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掏出怀中短剑直逼向景昀昭。景昀昭断喝一声“动手!”只见四周暗器此起彼伏,被那人身边的伏兵一一击落。 老者狰狞的面孔在火光中扭曲:“小崽子倒是比你娘机灵!”他袖中突然射出淬毒银针,却见景昀昭早已扯落帷幔卷住梁柱,借力荡向殿角暗门。 “放箭!”那人指着景昀昭逃走的方向,气急败坏的吼道,景昀昭早已和夜幕融为一体。因此那人没发现,三支淬毒弩箭几乎擦着景昀昭的发冠钉入石壁,而景昀昭就在一个影壁花丛下匍匐远去。 景昀昭从御花园假山洞口钻出来,看见远处寝殿方向的火光已映红半边夜空。母皇武冠容国,且身边有昀帅亲自带出的侍卫,弟弟妹妹有萧商大人护着,问题都不大。只是不知道此次宫乱,眼线多少,伏兵多少,若贸然去找母皇,恐中了敌人圈套。那么能破如今局面的,只有一人。 于是少年解下被淤泥沾染得看不出样子的外袍反穿,又摸黑抓了把池底淤泥涂面,将玉冠塞进怀中,俨然成了个寻常的巡夜卫兵。 太子伪装后,带着暗卫闯出宫门,一路逃到帅府。 — 月色透过帅府冷寂的窗棂,被锁在府内的昀佑正在纸上写《东海志》,铁锁链扣在双腕上,随着她的动作铮然作响,一头连着顶梁柱,旁边是卧榻。当景昀昭沾满硝烟的身影撞进府门,少年太子脖颈处那道新鲜的血痕直接刺在了昀佑心上。 “姨母!母皇遇刺!”景昀昭将刚刚宫内捡来的染血的玄甲鳞片拍在石桌上。昀佑指尖抚过鳞片边缘的裂口,突然抓起锁链缠上手腕,暗运内力震断三根铁环。 看守的禁军瞬间举着长枪围上来,景昀昭上前一步,举起太子龙纹佩挡在昀佑身前:“孤特来求援,昀帅奉太子诏令前去救驾,你等不得阻拦!” 禁军统领不卑不亢:“太子殿下恕罪。陛下特意吩咐过,‘任何人’不得与昀帅有任何接触,包括太子殿下。” 景昀昭愣住了——居然连自己都不被允许去见昀姨?正当景昀昭觉得不可思议,昀佑已赤手夺过两柄红缨枪,枪杆交错成十字将众人逼退三步:“告诉陛下,昀佑来生再领抗旨之罪!” “昀帅!”禁军统领迎着枪尖阻拦,“末将自知不是昀帅对手,如果昀帅执意出府,便从我等尸体上迈过去。” “那么,兄弟,得罪了。”昀佑挥起枪杆敲晕了那个统领,其他人心领神会,纷纷“晕倒”在地。 ——— 兵符倒是还在自己手中,景冥并没有收回,可现在自己被削权囚禁,私自调兵便是真的背叛了景冥。怎么办?昀佑一边往宫城飞掠一边思考,眼前路过风轻的尚书令府邸。昀佑心念电闪,猛然刹住步伐,向风轻府内奔去。 血腥气带着夜风灌入尚书府,风轻望着翻墙而入的昀佑,手中书卷砸在砚台上。向来温润的文官第一次红了眼:“你当我这腰牌是过家家用的?三百府兵调出去,明日弹劾我的折子能淹了太和殿!” “那就让御史台参我挟持朝臣。”昀佑单膝重重砸在地砖上,后背的引药口在素服上洇出暗红,“风轻,你我同袍二十余载,同生共死无数次。今日我用我们所有的同袍之谊,跪着求你,你给我一句话——借,还是不借?” 风轻的指尖几乎掐进案几的雕花里。他想起昨夜景冥密旨上的朱批:万不可让昀佑涉险。可眼前人染血的步履,分明就像这些年无数次进出绝境时那般决绝,若她如此赤手空拳孤身一人闯进皇宫,岂非真要送命。 风轻终究闭眼,一把扯起昀佑:“腰牌在第三个暗格。”他认命的推过机关匣,“但你记住,今夜过后,你我便是史书上的乱臣贼子。” 午夜的宫道寂静得可怕,昀佑带着三百府兵踏进宫城。她的碾过寝殿外新栽的合欢花,看见景冥正将淬毒袖箭抵在刺客首领咽喉,苏瑾被护在一边满脸惊恐。女帝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逼近,腕间力道骤然失控,箭矢擦着叛徒耳畔没入后面的树干——这个失误让她恨不得咬碎银牙。 “陛下……无恙?”昀佑的玄铁剑“当啷”坠地,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似乎也跟着坠回胸腔。她看着景冥完好无损的站在满地尸骸中,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踏进了局——不过,太好了,与景冥恍若隔了三秋寒暑一般,终于又见到那玄衣纁裳的身影。昀佑心中被景冥无恙的狂喜和飞蛾扑火的灼痛反复摧残,最终只化作唇颌无声的震颤。 女帝看着昀佑不知喜悲的脸,瞬时冕旒垂珠乱颤,玄色龙纹广袖带起凌厉的掌风,却在触及昀佑面颊前生生转向,将一梨花木树灯劈成两半。 “朕是不是该把帅府改成囚牢?”景冥的冷笑裹着血腥气,“还是在你心口钉上锁魂钉,才能管住护国元帅抗旨不尊的性子?”她故意用靴尖碾碎昀佑跌落的面甲,碎裂的金属片扎进脚底也浑然不觉。唯有如此暴怒,才能掩住胸腔里快要炸开的心跳——方才刺客一道刀光掠过昀佑后颈时,她险些捏碎自己的手指骨节。 昀佑沉默着解开染血的护腕,露出腕间束手的铁链扣:“臣抗旨出府,挟持朝廷重臣,私调尚书令府兵,按律当斩。”她猛然跪地,不顾满地碎石刺痛双膝,将风轻的腰牌高举过头,一心只求速死,“请陛下成全。” “好个忠肝义胆!”景冥突然夺过腰牌砸向昀佑额角,昀佑不躲不闪,任凭金镶玉边在她额角砸得鲜血直流,“时机未到,朕暂时不杀你。”她揪住昀佑的衣领将人拽到眼前,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仓皇移开视线,“你最好不要再来挑战朕的耐心。”昀佑领口下的伤痕刺得她眼眶生疼。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疤,其中有多少,是为她留下的。 苏瑾稳步走了过来,挽住君王手臂:“陛下,息怒,为这居心叵测之徒,不值。” 昀佑就这样,看着景冥无比自然的回应着苏瑾的温柔。 夜枭凄啼,昀佑的平静让景冥不寒而栗。她多想告诉这个傻子,苏瑾中的毒是自己亲手下的局,禁军统领早被替换成玄元门新收弟子,就连今夜这场刺杀都是请君入瓮的戏码。可当昀佑顺从地垂下头,所有解释都化作喉间腥甜。 “滚回你的窝,等着发落。”景冥帝服上的龙纹在烛火中扭曲成困兽,“再让朕看见你踏出屋门半步……”她忽然轻笑,一脚踹翻跪在地上的昀佑,“朕就把风轻的脑袋,挂在帅府的房檐!” 第25章 温润如玉的苏瑾在后宫地位如日中天,户部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一封封昀佑通敌的证词递上案头,甚至还有人说,当年昀佑与风轻第一次出使泗国,便开始与那泗国主将有了往来。 琉璃宫灯在御书房投下摇曳的光晕,窗外飘来苏瑾抚琴的《折柳》,案头堆积的密报突然被夜风掀开,露出户部新呈的“昀帅私通敌国”的铁证——泛黄的绢帛上赫然是昀佑与泗国将领在泗国皇城顶对峙的画面,却被人添了几笔,变成把酒言欢,据说,这个“佳话”已经在泗国广为流传了。景冥忽然低笑出声,那日她分明在以一命搏一国——景冥像往常一样,将这“罪证”当着苏瑾的面收进带锁的木匣。 帅府,老仆捧着药碗的手在发抖:“元帅,该用药了。”汤药表面映出昀佑凹陷的眼窝。 “听说苏瑾今晨又得了东海明珠?”昀佑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粗砂。老仆低头盯着地砖缝:“是……陛下命人将七星岛今年所获的鲛珠全送去了苏瑾宫中。”