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了几个人,依旧一无所获。 …… 宣瑾松开不知是第几个询问对象,继续往前走,逢人就问,不知不觉已经把静安疗养院周围的所有街区都走完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宣瑾站在一座公园门口,撑着膝盖弯下腰喘气,他脸色发白,已经累到快要虚脱。 裤子口袋里的电话还在振动,宣瑾拿出来,是耿心驰。 “怀玉,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你别管我在哪里了!快点,你TM找我妈啊!” 宣瑾情急之下对着电话那头吼了出来,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是一愣。 耿心驰久久没有说话,随后听到一声低低的啜泣。 “怀玉……你先别急,我已经联系了院方,他们所有人都在找了,我也在找,阿姨不会出事的,别哭……” 宣瑾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靠着公园门口的花坛坐下来,控制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全面崩盘。 “耿心驰……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宣瑾抽泣的声音一点点撕扯着耿心驰的心脏,他举着电话,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怀玉……”耿心驰强忍住眼泪,在电话里轻轻地喊他的名字,“别哭,你不要这样……还记得叔叔说过什么吗?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对不对?阿姨现在还没找到,你不能先放弃……怀玉,你不能……” 宣瑾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公园的大门,突然觉得现在这样需要人安慰的自己很懦弱。 “我没事……对不起……”宣瑾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撑着花坛站了起来,挂断了电话。 他独自拖着疲倦的脚步,朝着公园深处走去。 那时在公园散步的人们都在往回走,有结伴锻炼的老人,有大手牵小手的一家三口,只有宣瑾,一个人逆着人流的方向往里走。 他恍然间想起小时候,父母带着他去公园玩、去游乐园玩、去动物园喂兔子还割了手…… 宣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亲人、朋友、亲密的爱人一个个离他而去,现在他就剩下妈妈和耿心驰了,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想丢掉…… 走到最后,他来到空无一人的草坪上。 身形瘦削的女人背对着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她面前是夕阳洒下的余晖,不远处有两个贪玩的小孩举着玩具枪相互追逐,玩得忘记了时间。 晚风吹起牟慧茹的头发,她脸上一如既往带着宁静祥和的微笑,但比起年轻的时候添了太多皱纹。 有人说,最悲哀不过美人迟暮…… 宣瑾一身狼狈,但在看到这幅画面时,终于疲惫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妈……”宣瑾慢慢走到牟慧茹背后,颤抖着指尖搭在她肩头,他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打扰到对方,“我们回家好不好?” 牟慧茹转过身,眼神空洞地看了宣瑾一眼,摇了摇头。 “不行……怀玉没有玩够。”牟慧茹无忧无虑地笑着,指着草坪上的小孩之一,“你看,他多开心。” “妈……”宣瑾轻轻地搂住牟慧茹的肩膀,逼迫对方看着自己,“我、我才是怀玉……我虽然样子变了,妈,我才是怀玉……” 牟慧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迟钝地说:“不……你不是……” “妈,你记得吗?小时候我最喜欢吃你做的红烧带鱼,还有……还有芙蓉蒸蛋,我们……我们一家三口去动物园的时候,我、我拔草喂兔子划伤了手,还哭了对不对……妈,我是怀玉,你看看我好不好……”宣瑾握着牟慧茹瘦削的肩膀,近乎哀求地看着她。 “没有……你不是怀玉……你是、你是坏人对不对?”牟慧茹突然捂住耳朵,神色不复平和,惊恐地盯着宣瑾,眼神飘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面。 “你害死了怀玉……你打他了……所以他身上、身上很痛……所以他哭得很伤心……” “不是的,妈,我不痛……” “为什么!”牟慧茹哭起来,发了疯似的用手拍打着宣瑾,撕扯着他衬衫的领口,“我的怀玉……他不会哭、不会轻易哭的……他痛、他很痛才会哭……” “妈……”宣瑾哽咽着抱住了一直疯言疯语的牟慧茹,希望给对方一点安全感,“没有没有……怀玉很好,别怕,不会再有人伤害我们了。” 牟慧茹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推开他,跌坐在草地上,睁大眼睛盯着宣瑾:“你别过来……我打死你!我……” 宣瑾站起来要去扶她,牟慧茹在草地上摸到了小石子,发了疯似的向着宣瑾丢过去,宣瑾闪避不及,被其中一块砸中了眉骨,痛得眼泪直打转。 “妈,你快起来。”宣瑾揉了揉眼睛,不敢再上前,站得离牟慧茹远远的,怕吓着对方。 牟慧茹还在闹,宣瑾要去扶起她的手垂落在身畔,心放回了肚子,却感觉哪里空落落的。 宣瑾一边盯着牟慧茹,一边给耿心驰打电话。 …… 一个多小时后,疗养院派人把牟慧茹接了回去,护工连哄带骗地把她扶到了床上,又端来温水给她吃了药,折腾了许久才哄睡了。 宣瑾一直没进病房,他站在外间隔着窗户朝里面看着,原因无他,牟慧茹还是以前那样,一见他就哭、就骂。其实这几年来,牟慧茹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她有时都能认识耿心驰了……
