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哪里有有酒不喝偏饮茶的,尝尝。” 火光将谢炀的侧脸映的明暗不清,溢出的水珠一闪,转瞬滑入他的衣领深处。 江疏雨闻到一股清冽的酒气,兴许他早就醉了,竟就这般毫无防备地将从没入过口的烈酒一饮而尽…… 一舞作罢,谢炀返回去重新拿起酒坛,余光见江疏雨头朝下趴在桌子上睡的昏天黑地,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好骗。 “啧啧啧,”他学着江疏雨平常的语气道,“有失体面!” 突然,方才一起跳舞的少女探过身来,扬起圆溜溜的大眼睛问他:“哎!少侠,你和你师尊是不是……” “什么?”谢炀喝了口酒。 “是不是一对啊?” “噗!” “你干嘛!” 没控制住,谢炀刚喝到嘴里的烈酒喷了少女一身——她十三四岁的年纪,长的机灵,说出来的话却傻的惊人。 “不是,”谢炀一抹嘴,顺手拿了块抹布递给她,“你这小孩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从哪儿能看出我俩是一对啊?” 没再被他弄死就不错了。 “那你总去撩拨什么?还有,你舞剑时他一直看着你,今天乡里最美的姑娘跟他搭话都没回头,真是情深意切呀……所以你别想蒙我!” 见少女一脸向往的花痴样,谢炀松了口气……原来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小屁孩。 少女接着道:“无论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望过去的就是最喜欢的人,我阿姐说的。” “绝无此种可能!” 江疏雨还没醒,旁边也没人注意他们。 谢炀以手做帘,神神秘秘地说道:“他活了三四十载,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你们这最美的姑娘哪儿能入他的法眼……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师尊其实是万年的高山雪成精,情绪奇怪,心肠冷硬,看不上任何人……” 还“情深意切”呢……皱眉瞪人他倒是用的顺溜…… 少女摇摇头,娇俏地瞪他一眼:“你骗小孩呢?不想说算了,用得着编瞎话蒙我!” 她越说越气,最后鼓着脸换了个地方坐,只留谢炀一人想着方才的对话乐不可支,可惜笑完了,少女的话却好像扎根进了他心里,一时竟挥之不去。 说来可笑,他前世好歹活了二十多年,成过亲娶过妻,可惜到死连喜欢和爱为何物都没搞清楚。 只知道对阿娘的那叫爱。 可江疏雨……冷漠如他……他又能晓得吗…… 他对他,有过真心吗…… 谢炀拿起酒,一壶接一壶往嘴里灌。 这一觉他睡的很沉,深渊般灰暗的梦境里透出点光,照亮往昔…… 十六年前他刚入长留时的目的并不纯洁。 他想要捞好处,想要迅速提升修为,便在勤学苦练的间隙里盯上了江疏雨,彼时他年方十六,修为在同阶级的人中属龙属凤,不光嘴甜,长得也讨喜,几乎没人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除了江疏雨,他是块木头,看不出悲喜。 谢炀在他这里屡屡碰壁,一时赌气反而愈战愈勇,撒娇打滚,他软硬兼施,可惜一再挫败,到了最后,他的目标自然而然地从“讨好师尊”到“让师尊笑一下”再到“和师尊说几句话”,不能再低。 靠着脸皮厚,他硬是在江疏雨身边开辟出一席之地,那时的人们提起谢炀,总是先说“江疏雨身边的那个小徒弟”。 江疏雨无聊,谢炀不无聊。 黏着江疏雨的每一天都有惊喜,他内敛,不善言辞,却会因为他夸他一句“闭月羞花”而羞愤恼怒到整天不见他的面。 那是谢炀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以此为乐,并靠着这些乐趣抚平曾经的伤。 “大婶,青椒炒肉,两份粥,一份加甜一份不要!” 饭点人多,江疏雨不愿跟人打交道,他便帮他去盛饭,本想着这次的膳食师尊肯定喜欢,可惜回去的路上却被人拌了一脚。 亏他眼疾手快,不然好好的东西就白瞎了。 “小狗腿,”是别山头的师兄带着一个师姐挡住了路,“又给你家主人跑腿呢?” 谢炀:“您才是条碎嘴狗呢……” 多年的流浪磨出了谢炀的圆滑,即便怒,他也并不表现在脸上:“看杜师兄说的,晚辈孝敬长辈本就应该,何来狗腿一说?” “那你孝敬孝敬师兄,今日厨子懒惰,一份肉炖了半天,都快把师兄饿扁了……”他看着谢炀手里的那点肉,吞口水的样子活像个十年八年没吃过东西的饿死鬼。 可他身边的师姐却似猪油蒙了心,宠溺地给他顺了个毛。 谢炀为难道:“好是好,可是孝敬您了,拿什么来孝敬我师尊呢?” 一面说,谢炀一面探头朝他身后张望一眼。 那修士一回头,见传说中的“妖人”江疏雨正目光不善地看着这边,被那样的一双金色眼睛注视着,他浑身控制不住地一颤,心说这人果真恐怖,忙移开眼睛:“看你说的,咳,师兄跟你开玩笑呢,看的出是吧……” 他说着便要带一旁的师姐离开,谁知胳膊却突然被谢炀捉住了。 “你……” “嘻嘻。” 谢炀一笑,竟将那盘青椒炒肉推给对方:“师兄吃吧,我再等一等。” “你!”杜师兄接过盘子看了看师姐,压低声音也挡不住他语气中的得意,“你小子会当人,不错……” 江疏雨未曾移开目光。 