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时气恼地盯了她良久,道:“没错。” 纵然再不想承认,可他的在意,他的嫉妒,他的占有欲,他所有因她而动的情绪,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这就是事实。 多年以前,他怨她四处惹事引来灾祸,对她所带来的麻烦厌恶至极,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成见。 可如今,与她有牵扯的争端分明只多不少,他厌恶的却只有纠缠她的生灵,对她则生出了陪伴的念头。 哪怕是缩在这远小于湖海的月池,哪怕是伏在她脚下做一只护剑灵兽。 到底是哪里变了? 是因为知晓了苍韶的力量,还是因为清楚了她的本性…… 又或者最重要的,是他动了情。 越祎沉默了会儿,道:“应时,你被苍韶困得太久了,在下界时你守在问道宗,到了仙界你又长留月宫,不曾看尽五界,也不曾游遍四海。” 应时嘀咕道:“我虽抱怨,却从未后悔过,过去是我使命如此,如今是我心甘情愿。” 她不曾拘着他,而是他自己不想跑去别处。 “我的意思是你结交的生灵太少,莫说别的生灵,龙族中的女仙君们你也不识得几个,”越祎解释道,“你与我相处得太久,待看遍世间风光,就不会再有现在的想法了。” 应时满腔愤怒涌了上来,道:“你不信我对你的情意!” 越祎被吼得一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见他委屈地看着自己,抬手像往常那样拍了拍他的脑袋。
应时的火气当即散了大半,在她动用法力止住血,愈合他们的伤口时,那仅剩的几丝不悦也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祎祎,玄溯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好……”越祎忽然有了借题发挥的成算,抬头看向他,道:“不是他好,而是你哪里都比不过他。” 应时面色一白,他本是随口一言,谁知会得到这样的答复,根本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她少有让谁难堪的时候,是为了玄溯吗? “应时,且不论样貌和品性,只说他的实力,在此界鲜有敌手,仙帝所能允他的职权也极高,你什么都没有,如何与他争?” 应时想起被玄溯的仙威压得抬不起头来,又加上她的话,只觉得万分屈辱,道:“你在乎的是这些?你也会看重这些俗物?” 越祎继续添了把火,道:“不错,只要站在他的身后,我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你何时学会依附了?”应时摇头道,“你在骗我,不然你怎么不去做你的冥后,或是和白钰在一起?同仙帝平起平坐,不是能得到更多?” “他们想掌控我,玄溯不同,你该知道他对我有多么纵容,”越祎笑了下,道,“让你失望了?我不值得你耗心思,你也给不了我什么,还是分开为好。” 话落,见对方仍旧杵着没有离去,越祎有些意外。 “是不是站得足够高,实力足够强,又比他更纵容你,你就会换个生灵依附了?”应时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道,“早知你这般作想,我不会赖在你身边,任凭自己成了一条废龙。” 越祎瞧着他的神情,有意激起他的血性,道:“你知道了也没用,难道还能强到让我另眼相待的地步?” “祎祎,你会后悔的。” 越祎顺着他的意思,道:“我期待你让我后悔的那天。” 应时道:“记住你的话。” 越祎从清池中走出,刚整理好衣袍,就见那立下豪言壮志的龙去而复返。 应时将海螺模样的物件塞到她手中,面色不善地道:“我体内还有人界的碎片,你何时想取走就催动此件法器,我会回来。” 应时无比痛恨自己,分明自尊都被她踩在脚底了,却还在为她考虑。 越祎有些感慨地道:“能为苍生至此,你一如当年,是个深明大义的好龙。” 应时有些脸热,薄唇紧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为正气凛然。 对,他就是为了苍生,不是为她着想! 然而飞出月宫前,应时还是没忍住,丢下了一句话:“祎祎,即便不取碎片,你若唤我,我也会来。” 龙影出了天门,一头扎入了东海。 应时在半路上就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蠢,但是此番他愿意装傻。 他再明白不过,倘或她喜欢的是玄溯本身,无关实力和身份,自己就真的丝毫机会都没有了。 他宁可她看重外物,这样还有一争之力。 以他的血脉,定能在四方龙族闯出一番天地。 五界生灵哪怕是龙族也要避讳应姓,只因应姓传承自应龙。 而应龙,正是祖龙。 最终越祎还是没能去成极东之岛,她一出月宫,就碰到了传信的仙鹤。 “参见月一仙君,楼曲仙君请仙君一叙。” 曲乐司。 越祎步入门中,循着琴音找到了坐在树下的仙君。 一曲终了,南楼曲双手轻放在琴弦上,笑道:“‘曲乐’有音,我便知晓你来了。” 越祎回以一笑。 “曲乐”是她从下界带来的那把琴。 曲乐司,曲乐。 他初定下琴名时,她曾言以一司之称来为乐器赋名未免太重,但他坚持,她也不好再劝。 