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汪厉!”佟虎叫停不断扩大焦虑的罪魁祸首,“我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哪来的,回哪去。” “你到现在还要瞒我?”徘徊在崩溃边缘的泪珠跌到了脸颊,凌吱扽着佟虎衣领用力推搡,怒喝道:“你是想我给你收尸那天都不明不白吗?!” “我没有瞒你的意思,我也好,别的穿越者也罢,都有一个共同点,我们触碰过原本世界的法律,死后才来到这里。只不过在这里我们依然是最易踏入雷池之人,就像封午会无心害死贺霖,在牢狱中自缢,或者史鸢和姜彧会参与毒花一案成为通缉犯。但只要够小心,不去触碰大霁律一切都可以避免,你相信我!” 凝注着凌吱湿漉漉的眼睫,佟虎捏着抽抽巴巴的小哭脸,讨饶道:“我错了,应该早些和你说。不哭了,好不好?” 凌吱扁着的嘴咧了咧,啼笑皆非。 如今他已娶不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了,摊上个男人不说,还大概率英年守寡,这事儿搁谁头上一时半刻都很难接受。 闷闷不乐地回到佟家,三个人围在桌前对着烛火半天谁也没言语,佟三撕了盘烧鸡给他们打牙祭,还贴心的配了碟盐水花生。 赵万里奔波半晚属实肚子里发空,先拾起筷子吃了起来,汪厉说的那事他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不难从那个“大概”里穿糖葫芦似的穿出架构。 总之他不能在佟家久呆,赶紧说完好给小眷侣腾地方互诉衷肠才是。 “那我先说吧,说完就先回去了,挺晚的。”赵万里嚼完嘴里的花生,撂筷子道:“无名楼做的是提供场所不提供人的买卖,共三层,一楼有掌柜,另外每层都有两名伙计,我偷进了其中一间,室内与虎子描述的有出入,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掉。” 赵万里说的这些凌吱和佟虎都知道,甚至无名楼住一晚四两银子,包括两套崭新可穿走的里衣亵裤,两盘水果,两盘点心,一壶清泉酿,他们都门儿清。 另外屏风后头备有双人浴桶,无限量提供热水,卧榻柔软宽敞且毫无异响,房间既有情调又不落俗…… 尽管如此,四两依然是贵了,六扇门捕快阶层每月工食银不过四两而已,他们就享受了两个时辰不到,佟虎那个冤大头还说什么不贵,以后还来这样的话,他都快气吐血了。 “会不会案发地点不在乐鹭居?”佟虎夹起鸡腿放在凌吱碗里,“白鹭楼也非我看到的那般,或者说乐鹭居还有分号?” 凌吱嘴角不由甜得浅勾,勾完又怅惘放平,他不想让佟虎再插手六扇门的事了。 “分号没听说,但席老板名下的确还有别的商号。”赵万里吐出一节鸡脖骨,转脸问走神的凌吱,“玄鹤楼也不像?” 凌吱情绪不高地摇头,“全部灯台都是明艳华贵的珐琅,而且屏风也非水墨,无论大堂还是包房,皆为精致苏绣。” “这就奇了怪了,琼觞对得上号,偏偏烛台与屏风又不一样。”赵万里吮了吮指尖上的油,拾筷夹了粒盐水花生,“要不天亮之后我去查查席老板名下其他商号,你们再去延津门瞧瞧?” “不对不对,是方向错了。”凌吱心里燥得坐不住,缓步踱至窗边透气,“别忘了虎子哥说的第一句是满堂通亮,象姑馆为了营造撩人氛围,都是一灯如豆影影绰绰,怎么可能满堂通亮呢?” “既然不是象姑馆,会是玉石斋,或者香烛铺子之类的吗?”视线追上凌吱,佟虎根据现代人经验,珠宝店和灯饰店是最有可能满堂通亮的。 