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彩归习惯性地坐到她旁边,想伸手捏捏她的脸:“怎么了,今天没有胃口吗?” 云梦楼避开她的触碰,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个对自己言笑晏晏的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设计让她死,就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背叛两个字,其实并不陌生,她曾经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见过很多次。当时的她是何种心情已经不记得,大概是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朋友吧。 唯独这一次,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随手捏起一块点心:“如果没有猜错,吃了这些点心,我就会马上倒地而亡。” 连她自己也很惊讶,居然能够如此平静地问出来。 云彩归愣了一下,然后一脸震惊:“大姐姐,你恢复了?” 她伸手,抓着云梦楼急切地辩解,眼中满是受伤:“……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梦楼不为所动,微微用力,手中小巧精致的点心在阳光下、顷刻之间化为齑粉,她淡淡地打断:“太子把当年的事情调查了一遍。” 云彩归一顿,原本含泪辩驳的脸微微僵住。 “不用装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还没来京城的时候就知道我恢复了吧。”云梦楼偏过头,闭上眼不再看她。 云彩归缓缓松了手,坐直了身子。 半晌,她撑着头低低地笑了。 “是啊。我只遗憾每次都没能杀了你。” 她的腰挺得笔直,似嘲似叹:“多年筹谋,终究抵不过,一招权势。” “我不过是,蚍蜉撼树啊。”
第四十二章:步摇
“我自认为,谢绾与我,没有亏欠你什么。”云梦楼注视着她有些阴冷疯狂的眼睛。 云彩归将手放下,冷冷地看她一眼:“是啊,你们没有亏欠我。” “但是,我杀不了云鸿鹄呀,他的身边人太多了,我根本下不了手。”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自嘲道:“我不过是相府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 “所以我要杀了谢绾,杀了你,杀了云凌之,杀了所有让他在意的人,我要让他感受痛不欲生,感受一遍当年的我感受过的痛苦。 “你知道,我娘她根本就不想做云鸿鹄的妾吗?她这么温柔,这么善良,不忍心拒绝谢绾,做了一个妾,跟她共侍一夫。 “去他娘的美谈!他云鸿鹄也配?” 云梦楼皱着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谢星天和谢雨山提防的看着这边,只要云彩归一有什么对云梦楼不利的动作,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将她拿下。 云彩归毫不在意,只厉声质问:“云鸿鹄号称对谢绾忠贞不二,为何不遣散后院?为何还要纳了我娘?” 说着她又抬头看向云梦楼:“你们当然不懂……” “陈郡谢氏的女儿,她柳花眠自然不敢动,但是我娘只是谢府一个小小的陪嫁丫鬟。她将所有的气都撒在我娘身上,谢绾还好意思虚伪地劝她不要轻生? “她怎么不想想,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你……不可理喻。”云梦楼听她这一番偏执谬论,最后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 云彩归平静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动作间露出了腕上那一串佛珠,云梦楼曾经仔细观察过,有八颗佛珠上都篆刻着一个字。组合起来就是“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当然,虽然谢绾有错,但是害我娘的不是她,这一点我很清楚。”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真有几分出家人的超然从容,她温声笑道:“而且她已经死了,我也不是这么放不下的人。” “但是活着的人,我要一个一个慢、慢、杀。” 云梦楼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她不得不接受。最后呼出一口气,看着她一改之前的疯狂,优雅从容的样子,“所以你在我钟楚楼逃脱之后,直接授意让空尘杀了云微燕,就是为了报复柳姨娘?” “不错。可没想到你恢复了。我只能让阿尘伪造云微燕自杀,再在京中放出流言,找寻机会将你杀之。” 说到这里,她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却很快又松了开来,“身份高贵就是好啊……相府嫡女,还有一个陈郡谢氏。”她朝着谢氏兄弟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垂下了眸,自嘲地笑了两声。 “连东宫太子,都对你另眼相看。明明只是个傻子而已。” 她再一次重复这句话:“多年筹谋,终成一场空。” 说完这些,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如何?都解释清楚了,还有什么一并问了吧。” 云梦楼果真毫不客气,“晓苹大婚宴上那一杯原本要进我腹中的毒酒,是你指使柳姨娘动的手吧?”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谢家兄弟都不禁微微睁大双眼,看向云梦楼。 云彩归无所谓地点头承认:“是,是我威胁柳花眠。她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她怕我。” 说到这里,她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她猜到云微燕是我杀的,但是她不敢说。你说可笑不可笑?” 云梦楼确认了心中的猜测,看了她一眼,在她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又垂下眸:“所以当时你看到太子要代我喝酒,才命人去撞翻酒杯。” 她又是干脆一颔首:“是。” 云梦楼又问:“言殊是谁,指使空尘绑走北宫念念的人又是何人?” 听到这两个问题,原本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云彩归难得的顿了一下,只是摇头:“无可奉告。” 云梦楼还欲再问,她却只是道:“我不清楚,只知道不是我惹得起的人。我若是说了,那个人估计会把我祖宗八代的坟挖出来鞭尸。” 又略带嘲意的看着云梦楼:“大姐姐,你这么善良,应该不会这样逼我吧?” 云彩归其实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她不敢说。 