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楼跟着往那边去看，还瞧见了站在林尚书旁边不远处的林似霰。
他看着确实跟自己的老爹关系不大好，林尚书一直在跟别人聊天，全程没搭理过他。
“在看什么？”君濯清幽幽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
她赶紧收回视线：“没什么。”
说完这句话心中懊悔，自己为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她又没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林同知，他好看吗？”君濯清却不肯放过她。
“……”云梦楼沉默片刻，觉得殿下今天有些奇怪，诚实地道：“还行吧。”
毕竟她看谁都觉得还行。
要是林似霰听见自己被这么评价，估计得掰开云梦楼的眼睛让她再仔细看看。
君濯清随手展开了折扇，轻轻抚了抚云梦楼发上绑的那根朱砂色发带：“那云卿觉得，本宫好看吗？”
哈？
殿下今天是不是真的有一点奇怪？云梦楼微微睁大双眼，回身认真的看了君濯清一眼，想从他脸上捕捉到类似于‘玩笑’一类的神情。
他虽然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极为认真。
云梦楼被他这么盯着，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还行”两个字，沉默了半晌败下阵来，垂下眸低低地道了一句：“好看。”
君濯清伸手略过她耳旁的青丝，笑意盈盈：“云卿今日也是，艳压群芳。”
云梦楼正尴尬着不知如何接话，一个清脆的声音走了近来：“太子表哥，云小姐。”
云梦楼低头一看，原来是北宫念念。
那天小丫头回去之后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如今看来像是还不错。
她的脸色已经比在辞州的时候好了很多，只是比起初见，眉眼间已经多了几分沉郁。
君濯清这才跟着看过来：“原来是念念，这段时日修养得如何？”
北宫念念被他神情中的冷淡刺得微微垂眸：“很好，多谢太子表哥关心。”踌躇片刻，下定决心般抬头问道：“不知道太子表哥身边有一个叫娄云的人，今天跟来了吗？”
这话一出，君濯清终于认真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云梦楼：“来了呀，不知念念找她有何事呢？”
闻言北宫念念眼睛一亮，顿了一顿，然后真诚地道：“他……在辞州的时候陪了我很久，还开解我的情绪，还给我做饭，我很喜欢他。太子表哥能叫他出来让我见一面吗？”
云梦楼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恻隐居然让北宫念念挂念至此，实在有些愧不敢当。
君濯清还是笑着，眼中却已经有些冷意，他温声道：“真是不巧呢，我方才有事，让他回府一趟了，还是改日吧。”
“是吗……”北宫念念有些失望的垂下了头，然后俯身一礼：“多有打扰，念念先回父亲身边了。”
君濯清颔首，笑着目送北宫念念的离开，看着她娇小的背影轻声道：“云卿，可真是温柔体贴呢。”
第三十九章：不够
云梦楼觉得殿下语气像是有些生气，但是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生气，便开口解释：“小丫，咳、北宫念念在辞州一个小姑娘家，独自一人，就陪了她两天。远没有她说的这么好。”
“这么说，云卿是嫌为她做得还不够了？”君濯清拿扇子的手微微紧握，凉凉道。
云梦楼认真地点点头：“若是可以，殿下能否让东宫的人再为我易容一次……”
君濯清沉声打断：“不行。”
难得见殿下情绪如此明显，云梦楼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他一眼。
君濯清又重新笑起来，温声道：“云卿还未曾给本宫做过饭，本宫都有些嫉妒念念了呢。”
云梦楼顿了顿：“殿下说笑了。”
“没有说笑。”君濯清定定地看着她，认真道。
云梦楼张了张嘴，又道：“我的厨艺，怕是入不了殿下的眼。”
“云卿何必妄自菲薄，能不能入本宫的眼，那还要尝了才能知道。”君濯清敲着手中的折扇，轻笑道。
云梦楼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沉默半晌，垂下眸：“我知道了。”
君濯清脸上的笑意这才真诚了几分。
一旁的君若殷拉着正剥着橘子的君沐桡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哥哥，刚刚那个北宫念念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又对你纠缠不休了？”
云梦楼疑惑地看了他们兄妹一眼：这哪跟哪儿？
君若殷见她一脸懵逼，又上前来心疼的拉着云梦楼的手道：“她就是欺负我们云小姐什么都不懂，放心我会给你把关，不会让别的女人抢走哥哥的。”
“？？？”
君濯清拿着扇子笑得一抖一抖的，还不住地点头：“嗯，殷儿可要好好把关。”
君沐桡不明觉厉地吃了一瓣橘子：“殷儿可真是操碎了心。”然后又凑过去拍拍自家大哥的肩膀笑道：“刚刚云小姐一过来殷儿就赶紧拉着我走了，说什么不要打扰你们。皇兄，你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帮手啊。”
君濯清也拿了个橘子剥了起来，看着云梦楼被君若殷越说越晕的样子，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是啊。”
“说起来……你们今天这衣服是商量好的？”君沐桡又喂了一瓣橘子，两厢对比了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新人是你俩呢。”
君濯清淡淡一笑，将手中最后一瓣橘子皮扔掉：“这就叫做心有灵犀。”
君沐桡沉默了一下，“得了吧皇兄，我看人家云小姐根本就不喜欢……”
你。
下一秒，嘴中被塞入大半橘子，他几下嚼完咽下，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怎么这么酸！”
“是吗？”君濯清拿起另一半掰下一瓣放进嘴里尝了尝：“不酸啊，挺甜的。”