凌吱看着佟虎懵懵地扑闪两下睫毛,话是听进去了,脑子却还乱着,肩头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平铺直叙地理着已知线索,“两名死者皆死于子时,于卯时三刻在延津门被更夫发现,尽管没有他杀证据,依然可以肯定是被人搬尸到延津门的。” “晟都城内共有八名更夫,走街串巷分班报时,搬尸人很清楚哪个时间段可以避开更夫,又能躲开谯楼的监视,人数上不会超过两个,没有动用马车,且手脚麻利。” “长距离反复折腾两次实操上几乎不可能,所以距离该是在百米之内,以延津门为半径中心,其实转移尸体的范围已经很小了,只不过还有一个被忽略掉的疑问……” 凌吱这头说得气都不够用,一抬眼赵万里连鸡头都啃干净了,碟子里的花生满打满算还能剩五个粒,制止道:“别吃了,饿死鬼投胎啊你?” 一整个大无语后,凌吱对赵万里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特质佩服得五体投地,赶忙回到自己位置将佟虎夹给他的鸡腿塞到了嘴里。 刚才不动是因为在无名楼吃过水果和点心,这会儿还不动的话,怕是再回首碗已成空。 “投胎也是你和虎子逼的,乐鹭居都快被我逛遍了,我还特意跑了一趟汪……”赵万里意识到问题,当即把“府”咽了回去,可惜为时已晚,凌吱到底变了脸色。 “他是你招来的啊。”凌吱咀嚼的动作斯文的不正常,脸色也是沉沉的,但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忘了跟你说,以后虎子哥的事与他无关,别再找他了。” 嘴巴渐渐拢成一个无声的“哦”,赵万里硬着头皮夹起碟里的福根放在舌头上,生怕嚼花生动静大再惹着“小祖宗”,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当初在宁平村是凌吱提出利用汪厉,而今突然和汪厉划清界限,不用细品他也瞧得出是怎么回事。 同生共死一回,大病考验一回,搁谁都得动真情,更何况还有多年感情基础呢。 单单论相貌身形,街里街坊的老爷们谁见了佟虎不暗羡,老娘们谁能忍住不多看一眼?单瞅这体格子,那方面估计也是人中龙凤……赵万里偷笑。 盛着花生的碗推到凌吱面前,佟虎继续凌吱未说完的话,“你是指搬尸目的?” “嗯。”凌吱点头,吞下嘴里大块鸡腿肉,“见不得人的事就应该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处理,搬到城门前不就等于公之于众的吗?” 温水顺着壶嘴咕噜噜倒进茶碗,佟虎体贴的将温水送到凌吱手边,“搬尸不露面的动机只可能是有人想借六扇门的手端了贩卖阿芙蓉的买卖,或者根本就是更夫撒了谎,那两具尸体是在默许下搬到城门旁的。” 并非他思想阴暗,将人心想的过于险恶,而是人性恰恰如此。 现世经验不停灌输给他一个道理,人之所以需要不断接受教育,是因为生来兽/性未驯。 [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过于童话,半大孩子拿石子划人汽车并不少见,头胎的孩子背着家长体罚二胎的弟弟妹妹也常上新闻,当然不乏像姜彧一样从小虐/杀动物的变态,他们善吗?他们比豺狼还恶,却拿着“他还是个孩子”的免死金牌招摇过市。 是谁创造了他们?是同样没被驯化为人的大人。 所以大人就不会撒谎了吗?开什么玩笑,大人只会更加游刃有余。 赵万里被佟虎说得汗毛倒竖,他一点都没怀疑过更夫,一是更夫符合受惊后反应,二是更夫在城里打更没有十年也有八载,为什么撒谎?银子吗? 屋内一时间陷入沉思般的寂静,烛火被三人的呼吸吹得摇曳,像是一场独角戏,摇摆在怀疑、笃定,和理性当中。 吃完碗里花生,凌吱用温水顺了顺食物,打破沉默,“虎子哥说的这种可能性是有的,就依你先前所说,你明天负责查延津门百米之内有无席老板名下商号,我和虎子哥先到六扇门确认亲属来没来认尸,然后借着拿口供的机会探探更夫口风。” “成,那我先回了。”赵万里最是识趣,捕捉到凌吱言语流露出送客意味,半点儿没有拖泥带水,抬屁/股闪人。
