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殿门,她才意识到,这无垢川的一砖一瓦,大抵是随着主人心意变幻的。 此时的亭台楼阁已与魇无拟在位时不同,变得有几分像凌空山,只是水上无草无木,远不及凌空山生机盎然。 殿中的陈设与山中寝殿别无二致,屏风上的花鸟勾线相同,连榻上华帐也是同色。 天狐将胧明放到榻上,转而变作人身,扶起胧明便徐徐送出灵力。 胧明的伤势太重,五脏六腑皆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若要等躯壳自行修复,还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 濯雪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手心冒出冷汗,施了半晌灵力,也才令胧明的一处皮肉得以复原。 好小一处,不及毫厘。 她心疼得紧,想将胧明拥进怀中,却因胧明浑身是伤,根本无处落手。 碰不得,竟还喊不得。 这发紧的喉咙容不得她喊,她只能将唇凑到胧明耳畔,翕动几下:无垢川才刚认主,你再不醒,等会这白眼的河川,又要将你逐出家门了。 这还真是无垢川干得出来的事。 胧明一动不动。 濯雪又无声地动唇:好在还有个凌空山,要是无垢川翻脸不认虎,也不怕没地方去。 想到这,她倏然一滞,心道无垢川不会真当胧明死了吧,海心处的那滴血,会不会已经化了? 这地方再不好,也是胧明辛辛苦苦拿回来的,哪能拱手让人。 濯雪坐立不安,眼前大妖憔悴欲碎,看得她心如刀割,她摸起胧明的银发,动唇默语:我去看看,你在这睡上一阵,莫要害怕! 动完唇,狐狸一步一回头地奔向海心,一头扎进水里。 海心寂寂,水面安若明镜,冷不丁被狐狸砸出数圈涟漪。 狐狸皮毛全湿,周身如负千钧,平日再如何厌水,此刻也忍下来了。 在曳绪水的深处,悬着一滴将散未散的血珠,它边缘已模糊不清,好在内里仍光鲜璀璨,一如胧明此时。 此刻落进水里的任何一滴血珠,都能与之相竞。 除非,后来者同它合二为一,如水乳般交融难分,浑然一体。 正如情缠之后,嗅得出彼此身上气味有变,却又不会喧宾夺主,不会叫人认错。 狐狸一颗心砰砰直跳,倏然冒出水面,连水珠都没来得及抖,便急慌慌地跑回寝殿。 她伏在胧明身侧,变作瘦条条的人形,凑近了嗅胧明的气味,耳根热到快要将身上水珠全蒸沸了。 玉白的脸上全是红霞,双眸成了波光粼粼的湖,眼睫颤动一下,像蝴蝶戏水。 她知道此法必然可行,只是如今她说不出话,而胧明又睁不开眼,她何以征得胧明同意? 不过,胧明还会拒绝不成? 濯雪将双掌遮至脸前,微微岔开一根手指,偷看胧明那惨兮兮的模样,臊得不停吞咽。 胧明哪会拒绝,胧明只会将她…… 吃得一点不剩。 坏极! 就这眨眼间,胧明的手指弹动了一下。 濯雪愣住,定定盯住那纤长的手指,心像被攘动了一下,将赧意都攘散了。 攘散了,便更想那般做了,她等不及想看胧明睁眼,等不及狠声斥责,先发制人。 平日不是威风得很,到头来竟害她三番两次受惊,叫她忧心如焚! 她抿了一下的唇,鼓起劲无声道:我要与你双修了,你要么同意,要么不得不同意,若是心有灵犀,你便眨一下眼。 好在发不出声,若叫她字正腔圆地吐清每个字,她宁可将海心处的血珠吹散。 胧明似还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濯雪忽而想收回前话,心一下便要跃出嗓子眼,此刻已不止耳根发烫,周身都热得慌。 可双修是如何修,胧明也没教过她。 不管了,她胡乱摸索一番,总该能摸到些许门道。 寝殿内竖起蒙蒙雾障,似与世隔绝,鸟雀飞不进,声响传不出。 濯雪低垂着眼眸,和衣躺在胧明身边,与之十指相扣。 不过是牵个手,她眼尾耳畔染尽春色,成了芳菲簇拥的桃木梢头。 双修意在灵台协契,还元返本,想来她只要将胧明视作己身,让胧明的灵脉与她相连相通,应当就不会出错。 雾障内,狐狸与白虎宛若一体,狐狸循着紧贴的掌心,徐徐将灵力推出去。 一点点推入,不可过急,欲速则不达。 濯雪汗如雨下,轻易就觅到了胧明那八花九裂的灵脉,只是不知怎的,她的神思有些迷乱,似飞出了躯壳,跟着灵力汇到了胧明的脉中。 她莫名觉得,自己正流经胧明,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胧明灵脉的走向,能勾勒出里边的每一个弯角、每一个分岔。 她灌给胧明的灵力并非一缕,而是她的全部,根本就是将自己寓于胧明,尤像附身夺舍,又并非附身夺舍。 附身是要操纵对方的躯壳,她操纵不了,她被胧明寒冽的气息浸染完全,如嗜酒微醺,已有些迷迷瞪瞪。 而因她灌输灵力,胧明的灵脉也染遍她的气息,这回是真的腌入味了。 里里外外,腌个完全。 这时,与她相扣的那只手,冷不丁又抖了一下。 她全神贯注,灵力正欲穿进胧明的灵台,恰逢最敏感的时候,随着这一抖,她不光灵力,就连躯壳也跟着颤成了筛子。 “在做什么?” 低低的一声,似酣睡方醒,带着几分慵倦。 濯雪的灵力还抵在胧明的灵台外,闻声滞住。 说话的不是她,她的胸腔径自震动,似乎同时出了声。 胧明看到四周景象,便知道自己回到了无垢川,她轻轻呵出气,觉察到体内多出来的那份灵力,捻起濯雪的手心道:“就不怕我忽然掳走?” 轻捻一下,便引来无尽酥意。 濯雪眨巴眼,唇张合了两下,说不出话,当真像喝了个酩酊大醉,眼波朦胧,颊边潮红。 现已没有报丧灵鸠在边上传声,胧明要想读懂她的意思,只能靠猜。 “怎么说不了话了?”胧明起先就想问,此时才得以问出。 濯雪委屈瞪眼,心道全赖你,赖你个赤瞳黑纹的大白虎。 “好在你厉害,阗极殒没在你手里,你救了三界。”胧明头痛欲裂,只能慢声慢语。 濯雪的胸腔颤得酥麻,就连胧明的一呼一吸,也纤悉无遗地传至她身,她如今哪想和胧明说这些。 她想,胧明必已知晓她灌输灵力的用意,当下顾左右而言它,真是坏极,再记一笔! 胧明看濯雪一会露赧,一会又嗔怒,不由得淡哧一声,倏然将柔软的唇印向濯雪的眼梢,畅快地感受体内灵力的流转和停滞。 单是轻碰一下,濯雪都难以忍耐,她若是雪,必已被揉化。 她厉害? 她算什么厉害,如今还算不得双修,想来双修才是……真的厉害。 胧明轻声解释:“是因灵脉相通,而你又将灵力全部灌注予我,所以我身上所有的变化,无一例外都会流向你的五感,甚至更胜一筹。” 濯雪愣住,好想咬上胧明脖颈,可惜面前的颈子连一处好皮也没有,她不得不忍住。 “听闻双修致瘾,当真要试?”胧明认真问。 濯雪红着眸子喘气,她不怕这个,只是有些害臊,还怕白虎一睡不起。 “应我一声?”胧明气息奄奄,还故意撩拨。 濯雪愤愤挺身,咬向胧明的上唇,接着干脆利落地移开目光,暗暗扣紧手指。 莫非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她就差没在脸上写字了,左脸写“愿意”,右脸写“双修”。 不过也就想想而已,她哪会真在脸上写这个,写到胧明脸上还差不多,要丢人也该是胧明丢人。 咬得不深,也就浅浅咂啮,好似蜻蜓点水。 嗔意是有一些,却更像挑弄逗趣。 胧明慢腾腾坐起,将那与她紧扣的手牵到面前,只见濯雪的五指钳得紧,指尖都泛了白。 濯雪跟着起身,眼还在看着别处,停滞在胧明灵台外的灵力却未见退却。 她的心思剔透可见,纯一不杂。 “你来。”胧明道:“经我灵台,回到你的灵脉,遂换我施予灵力,循环往复,直至……” 直至什么? 濯雪眼眸一转,困惑地睨去一眼。 胧明不说后半句,只道:“自始至终须意守丹田,其后如何,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第71章 71 飞檐下啷当一响,玉铃不知是何时挂上去的,它无风自动,晃晃荡荡。 无垢川波澜不惊的水面上,忽然泛出圈圈涟漪,涟漪骤急,化成浅浅浪涛。 大抵是因为,无垢川上所有的物事都与此间主人息息相关,主人的思绪造就此间,心动而万物动。 心潮澎湃,玉铃便响个不停,水波也大起大落。 濯雪将额角埋低,轻飘飘抵上胧明的肩窝,鼻边全是血腥味,却压根不觉得难闻,反倒很是安心。 她困惑不解,如何听? 心绪全乱,双耳又并未完全恢复,她无暇辨认胧明的口型,又如何知道胧明说了什么。 灵力全数灌入胧明的灵台,她甚至能感受到胧明沉稳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循着灵脉撞向她的心口。 仅仅是这跃动的余波,都能叫她周身慵谗,好比润雨当头,每一处皮囊都被渗个彻底。 却又不似润雨,润雨该是凉丝丝的,她只觉得燥。 烫起来的不止她,还有胧明。 胧明那满满登登的爱意,还有那意图将她拆吃的难耐,都沿着灵脉爬向她,以浸润她的五感。 就好像,她也想吃了自己。 她成了那为虎傅翼的,误将胧明的思绪当成自己的思绪,迷迷瞪瞪地扑入虎口,自投罗网。 如若胧明想,她便倾身送出那宛若衔樱的唇,她曼声而吟,胧明定然爱听。 灵脉连通,她一时也成了那讨人厌的报丧灵鸠,却又不及报丧灵鸠,她独独能感知到胧明的心之所向,却听不到胧明的心里所想。 要是能听到就好了,她想。 她纵起情,便岔坐在胧明之上,膝有一下没一下地朝胧明揩蹭,好似宴请。 她还要偏身将脖颈递上,被咬到吃痛闷哼,连肌带骨都失了力。 那胧明呢? 胧明嫌水色不够浓重,将她裙裳上的银珠玉带扯落。 她既已自投罗网,便投个彻底,干脆以肉啖虎,拉过胧明的手,身作湖川。 春风解意,揉皱了湖光,也不知是将何处桃花卷到了此间,使得湖中妃色满载。 胧明的温度烫进了桃花的脉络,吹呴呼吸一时全乱。 濯雪察觉到,身后也在被擽捋,胧明定是在抚琴,就差没画出琴弦,倒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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