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者中有一富家小姐皱了皱眉:“取血入药?我怎么觉得有些残忍了,这不是不把人当人了吗?” “嗨,他之后恶事也没少做……” 小姐的丫鬟小小一个,应是得宠,听罢直接反问:“怎么能拿以后的事评判现在?” 那人无言以对,转而说她女孩子家管的太多,谢炀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想笑…… 或许是怕吓到在座的小孩子,又或许修士之中就是这样传的……这说书人口中的“活人炼药”到底还是保守了些。 三个月。 就因为一本破书,他被非人对待了整整三个多月。 不冻泉潭底寒水刺骨冰冷,他浸过,表皮泡发了泡烂了才重新生长, 烈邪山熔浆沸腾滚烫,他的皮肉一次次被融化又一次次愈合, 他像野兽一般被关在笼子里取胆抽血,淤血模糊了他的双目,看不见光,那些日子甚至以为人间已过了无数春秋。 没有人救他,没有人因为他的痛呼饶过他……后来啊,他心里那最后的一点微光也随等待熄灭了…… 可笑,他在等谁啊…… 谢炀捏烂了草木棍。 他是不会受伤,可谁又知道他也会疼也会死呢…… 如今重生,他被暗处的人完全放到了明面上,前方是未知,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落到那帮修士手里。 他怕过了,也受够了! 当年囚禁他的那些修士被他杀了个精光,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只能杀掉唤灵人。 不管那人是谁,无论那人是人是魔,只要此人并没有像阿旁说的那样以命换命,就是他的隐祸,是他心上的一根刺! 既然敢招惹他,理应做好被魔反噬的准备…… 傍晚,谢炀踏上了回长留的路,俗说“灯下黑”,他要在昔日仇敌的影子下伺机而动,拿回魔剑,引出那人,彻底摆脱这操蛋的命运…… 夕阳西下,余晖傍身,红梅小筑外一高一矮,遥遥两点人影伫立,那小的怕是最先看见他,放下猫骂道:“怎么才回来?我跟爹爹以为你带着我们全部家当跑了呢!” 谢炀将两手果蔬粉面连带肩扛的糖葫芦棍往他怀里一堆,舒展了下四肢:“说什么胡话?这里有吃有喝,我吃饱了撑的要走?” 魔君脸皮厚,丝毫不觉这话有什么问题。 “这……你这萝卜金子做的啊?!你从哪儿搞的这么多糖葫芦?!”江淼淼用法术浮起果蔬粉面,悬于半空,一手打开钱袋,发现问题。 钱呢?! 谢炀打了个饱嗝,满嘴甜腻:“这儿我人生地不熟的,让人讹了也很正常嘛。” 本君错了,下次还敢。 “……” 还不如连人一起丢了呢…… 事已至此,江淼淼懒得再费口舌,他接过糖葫芦,悄悄心里记下了“绝不能让这家伙再碰他的钱袋子一下”后就抱着萝卜,带着花花先一步进去。 他一走,门前树影下就只剩谢炀和江疏雨两个人相对而望,初时谢炀还觉得没什么,等冷风一吹,他终于露出点窘态。 好在江疏雨没问他去了哪儿,只是语气淡淡地说:“你回来的太晚,误了晚膳。” 见他也要走,谢炀忽然伸手叫住他道:“唉……师尊!” “嗯?” 谢炀动作快,双臂张开,没想到江疏雨真停了下来,霎时脚下一个踉跄,撞进了那冤家的怀里。 江疏雨:“……” 谢炀:“……” 我艹!!!!! 震惊之下,谢炀像被踩到脚的兔子一蹦三尺高,他捂着撞疼的鼻子连退数步,抬头却瞅见江疏雨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如此一比,倒显得他小题大做。 “江疏雨这家伙,腰细成这个狗样,瘦骨嶙峋的跟吃不起饭似的,看不起本君的手艺是怎么的?”这般想着,他莫名还有点生气,给人家当“后妈”的事那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咳,”谢炀清了清嗓子,尽量恢复正常,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递过去,“我是说——这个,你要的降妖除魔榜的榜帖,我带回来了。” 江疏雨接过展开扫了眼,半晌道:“多谢。” 他不多说,谢炀反而好奇,便忍不住跟上去问:“写的什么?哪里的帖子?什么地方又出什么事了?你这次出去多久……” 他自顾自说个不停,刚好错过江疏雨脸上那点笑意。 从前也有这么一个人,整天围在他身边喋喋不休,一门心思逼他多说几句话,他要是上当,不管说什么那人都十分放在心上,跟着给出喜怒哀乐,像只讨嫌又令人难生厌弃的小狗…… 小狗整天嘻嘻哈哈,脸上都是烂漫天真,心里居然压着沉重的担子,这担子如山沉重,自己从未帮他分担半分,直到这座山最终压垮了他,两人毫无防备就被推向了殊途。 一人一魔……他亲手杀了他。 于是对着如今近在咫尺的人,江疏雨驻步停留,侧耳细听,像是要把他曾经那些未说完的话全都争来抢来。 说到最后甚至想动手抢纸的谢炀终于发觉到江疏雨过于“温柔”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冷战,捂着胸口小媳妇似的说:“……看我干嘛?怪吓人的。” 江疏雨淡淡道:“想起一个故人。” 谢炀一愣:“什么故人?” 他心跳都要停了,生怕江疏雨说出“就是你这个大魔头”,然后再在他心上捅两个窟窿眼。 江疏雨垂下眼眸,发梢扫过淡红微干的嘴唇,他道:“没什么,不必再提了。” 没什么? 不必再提? 谢炀看着他高高在上,万事无关痛痒的神仙模样,积压许久的火气“噌”的窜上来。 什么狗屁话?! 不提难道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真想扯下这人的高冠撕烂他——凭什么只自己一个人日夜记牢,而他就可以把过往当垃圾一样说就扔?! 戾气上升,谢炀的手紧攥成拳,死命压制…… 这时,江疏雨却转头问他:“明日我去山下的银树乡一趟,你可与我同去?” “……啊,啊?”