第29章 试探 这夜过得并不安稳,凌吱又做梦了,他梦见被罩在柔软的棉质面料里,透进的阳光很柔,一只软嫩嫩的小手在揉他肚子。 很痒,他想笑。 可后来,他死了。 - 次日,隅中。 直至迈出六扇门,凌吱脸上的不可置信仍旧挂在脸上,他偏过头,很认真地对佟虎讲;“我小时候见过他好多次呢,可验尸那会儿真是半点儿都没认出来……”
若非有人看到告示通知宋启认尸,凌吱打死也不会相信死者是宋郎中的幺子宋睦。 宋睦是什么人?当年风风光光“嫁”到蒙桑城的倒插门女婿,逢年过节回家都会被当作爆炸新闻议论的,而且谁没见过宋睦面如满月白白胖胖的富贵相啊。 抬回来的尸体分明跟老萝卜干似的,还受潮生了绿毛,烂得酸唧溜的,分明八竿子打不着嘛! 凌吱没认出来,佟虎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打小出了名的眼高于顶,走路不看人的货,压根就没理会过宋睦长什么模样。 不过古往今来碰了毒的无一例外,五官气质都会朝着病态急转直下,倒也不稀奇。 跟着凌吱钻进马车,佟虎用一种不具情绪的语气回道:“四十出头看起来比他爹还苍老,没个十年交情,谁能认得出来?” “那倒也是。”凌吱往边上挪了挪屁/股给佟虎空位置,“宋郎中此番必然是知情不报,他儿子那样,他做了大半辈子郎中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看出来是一码事,管不管得了是另外一码事,忍不忍心就涉及到了那句虎毒不食子。” 佟虎说时无恙,说完眸色黯黮少许。 人们口耳相传的只是虎毒不食子,没说老虎不会抛弃体弱的幼崽让其自生自灭…… 在威猛魁伟的石狻猊目送之下,瘦弱的马车颤颤巍巍地驶向延津门。 昨日报官的更夫就居住在延津门附近的德庆巷,德庆巷与出城必经之路临府街交汇,远比靖顺巷要繁华,但也正因其寸土寸金,以至于巷内都是三四户挤在一个院子里生活。 巷口把头第一家是大名鼎鼎的枣糕老字号隆平斋,无论是进京赶考的书生,还是往来晟都城的商贾,再或者走远途的镖师,路过此地都会捎带脚买上几块。 枣糕,既有早日高中的美好寓意,又有离家人早归的那份牵挂之情,味道口感就更不用赘述了。 甜香顺着帘缝飘进马车,用过早膳的凌吱还是丢出息地被勾了魂,膝盖一歪撞上佟虎的腿,吞了吞口水道:“吃不吃?” 凌吱自小就有主动请客的觉悟,但凡手里那两个子儿能掂出个响儿来,凌吱都会花到佟虎身上。 尽管如此,佟虎依旧对他爱答不理,隔三差五还赏他几个连环大扁踹。 若是放在现今社会,凌吱这种无怨无悔致力于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以称之为绝世舔狗。 但它摇着尾巴醉心于讨好主人,本身就很快乐,主人或多或少也有点儿稀罕它,你能还说它贱吗?它不就是只热情黏糊的小宝贝儿吗? 八年前鬼迷心窍瞎了眼,八年后目盲的毛病好了,这不就反应过来了? 叫停马车,佟虎赶在下车前啵了口凌吱娇痴的脸蛋儿,顺妻意道:“你吃我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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