这时,杜师兄身旁的高个子师姐开口调笑道:“江山主总往咱这边瞧,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她这一说,成功令谢炀回了个头,见江疏雨十指交叉,平放桌上,一副认真等吃的模样,便也笑道:“师姐说笑了,我师尊可是天仙儿,天上的神仙可都是断了七情六欲的。” “哈哈,马屁精!” 等两人走远,谢炀才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回晚了一点,还好江疏雨并没有生气,更是问都没问,反倒是谢炀一坐下就像刚打开“禁言术”,啰啰嗦嗦一股脑将方才发生之事全倒了出来:“……我家师尊以后升仙成神……没人配的上!” “那你呢?” 江疏雨问的突然。 “我?”将来还远,谢炀尚年少,除了那一个目标……以后会怎样他自己也没想过,“等师尊成仙,我……可能会娶个媳妇,我俩四海为家,赏花赏月,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江疏雨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她……什么样的?” “师尊今天怎么这么八卦?” 谢炀觉得奇怪,但还是认真想了想。 脑海有一个模糊的白影离他不远,可他却死活看不清那影子的模样,只觉得一定是温柔的,包容自己的一切…… 视线扫过面前的望着自己江疏雨,谢杨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师尊这样的好像就不错,可他怎么敢说,只好往远了扯:“长的像软乎乎的糖糕,性格温顺可爱,最好有双大眼睛,黑溜溜的葡萄粒似的,还有啊……” 江疏雨将筷子并好放下,“啪”地一声轻响,却止住了谢炀接下去的话。 “我不吃了。” 谢炀:“啊?这做的不好吃吗……没有啊……” 江疏雨莫名其妙的反应让他一头雾水,就连看见杜师兄捂着肚子“哎呦”难受地跑出去都觉得不甚有趣了。 【作者有话说:魔君是虚假已婚男这一点后面会讲到, 两人是双洁!双洁!双洁!】
第二十四章 师尊的手艺 ======= 谢炀从梦中惊坐而起, “江疏雨的眼睛……” 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他说“更喜欢黑色的眼睛”,所以他才…… 江疏雨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不代表连那时唯一会夸他好看的小徒弟的话也听不进去。 “是因为我吗?” 日光倾斜,谢炀在他自己的卧房里搓了搓睡的乱糟糟的头发,仔细想。 不。 怎么可能,要是江疏雨会为了谁而改变自己,那一定是他付出真心的。 可能会是江淼淼,可能会是所有世人,但必不可能是谢炀,必不可能会是自己。 “哈……” 谢炀抹了把脸,“都怪那个女人,说什么喜不喜欢,对江疏雨半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把我给绕进去了……” 或许如今的江疏雨就是那么市侩,为了讨好世人,坐稳他的仙师之位,情愿屈服,而且……他也确实因此得了许多喜爱。 他再不需要词语匮乏的人去夸他什么“闭月羞花”了。 江仙师早就不需要谢炀了。 谢炀刚睡醒的脑子同他的头发一般乱,这时,一道黑影越过窗台,叩响房门:“傻子师弟,你醒了没?吃晚饭了。” 这个梦太长了,原来他睡了这么久。 “臭小子,没大没小!” 他不擅掂量感情里的东西,索性暂且放下杂乱的思绪,翻身下床,应道:“你先去,我后面跟上!” “哦。”门外的影子渐去。 谢炀这才打开房门,冷风裹挟着细小的雪花扑面而来,吹得他一个激灵,但也清醒了许多。 他叹了口气:“我他妈有病吧,居然会觉得江疏雨喜欢过我……” 按理说就算是喜欢,江疏雨也一定喜欢的是现在的步久留,而不是常常为了一己私欲而强迫他去哪里吃什么的谢炀。 铅华池小亭中,灯光大亮,江疏雨在周围放了个保温的小结界,和江淼淼坐在其中等他,暖气将积雪融化,一大帮子鸡鸭鹅狗等物聚在一处取暖,不知为何,谢炀竟从中觉出点“房畜齐全,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意思。 直到他“儿子”说:“坐下吃饭啊!你个新来的,好意思让我们就这么等着?” 谢炀三两步过去坐下,回怼他:“师尊还没说话呢,用得着你催?” 他现在不大敢看江疏雨,怕一抬头就对上什么“情深意切”,这都怪那个女孩! “爹爹,你看他唔……”江淼淼刚开口,就被人拿炖萝卜塞了满嘴。 江疏雨拿起筷子,平淡地下令:“吃吧。” 谢炀就着江淼淼怨气满满的目光,上来就夹了一大块鱼肉,刚一放进嘴里,表情紧跟着就变了。 这是……这不会是江疏雨做的饭吧…… 实在是太……呕…… 咸辣腥苦各种滋味混于口中乱作一团,像是江疏雨亲自拿着刀在他嘴里先虐后杀,那鱼不甘的冤魂正死死抠着他的上颚。 要不是一整天都滴米未占,他这会一定都吐出来了。 不是说江疏雨会做饭了吗? 这叫会做? 谢炀怜悯地看了江淼淼一眼:“真不知道孩子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像是毫无知觉,江淼淼一筷接着一筷,端端坐着,腰都没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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