君沐桡将信将疑的将他手里那半拿了过去，嘟囔道：“真的假的？”说着掰了一瓣放进嘴里，酸得牙齿都开始疼起来了：“皇兄，你骗我！”
君濯清无辜地看着他：“大概是沐桡你吃不了酸吧，为兄就觉得味道不错。”说着，面不改色的将剩下的橘子吃了下去。
君沐桡佩服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么聊着，听见鞭炮声响起，是新娘的花轿来了。
君敬止提前下了马，停在轿前伸手将云晓苹搀了下来，迎着众人的视线进了王府正厅。
在张宁的唱诵声下拜了天地，君敬止一直小心地扶着看不见的云晓苹，直到丫鬟们将她接过送入了洞房。
“宣王对王妃如此体贴爱护，得此佳婿，云相有福了。”云鸿鹄旁边林尚书和一众官员都笑着打趣。
云鸿鹄赶紧摆手道不敢。心里却越发疑窦暗生。
君敬止回头直接吩咐开席，一桌挨着一桌的前去敬酒，宣王殿下身份贵重，加上前来的宾客多是宣王一派的人，也没多少人敢灌酒。
这次的坐席也没有严格的排位置，云梦楼就跟着君濯清他们坐了一桌，刚好四个人。
君敬止那边已经走到了云鸿鹄那一桌面前了，他熟练的端起酒杯对着云鸿鹄拱手：“岳丈，小婿有礼了。”
云鸿鹄赶紧回礼，心情复杂的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看着君敬止往下一桌而去。
摸不着头脑的不仅是云相，云梦楼也是如此，她看着宣王一改先前云鸿鹄算计他的恼怒，反倒言行都颇为恭敬的样子，越发不能理解。
想不通。
“我就说了，他们是一对‘璧人’。”君濯清悄悄凑到她耳边笑道。
云梦楼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
菜也已经一盘一盘的端了上来，等最后一盘鱼上完之后，大家纷纷开始动筷子。
云梦楼过惯了苦日子，不怎么挑食，而且在部队行军打仗都是讲究一个速度，毕竟敌人来了扛起兵器就得冲，因此味道反倒在其次了。
她吃相倒不难看，毕竟也是读过书的人。最明显的对比就是对面的君若殷刚吃了一半，云梦楼已经放下了筷子。
旁边的花葵习以为常的掏出帕子，替她擦着嘴。对面的两兄妹惊掉了下巴，只有君濯清眼睛都没眨一下，柔声问：“吃饱了吗？今日这碗羊肉不错，要不要再来一点？”
云梦楼摇摇头，君濯清也就不再勉强，朝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回神。”
“好快……”君沐桡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感慨。
君若殷却放下手中的碗筷擦起了眼泪：“看把人家云小姐饿得……这在相府得过的什么苦日子啊？”
云梦楼嘴角微抽，倒也不至于……
“太子，二哥，小五，云小姐。”
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君敬止端着酒到他们这一桌来了。
君濯清举起酒杯：“敬止，恭喜。”
君沐桡和君若殷也跟着举杯，花葵也代为端起了云梦楼身前的那杯酒。
君敬止一桌桌敬下来已经有些微醺，二话不说先饮了，视线在云梦楼脸上略过，最后停在君濯清身上：“过不了多久，就轮到我向太子和云小姐道喜了。”
“大哥还早着呢，不像你小子，为了提前婚期还去为难人家钦天监。明明是老幺反倒最先成家。”君沐桡嘿嘿一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君敬止垂眸笑了一声，含糊不清地说：“因为我要对她好。”不等君沐桡嘲笑他又怼了回去：“不像二哥，这么久还是光棍一条。”
得，这天没法聊了。
君沐桡脸上一僵，冷漠的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不再搭理他了。
君若殷也在一旁偷笑，别人不清楚她二哥是怎么回事，她可是知道的。
听说二哥十七岁那年在梦中见到一个仙女，把人家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从此以后谁也入不了他的眼，父皇母后想给他择亲也是能避则避。
旁人只把这件事情当个笑话，她可还记得，主要是因为她曾经偷偷在二哥府邸看见一个画满了画像的房间。
上面都画着同一个美人。画中美人确实是姿容绝世，但看着总觉得不像这个世间的人。
她也跟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了一句：“三哥，祝你和嫂嫂百年好合！”
君敬止摸摸她的头：“改口改得真快。”
君若殷嘻嘻一笑，又对一旁的君濯清和云梦楼道：“哥哥，你和云小姐还怎么不喝呀？”
君濯清好笑的看她一眼，将自己手中的酒喝了，又接过花葵手里那杯：“我代云小姐喝了吧。”
说着正要仰头正要饮下，旁边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冲着君濯清结结实实的撞了上去，手里的酒都洒了个干净。
酒洒在地上，化为了白色的泡沫。
第四十章：往事
见此状，在场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君敬止酒醒了一半，赶紧抬头解释：“不是我……”
沉默了片刻，无人敢说话。诡异的气氛让邻桌的客人都微微侧目。
过了一会儿，君濯清缓缓地笑了，只见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不过是下人不小心将酒撞倒了，敬止何必动怒，为兄再倒一杯就好。”
“是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就别计较了。”君沐桡愣了一下，也跟着打圆场。
“……”君敬止勉强扯出一个笑：“大哥、二哥说得是。”不等君濯清饮下那杯酒，面色有些难看的匆匆离开了。
云梦楼脸色发白，如果刚才君濯清没有被撞那一下，那他就喝下去了……
桌下，君濯清悄悄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问：“害怕了？”
云梦楼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倒没有这么怕，但想到君濯清若是替她死了，那她怕是会永远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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