就如她跟云梦楼说的那样,她若是说了,‘那位’一定会当着她的面,把阿娘的棺材挖出来鞭尸。 她抬头,轻轻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阿尘已经死了,我也没有了牵挂,要杀要剐,随意。” 云梦楼不接她的话,只说:“你的恨,我无权置喙。只是有一个问题。” 云彩归端起茶杯:“你问便是。” “空尘是你的亲弟弟,你这样做,就对得起张姨娘吗?” “……”闻言,云彩归果真渐渐收了脸上的笑意,沉默了。 半晌,她放下茶杯,重新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下辈子,我给他做奴才。” 云梦楼默了默,最后涩声问:“若是没有下辈子呢?” 云彩归猛地抬头。 “你心里也知道,自己毁了他的一生。那你可曾想过,若是没有下辈子,你当如何?” 即使有来世,又何其有幸能够再次相遇?纵使相遇了,怕也只不过是错身而过罢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何其脆弱,一旦斩断,无可挽回。 直到如今,她这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已经作为云亭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前世已尽,莫再留恋。 原来觑方道人说的,是这个意思。她再也,回不去了。 云彩归被带下去的时候,云梦楼还是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临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云梦楼一眼,迎着暖阳,微微一笑。衬得她越发的鲜妍明媚。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云亭,若不是你,我大概一辈子都会把这些藏在心里。说出来之后,我心里舒服了不少。” 谢星天也被此事震撼到了,没有再多话,只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云梦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跑回房间,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了那支流苏步摇。 谢星天担心的站在门口看着她:“妹妹……” 云梦楼抬眸看他一眼,将那支步摇拿到院子里,伸到谢星天身旁神色淡然的谢雨山面前:“二哥你说,这支步摇,舅母也有一支是吗。” 谢雨山接过认真看了片刻,点头:“因为母亲时常佩戴,我就记住了。” 云梦楼坐了下来,拿起桌上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明明是甜味,她却觉得口中发苦。 兄弟二人都惊讶的看着她,谢星天正欲出声,就见云梦楼随意的摆了摆手。 “我也想起来了。谢绾——我的母亲有一对这样的步摇,一支给了王妃,一支给了张姨娘。 “想必张姨娘十分珍视,最后才会到了云彩归的手里。 “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支步摇留下,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还给我的呢?” 云梦楼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笑了笑道:“至少,我想今天她大概是不想杀我的。” 她想起自己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云彩归。 在原主云亭的记忆中,那名曾经想要掐死她的年轻女子,是不是她。如果是,云彩归为什么最后还是让她活了下来。 如今已经没有知道答案的必要了。 云彩归或许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般蛮横、狠毒、不堪。
她也许曾经后悔过,但是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和她心中的长久恨意,已经让她没有回头路可走。
第四十三章:随心
之后的事情,云梦楼没有再去理会。后来听花葵说御风来了一趟,似乎是去找谢雨山的,过了两天又听见谢星天说谢雨山拿了两份卷宗去找云丞相,大约是去将那日之事告知了云鸿鹄。 又过了两天,柳姨娘因过于思念二小姐,竟随她而去,而三小姐也因为重病重新回到清台寺休养的消息,传到了云梦楼的院子里。 云鸿鹄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纵然愤怒,可他对云彩归终究是有愧,最后仍是留了她一命,只是她余生都要在青灯古佛和对自己的亲弟弟,空尘的忏悔中度过了。 偌大一个相府后院,如今只剩下文姨娘母女和云梦楼,而再过两个月,云梦楼也要离开了。 谢星天大约是看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加上他自己也快回王府了,便经常过来陪她,谢雨山因为不放心自家兄长,于是也总是跟着来了。 这天,谢星天带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妹妹,那个宣王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谢星天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彼时云梦楼刚练完功,正擦着汗,见谢星天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也跟着问:“怎么了?” 谢雨山拉着他坐下,让他别这么上头,解释道:“表妹先前不是让我帮忙注意宣王府的动向么?” 云梦楼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看着谢星天一副气愤得恨不得再次提刀上王府砍人的样子无奈道:“宣王从外面接进来一个约摸三四岁左右的孩子,对外宣称是在外流连花丛不小心留的。” “说是不忍心将其流落在外,便赐了个名,接回来在四小、宣王妃膝下养着。” 停了一下,又颇有些好笑道:“因为这个,他还被御史台参了一本,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听他说完,谢星天又气得拍桌子:“这才刚成亲一个月不到,就干出来这样的事情,他是想膈应谁!” “差不多行了,兄长,你这性子可千万别进官场。”谢雨山拍拍他的手一边安抚一边打趣。 云梦楼极为赞同,谢星天这个人极为护短,而且眼里容不得沙子,要让他这样的人当官,不是把别人气死,就是别人气死他。 他这才认识云晓苹多久,就把人家当自己人了。 不过就容不得沙子这一点,其实他们两个人都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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