第二十一章 银树乡 === 降妖除魔榜分布修界各地,作用等同于凡人城镇的官榜,八方有难的人写下近日遭什么鬼的难,受什么妖的苦张贴在上面,再在底下附上相应的报酬,自然有热心又缺钱的修士愿意上门提供援助。 不成仙的修士因此也不愁吃穿,入了修门本身就是多了个铁饭碗,有人因此赚的盆满钵满,唯独江疏雨是个奇葩…… 站在没过小腿的积雪里,谢炀左手簸箕右手扫把,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难怪江淼淼那小子不来,敢情是知道要帮人家干活——江疏雨那个白痴,一把小铁剑居然就把他骗过来了! 看着远处房上贴瓦的江疏雨,他恨不能马上冲上去质问他还有没有身为仙师的自知了。 “唔……”江疏雨鼻子发痒,一个喷嚏呼之欲出,他忙伸手捂住,这才坎坎保住了自己的体面。 他下意识往雪地里抱着扫把碎碎念的小徒弟那儿看了一眼,总觉得刚才是被骂了。 “仙师,茅草还要不?” 这时,与他一同在上面修缮房梁的东海哥突然问。 江疏雨这才收回目光,短暂回答:“要。” 银树乡坐落在长留山脚下,位置居北,人不多,妥妥一个凡人乡,这两日凇鸣城的天气发了狂,鹅毛大雪没日没夜地下,上面人温酒作诗赏雪,觉得颇有情趣,下面人没这番心思,光是压塌的房梁和挡门的积雪就够他们心烦一阵的了。 但好在他们还“上面有人”——因靠着近的缘故,与江疏雨有过几面之缘。 为此,老乡长拿出祖上以前当修士时用旧剑,连夜写了份帖子贴上去,还专门在底下附了一句:长留山主江仙师谨启。 完全把求救帖子当信写。 “唉……”谢炀叹了口气,也怪自己,看见江疏雨三个字就揭下来了,难怪以前俩人连肉都吃不上。 他前世好歹也是个人人畏惧的魔界阎罗,画张画像挂墙上能直接辟邪的那种,如今沦落到一群凡人扫大街,怨怼之情一时没藏住,全溢上了言表。 江疏雨今天没穿那身带着杀伐的修士服,反倒穿了件白衣,满头长发依然一丝不苟地束着,干净整洁地好像就要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他做事眼神专注,一点薄薄的肌肉随手臂起落在宽松的领子里若隐若现,看着冷静可靠且充满力量,而且显然不光谢炀一人这么想。 “江仙师渴了吧,要不要下来喝口水?” “江仙师累不累,要不歇歇再干?” “江仙师!下来擦擦汗吧!” 妈的,那块冰哪来的什么汗! 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来铲雪呢! 房檐下从方才就畏围聚了一群端着茶水点心在下面待命的“好心人”,江疏雨一句话不说闷头只知道干自己的,谢炀却听见其中一个少女与同伴的私语:“江仙师真能干,若是谁做了他的夫人,那真是天大的福分!” 谢炀:“还夫人,这种人明明生来就是打光棍的命……” “怎么?嫉妒了?” 身旁这突然出现的老者吓了谢炀一跳,原来是乡长。 往日有人靠近他一定会听到,都怪这雪,连脚步声都埋了。 谢炀:“本大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一平平无奇的中年修士,嫉妒他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他扫雪的动作却是重的要将土面扣穿,乡长看了呵呵一笑,捋着花白的胡子笑说:“你既做了他的弟子,怎能连他的传奇都没听说过?他呀……” “我知道,”谢炀扣了扣耳朵,“斩魔女杀魔头,为民除害功高一等嘛……” 烦不烦,翻来覆去那两句话听的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有本事抱回家供着啊! 前面铲雪的女人听了疑惑道:“你都知道,为何不珍惜?” “敢情他杀的不是你。”谢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同他们说话。 这方地面已清理干净,谢炀这才发现雪下面埋了不少花瓣,他不嫌皮厚,这会又问:“梅树不是长在街边,怎么这家门前这么多花瓣?” “呀!你扫的太深了,不必这么干净的!” 不知是不是风大吹着的缘故,女人的眼眶红红的,她小声道:“这是我家,花瓣是埋着给丈夫祈福用的……” “祈福?” 老乡长笑道:“一看你就是外人,咱们这儿有个习俗,落花尚有天地之灵气,亲手葬了便沟通阴阳,为心爱之人祈福,她呀,前年刚死了丈夫……唉,留下的这些老少妻儿总得寄托个念想不是?” 老乡长话音未落,那女子早已不知躲到了哪里。 伤春悲秋谢炀最不喜欢,所以现在也极后悔多嘴了这么一句,害的人家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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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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