越祎在他对面坐下,道:“楼曲仙君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南楼曲望向女仙,一时没有开口。 他们确实从未这么早相会过,除却这次,应当也找不到时机了。 越祎见他犹豫,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道:“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不妨直言,我也能相助一二。” “不瞒月一仙君,”南楼曲叹道,“我并非早起,而是一宿未睡。” “为何?” “几日前我曾予你那仙竹之笛,原本如何待它皆任你定夺,我也不该再问,”南楼曲见她果然有些不自在,隐去唇角的笑意,皱眉道,“可我昨日感应不到它的气息了。” “楼曲仙君能感应到它的气息?” “非是我,而是它,”南楼曲从袖中拿出一物,道,“它们本是一对,一支响起,另一支会遥遥相和,我昨日闲来无事取出了这支,却……” 越祎起身,对他认真一礼,道:“抱歉,我一时失手让它落入了月池,不知为何再也寻不到了。” “此仙竹遇水则化,”南楼曲道,“当日我从苦寒之地取来仙竹,又耗了许多时日才制成两支……可惜了。” “是你亲手做的?”越祎更为愧疚,道,“原本我今日是要去极东之岛,先带回两株,再向你赔罪的。” 她没有想过瞒他,只等做完力所能及的事再坦言,不至于太无礼。 谁知偏巧与应时耽搁了会儿,还未动身,就赶上了他主动问起。 “月一仙君费心了,即便带回,我也没有兴致再做一支。” 越祎第一次见他愠怒,想到毕竟是她没有善待他的心血,他脾气再好也该有怨言,斟酌着道:“不如取来之后由我制成两支,一支留在月宫代替你所赠与我的,另一支给你,你也将我所做的弄坏,这样可否能出气?” 南楼曲以为她会软声宽慰,听到这话,顿时对她清奇的思路感到无奈,但也没有太出乎预料。 她待他虽好,却很有界限感,这因物件而起,她自然会用物件解决,而非掺杂什么感情。 南楼曲看着木头一样的女仙,提点道:“月一仙君,我看到仙竹只会更气。” “我要如何赔罪,楼曲仙君才能消气?”越祎轻声道,“此事怪我,莫要因我的过错而心生烦闷。” “是要怪你。” 越祎有些诧异,这话委实与他一贯的作态不符。 他素日与众仙相处,总能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无论何种情景,都不会让对方感到困扰或麻烦,唯有舒适和放松。 此刻这么讲,大概是真的气过了。 “所以,合该做些什么来弥补失误,”南楼曲抬手示意她坐到身边,道,“月一仙君请。” 越祎坐下,离他所示意的位置略远。 南楼曲见状,却是向她靠近了些,将手中的一沓白纸递给她。 越祎翻了几页,认出那勾画的图纹是散乱的乐谱。 “南海龙王设下的群龙宴就在百日之后,我受龙王所托准备宴会奏乐的曲谱,”南楼曲以手摩挲过纸面,与她指背相碰时顿了一下才收回,道,“尚有几段未成,月一仙君可愿相助?” 越祎迟疑道:“我于曲乐上的造诣远不及你,只怕帮不了多少,反倒误了你的事。” “你我每日共谱,我再完善几分,总归出不了岔子。” 越祎没有再推拒,道:“好。” 从曲乐司离开,越祎往月宫的方向走去,隐约觉得不解。 她也好,相熟的仙君也罢,没有一个知晓仙竹古怪的特性,可见并非仙尽皆知,甚至是冷僻。 依着南楼曲的细心妥帖,为何没有提醒? 想到他光风霁月,又是与她相知的仙友,越祎收了心思。 她怎能如此揣度他? 他终日忙着乐谱,忘了也是常事。 南楼曲回了书房,从案上拿起一卷工整的乐谱。 这才是他为群龙宴所谱的那份。 仙竹那般材质,他既予了她,就是等着被毁坏。 他知晓它在当晚就消失了,与众仙往来时更听闻了她在打探消息,又赶在她去极东之岛前,将她拦下。 再有意让她心软,顺理成章地应下他的请求。
第89章 交锋 [V] 因有天宫朝事,二仙定下了午后会面,越祎开始日日前往曲乐司,入夜才归。 是日。 越祎午觉方醒,推开房门,就见那身着月白仙袍的男仙坐在清池畔。 南楼曲听到动静,偏头望过去,略一颔首道:“月一仙君。” “楼曲仙君怎么过来了?” “不能总让你往我那里跑,换我来寻你一次,”南楼曲笑道,“琴和乐谱都带过来了,还有你素日最喜欢的茶种。” 越祎暗叹当真是体贴入微,道了句谢,在他一旁坐下。 越祎翻过散在桌上的乐谱,抽出下方一页,指着中间位置道:“昨日我回来后又改了两处,这里不妨添上……” 南楼曲听着女仙将所思细致地解释给他,心神却飘到了别处。 目光沿着那轻点纸面的手向上,划过她的下巴,落在她的唇上,又描摹过鼻尖,流连在她的眉眼之间。 越祎没有听到回应,抬头道:“可是有哪里不对?” 南楼曲不知何时已然靠得她极近,在她觉得不适要退后时,指着一处字迹,道:“为何不添在这里?” 见她将注意力偏移,没有心思去管他们过近的距离,南楼曲唇角微弯。 越祎思索着,再度将想法说与他。 南楼曲收回了放肆的视线,凝神听起她的见解。 二仙商议许久,南楼曲倒了杯茶,递给她道:“歇息片刻再改也不迟。”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8 首页 上一页 8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