪目光飘忽不定,“虽然错在春溪,但根源在你,好端端的,叫春溪去熬什么汤,要我变作江洋大盗吗?” “我想带你进无垢川,唯有此法。”胧明道。 濯雪有些错愕,“隐魂叶比不上法术,小贼们用隐魂叶行盗,是因为他们法力不济,这隐魂叶就跟……” 她一顿,露出少许赧颜:“就跟那破了个洞的窗棂纸一样,只能遮住九分气息。” “余一分,当是沾在我身上的。”胧明坦荡得很。 胧明愈是坦荡,狐狸就愈是羞臊。 狐狸佯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硬着头皮道:“没脸没皮!” 食色性也,狐狸认“食”不认“色”,只要足够大声,就能掩饰她心下急遽垒高的欲,还能全数怪罪到胧明头上。 “脸皮是什么,不要了。”胧明哂着,唇贴到狐狸鬓边。 不做别的,就轻轻贴着。 隐魂叶起效极慢,大半个时辰后才能生效,届时悔都不能悔。 汤汁渗进灵脉,唯等灵脉吐故以纳新,将之缓缓舍出体外。 吐故纳新视妖力以定,长需七天,短也得耗上个一日。 想与不想,在狐狸心尖上来回拉锯。 好在至多只能拉锯半个时辰,时限一到,便也没她思量的余地。 濯雪将头埋在胧明肩上,瞪着胧明黑白相间的发不作声,过会儿,噙了一绺在唇间,用力碾磨一下,当在恶狠狠地啖啮胧明的皮肉。 就连在胧明的发间,她也嗅到了一股源于自己的幽微气息。 发丝噙在唇间,搔到了她的心上。 根本就是掩鼻偷香,想就是想,装不了也藏不住。 过了半刻之久,濯雪拨开嘴里那绺发,耳畔沾满樱色,迂回曲折地问:“气味好像淡了?是不是得多沾一些,才藏得住隐魂叶余下的一分。” 胧明倏然垂眸,拍抚狐狸后腰的手蓦地停顿。 “你要不要,再尝尝?”濯雪难以启齿,话近乎全憋在嗓子眼下。 好像太明显了。 狐狸伸出根手指,自己找补,“分你个手指头,嘬吧。” 半个时辰太短。 濯雪的指节被咬个正着,下巴落了个浅浅印记,身前两株桃杏倚待春风,一处被轻捻慢弄,一处引来吃杏的绣眼鸟,被吞吐着露羞。 杏枝连作她的腰身,底下香蕊亦被尝了个遍。 她攥着纱障一角,只微一使力,轻纱便罩在她与胧明之上。 香纱如洋,跟着两妖厮缠难分的气息徐徐而动,翻出浪花。 狐狸倏然急喘,欲念方解,身形变作狐态,陡然化小,甚至还只有指盖大,身上气息紧跟着也淡了。 濯雪懵在原地,胧明也顿住。 半晌,狐狸不作声地背过身,两只爪刨得飞快。 刨了良久,她也没听到胧明吭声,耳畔却是时缓时疾的喘呼。 狐狸暗暗扭头,看到那秀颀冶丽的大妖分膝而坐,手半掩在凌乱的裙摆下,眸色沉郁地慰抚自己。 她金眸微颤,忙不迭转向别处,心里唯留下二字。 好看。 狐狸难以复眠,待胧明拾掇好自己,天已近明。 一狐一虎在小妖们的目送下再度离开凌空山,直直奔向无垢川。 被风吹了一路,狐狸的耳根终于凉透,在望见无垢川的瞬间,还冷得好像回到了不周山。 耳闻多时,终于见到了。
第63章 63 说是川,远远望去,其实与汪洋无异。 沧海广袤无边,寂寥幽静,边缘地带状若断崖,往前半步则水深如渊,其下昏黑莫测。 海上草木不生,虫鸣鸟啼半点皆无,不起波涛,不见游鱼。 倒是有数不清的楼宇浮在水上,随风而动,漂移不定,也不知会不会撞在一处。 断崖外是密匝匝的荆棘藤枝,它们从砂石间穿出,交织着盘绕成笼,将整座无垢川圈在其中。 此处所有的绿意,已全聚在这边沿之地。 濯雪藏在胧明的衣袖下,胆战心惊地眺见藤荆内黑魆魆的海,似乎连魂灵也会被摄入其中。 想来也得是这么深的海,才藏得住成丘的白骨。 她望见海上荒无人烟,楼宇中连半点生气都没有,何其凄清,饶是将这地方送给她,她也不想要。 