宣瑾已经很满足了。 过了一会耿心驰从外面买了些吃的回来,从楼道那头远远看见宣瑾一个人站在那儿,背影单薄。 耿心驰心疼得要命,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强行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挤出些笑意。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怀玉,吃点东西吧。” 宣瑾扶着窗栏,看着牟慧茹瘦小的身体盖着被子,身体随着呼吸起伏,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我吃不下……”宣瑾转身,任由耿心驰向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担心坏了吧?” 宣瑾点点头,嘴唇都有点泛白,但他怕耿心驰担心,还笑着。 “哥,别再叫我怀玉了,叫宣瑾吧,会露馅的。” 耿心驰的心仿佛被谁一箭捅了个对穿,他好像抱抱他的小祖宗,可就是张不开手。 一如他在心底埋了很多年的爱意,他说不出口…… “在我眼里,你就是沈怀玉……”耿心驰第一次表现得这么坚持,“人前我叫你宣瑾,私下里,就叫你怀玉,好不好……”
第021章 别离开我 宣瑾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裴云路还没有回来,想来他是有应酬,估计很晚才能结束。 裴云路的这套公寓原本就他一个人住,再加上他又偏爱简约风格,装潢的色调不是黑就是白,所以显得冷清异常,宣瑾搬进来住之后倒是好一点,一人占去一间卧室,衣柜和书架被占满,房间也没有以前那么空旷。 黎慧敏一直催他们搬到西郊别墅区的独栋小洋楼里去,但两人都不太愿意,这套公寓离裴云路的公司和宣瑾的学校都近,出行方便,早上还能多睡十几分钟。 宣瑾以前不觉得,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突然觉得有点冷清,他不禁猜想裴云路一个人住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很凄凉。 背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耿心驰打来的电话。 “喂?”宣瑾本想立即洗澡,结果被这通电话绊住了脚。 “怀玉,阿姨这事儿出得太突然了,我差点都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耿心驰的声音带着些疲倦,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生日快乐!明天哥再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了。” 宣瑾笑了笑:“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每个生日都这么重视……” 这是句假话,耿心驰一听就听出来了。 以前在沈家,沈怀玉的生日是全家人的大事,沈长安和牟慧茹会提前很早就准备好送给沈怀玉的礼物,并且在他生日当天在家开个小派对,请沈怀玉的朋友来玩,无论沈怀玉长到多少岁数…… 要是没有裴以谦的出现,沈怀玉还会是那个被祝福和羡慕的眼神围绕着的沈家小公子。 “算一算我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宣瑾在沙发上坐下来,揉了揉眼睛,疲惫地笑了,“原主的这具身体才二十二岁,有时候我都觉得对不起真正的宣瑾,是我的灵魂拖累他了……” “别这样说,我还比你大两岁呢。”耿心驰被戳了痛处,反驳道。 “好了,不说了,我想早点休息。” 宣瑾挂断电话,本想去洗澡,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裴云路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他似乎喝了酒,反应有点迟钝,站在门口盯着宣瑾看。 宣瑾就在原地和他大眼瞪小眼。 “额头怎么了?”裴云路看到对方一身狼狈,前额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眉骨处还青了一块,问道,“阿江说今天没接到你,你该不会跑去跟人打架了吧?” 宣瑾已经很累,不想多说什么:“我没有。” “没有?那你能解释一下伤怎么来的吗?”裴云路没醉到走不稳的地步,他脚步稳健地走过去,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子上。 “我跟同学打闹,不小心撞到头了。”宣瑾说完,站起来准备去洗澡。 裴云路拉住他,轻笑了一声:“真是稀奇,还有能跟你打闹到一起去的同学……” 宣瑾知道自己说了一个非常不符合人设的谎话,但他一时间编不出更好的理由。 “冰箱里找冰块,用纱布包着自己敷一下。”裴云路说着,松开了宣瑾,他身上的雪松混着些酒气,莫名地好闻,“我看你今天不开心,正好……我也不开心,一起喝一杯吧。” 宣瑾有些诧异,但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这个邀请。 他很快地冲了澡出来,按裴云路说的冰敷了一小会额头上的青紫。彼时裴云路已经换了衣服,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开了封,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沙发上发呆。 宣瑾走过去,看到桌子上的方盒子被人打开了,里面是一块做的很精致的蛋糕,裴云路还特地买了两只数字蜡烛,一个“2”,一个“7”,正幽幽的发着微弱的光。 宣瑾愣住了,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 “你这是……” “别误会。”裴云路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眼里蒙着一层雾气,语气似乎很悲伤,“不是我的生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宣瑾胸口好像堵着什么东西,难受得要命,他突然很想哭。 “是什么人……是你那个跟我信息素相似的朋友吗?你还记得他的生日?”宣瑾拿起桌面上的空杯,给自己也倒了酒,他坐在茶几边的软垫上,看上去有点像蹲在裴云路脚边。 裴云路本身就有点醉,否则他会发现,宣瑾倒酒的手都在颤抖。 “我想过要忘掉来着。”裴云路苦笑着,一双瞳色浅淡的眼睛看向宣瑾,”可是我觉得我要是忘了他,就没人会记得他了,所以我得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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