昀佑握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东海志》“珊瑚礁”三字上晕开一片乌云。那处暗礁的布防图,还是景冥去年伏在她肩头,用朱笔一点一点描出来的。 昀佑隐隐感觉到景冥的反常——她对苏瑾的恩宠太像精心雕琢的假象:帝王之爱,应当是给一个人海东青的羽翼,比如持令治水的萧商、朝堂砥柱的风轻,那些真正被女帝眷顾的星辰,从来都是翱翔在万里云天,又怎会像苏瑾这样,被养在金丝笼里赏玩明珠? 记得景冥说过,要让猎隼俯冲,必先抛起诱饵。 昀佑望着窗外飘着落尽叶子的枯枝,忽然低笑出声。苏家这株看似攀上九霄的凌霄花,根系早已缠绕在帝王布下的绞架上。而她便是悬在枝头最艳丽的朱果,活饵尚有挣扎之力,死饵方能令猎手卸下所有的防备之心。 而且自景冥开始冷落她,这碗由太医院特配的续骨汤便再没换过方子,定期过来“查看”她“死没死”的太医也没再出现过,为的,怕也是这个——可是景冥不该如此费心的,难道她不懂,想要自己的命,明明只需一句话,她自会捧着心送到她剑下,或是含笑痛饮带着鸩毒的鹰嘴梅。 昀佑接过药碗,吩咐老仆:“药太苦了,去帮我找些填口的东西。”趁仆从离开,昀佑走向窗边盆栽,褐色的药汁被慢慢渗进君子兰根部,君子兰颤动如泣。 更漏声催落初冬雨,昀佑解开上衣查看肩胛伤势。铜镜里,后背上那些曾被景冥吻过的箭疤周围,新裂开的血痕四散蔓延。她今早开始“伤愈”后的第一次“晨练”,还有意加重招式,让原本快要愈合的肩胛隐裂再度崩开。此刻轻轻一碰,钻心的疼痛便顺着背脊爬满全身,痛楚反倒让她露出释然的笑——自己这颗“最有价值”的“诱饵”,要引诱苏家将全部的底牌亮出来。只是,这“诱饵”是她,景冥一定很为难吧。 昀佑笑着抚上残月匕:“陛下,臣说过,不管你想对臣做什么,都不必为难。” 昀佑从立意自戕开始,便一天天糟蹋起自己的身体——她不能死的太快,太快会留下疑点,她不能给后世史书任何机会,用她的死去诟病景冥。从入夜的一灯如豆到天光爬上窗棂,昀佑熬了多少夜,终于搁下狼毫。案头《东海志》的手稿已堆了三尺高,其中暗藏的七星岛布防暗码,足够容国水师再守百年。她伸手去够茶盏,肺腑突然被一阵剧痛攫住。 冬来得悄无声息,昀佑倚在窗边看檐灯将灰黄的冻土染成血色。守卫送来的晚膳原封不动地摆在案上,其中有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突然呛得弓起身子,殷红的血滴在雪白米汤里,像极了怒放的鹰嘴梅。 “陛下,很快就不必为难了……”昀佑擦着嘴角轻笑,指尖划过案头未干的墨迹。那是她刚补完的《东海志》最后一章,朱砂标注的暗流走向里,藏着只有景冥才懂的暗语:“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景冥与风轻的计划已接近尾声,昀佑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昀佑迅速将染血的帕子塞进袖中。当值守卫慌张来报:“昀帅!陛下突然中毒,太医无计可施!”昀佑刚刚拿起的瓷勺“当啷”坠地,碎成几瓣。她望着皇宫方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顺着指缝滴在《东海志》封面上,将“昀”字染得愈发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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