没鸡没鸭,既无游鱼,又没飞鸟的,住在这肯定得恹恹萎靡。 濯雪甚至不敢想,在流落人间之前,胧明是如何过日子的。 在此等孤寂之地住了那般久,也难怪会被云京迷得神魂颠倒,日日念,夜夜念。 旁人都以为白虎是被逐出了无垢川,没想到她其实是享福去了。 “可怜。” 袖里传出幽微的一声。 胧明垂眸看向衣袂,“将你留在身边,我才好安心,我知此行必将危难重重,是可怜了些。” 袖里又传出一句。 “是你可怜。” 胧明心觉莫名。 濯雪怜悯道:“好像饿鬼啃黄连,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胧明大概听明白了。 “这地方有鸡肉吃吗?”濯雪问。 胧明思索了良久,“饮水饱。” “凡间常说有情饮水饱,无情吃饭饥,此前和谁谈过情说过爱?”濯雪纳闷。 听似软绵绵一句,险些将胧明的魂都问跑了。 胧明实话实说:“不曾与谁谈。” 濯雪觉得也是,毕竟她无情时也并未觉得干饭饥,原来是歪理。 她看不到外边的状况,压着声又道:“我总觉得有些忐忑,会不会进去便出不来了?” “我已传讯给兰香圣仙,如若事态有变,她会前来。”胧明看向无垢川深处。 “兰姨……还有此等神力?”濯雪深觉不然,小小声:“她在大殿中,甚至还打不过你。” 绝非看轻,狐狸不过是就事论事。 “兰香圣仙既被尊称为圣,必有异于常人之处。”胧明道。 濯雪权当胧明是死马当活马医,嘀咕一句:“罢了,救不了也无妨,话本上常写爱侣生则同衾、死则共穴,你我也算是当了一回戏中角。” “我绝不是带你来赴死的。”胧明无奈。 濯雪醍醐灌顶,讷讷问:“妖主们可都到了?” “在远处,我还未走近。”胧明看向群妖聚集之处。 濯雪虽怕但急,心道不论前边是要下刀子还是下雨,还请尽快些,省得她的心多狂蹦几下,就蹦坏了。 她催促道:“那你快些过去,我若有话想说,会悄悄传心声予你。” 胧明遂迎上前。 各路妖主聚在无垢川外,全是妖界中鼎鼎有名的,独独少了昆羽的身影。 妖众见胧明前来,神色各异地迎上前,无一妖率先出声。 百年过去,胧明还是头一次重归无垢川,此间物是人非,当年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众妖中不乏愧对胧明的,当年他们有心无力,对魇王的赶尽杀绝坐视不理,此为一愧。 胧明眸光静静地注视那交织成笼的藤荆,良久淡哂一声,“诸位久违了。” 苍穹山界的群妖宴才过去不久,这一声久违,倒像是对百年前的诸位妖主说的。 胧明早已释怀,倒是这些曾跟随她的大妖,被牢牢拘囿在往昔与今时之间。 众妖不得已效命于魇王,既不能重归当年,又无法切切实实地活在当下,神思差点就要错乱。 闻声,众妖神色微僵,在凌空山上吃宴时,还能故作镇定从容,现一到无垢川前,差些就能被纷乱的思绪淹没。 尤其众妖皆知此程非同一般,胧明与魇王间的引子,一点即燃。 终还是有妖拱手:“多日未见。” 濯雪挂在衣袖里边,藏得严实,只隐约能窥见大妖们的下摆,实在拿不准这些妖怀揣着什么心思。 她暗暗传出心声:“这些妖怎连话都不敢说了,在凌空山时可不是这样。” 在山上玩叶子牌的时候,这一个个的,也不知有多活跃。 胧明回以心音:“多半是睹景思过去,我都有些怀念旧时了。” 濯雪幽幽应一句:“你那百年前的旧时,可没有我。”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0 首页 上一页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