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掌宽大,指节修长,皮肤又细又白,手心横着一道连血带肉的长伤口,触目惊心。 陆杨一边给他处理,一边酝酿措辞,想了好半天,也说不出苛责的话,只好弱弱地道:“出门连个武器都不拿,就用手抓,活该。” 李青乖巧地接过他递来的解毒丸,有些委屈地道:“都说了我是个云游商人,不会武功,自然没有武器。” “你就编吧。”陆杨和风禅同时说。 陆杨仔细想想,似乎他的确没有武器来着。 “好了。”陆杨为他处理好伤口后,道:“你这也算救我一命了,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李青一双黑亮亮的眼珠晃了晃,目光紧紧粘在陆杨脸上:“小郑哥,你是在赶我吗?” 他不知何时,用自己没受伤的手,牢牢地拽住了陆杨的下衣摆。 陆杨只怕自己再耽搁下去,会心慈手软。于是当机立断,一剑划开衣摆,独留半块在李青手上。 他飞身迈上城楼,最后往九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没有火光,没有动静,什么也没有。 “小木头,白玉莲怎么办。” 陆杨叹了口气,道:“先去寻其他的罢。” 第二日,陆杨睡到大中午,刚睁眼便被四九摇来晃去,小镖师一边嚎一边摇,她似乎永远精力十足:“郑大乾你知不知道,九刀门没了!” 陆杨好想说一句他知道,苦于自己还没睡醒,没精气神,便任由她拽来拽去。 四九又道:“九刀门内没被毁掉的东西全在黑市大甩卖,你不去逛逛吗?” 陆杨立马精神了。连带着扳指里的风禅也像打了鸡血一样。 林桥今日没有出门义诊,又钱多了烧兜,遂三人一同前往黑市溜溜。 溜着溜着,瞧见抱着两大包胭脂水粉、正扫货的李青李大商人,便又成了四人组,林桥与四九在前头吵吵嚷嚷地聊,李青与陆杨活像对方的杀父仇人般,半个字都不交流。 风禅突然说:“我闻见白玉莲的味道了,小木头,西南角。” 你是狗吗。陆杨悄悄吐槽。 他本跟着林桥,正要拐进一首饰店,被他这么一说,硬是把头扭向了西南方,一处卖药材的铺子。 老板带着头巾留着胡子,一身西域商户的打扮,卖的也的确是西域那边才有的珍稀药材。 陆杨掂了掂兜里的十二块金牌,金子可是硬通货,应当够使了。 “三千两。” 老板长着一副骗子模样,可卖的东西却是真货,陆杨反复让风禅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 这价格,有些虚高,陆杨就算当街把风禅和扳指一同卖了,也凑不来三千两。 陆杨被大太阳晒着,本就没有耐心,皱着眉小声对扳指说:“要么你不活了好不好。” 看了半天,又不买,摊主以为面前这破衣烂衫的剑客是来找他消遣的,也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不买上边儿溜达去,别耽误大爷做生意。” 陆杨更不耐烦了,被他这么一喊心里都憋着火,随手指了指其他草药,道:“青蓀敢当青石檐卖,一把五两,你干脆去抢得了。还有这玉红菘,骗鬼呢,谁不知道玉红菘三月才有过时不候,你哪儿染了色的破花就当药草卖,再吵老子把你押衙门去。” 摊主一听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被指到的两味假冒伪劣药草用布遮住,凑在陆杨跟前,一改刚才嚣张气焰,低三下四地小声说:“小的不知高人来此,失敬失敬。大爷是要那株白玉莲吗,三百两,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 还用你说?我养的狗早闻出来了。陆杨心里念叨。 三百两也有些高了。陆杨扫了一圈地上的草药,看看还有没有漏洞可以钻。 谁知摊主心虚,直接将整个摊子盖住,只捧了拿木盒恭敬盛放的白玉莲出来。 陆杨在心里默默盘算,一两金换十两银,他揣着的小金牌撑死十两,是以他身上扒光了一共就一百两银子。 金牌长得也危险,若是黑市有人认得这令牌,与昨夜那青衣男子一联系,又要惹祸上身。 他刚想对摊主说,能否等他把金子融成金锭了再过来交易,余光却瞥到一抹月白色衣角,安静又迅速地往他这边挨。 他便收敛了表情,指着白玉莲,问道:“这是赃物吧,能否再降些?” 摊主附在陆杨耳边,极小声地道:“是九刀门的弟子遣散时,有个小子卖给我的,收时也掏了不少银子呢,大爷通融通融,真不能再少了。” 陆杨静静地听,装作没察觉到有个人已几乎贴在他身上。 摊主又碎碎念起来:“那九刀门的晚门主听说是昨夜没了,树倒猢狲散,余下的没有个能主持大局的人,便遣散了弟子,变卖了祖宗基业,实在可叹。晚门主这人,其实还不错,就是结局不好。” 贴着陆杨后背的那人说道:“晚门主高风亮节。可惜九刀门本就撑不下去,她一直顶着九刀门的荣光,又是女子,确实十分辛苦。九刀门贵为十二门派之一,就这样倒了,可江湖中又没有个练刀练得更好的门派,日后,十二门派便要缺一个角了。” 摊主似乎是遇到了能聊起来的人,冲着那贵公子打扮的人便道:“公子听说了不曾,九刀门的传承之刀丢了。就跟那翡翠山庄一样,奇也怪哉,有人放着满地下的天材地宝不拿,要一把破刀是何用意。” 李青略思索了一番,回:“在练武之人的眼中,武器是极为重要的,像你我二人这样的小商小贩,哪里晓得其中的妙处。” 陆杨见他又满嘴跑火车,叹了口气,道:“你不是没听说过九刀门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对江湖这般熟络了。” 李青挑了挑眉:“小郑哥,你是江湖中人,我为了投你所好,才朝林桥四九恶补了武林知识,只为了能跟你多聊两句呢。” 他说罢,从荷包里摸出一团纸,费力地展开后,丢给摊主:“三百两,我要那朵花。” 刚送到他手里没暖热乎,就又转交给了他的小郑哥:“能否让在下一睹小郑哥的笑颜?” 摊主愣了,陆杨呆在原地好一阵子,才勉强给了他一个似笑不笑的表情。 李青看上去满意极了,顺带着鼓了鼓掌,一点也不怕白日落雷:“真好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一日,整理大纲,收拾回家行李。
第15章 戏弄 陆杨守在炖药的砂锅前,扇了两把风。 他方才将白玉莲按照风禅的描述处理好,往锅里一扔,差点扭头就走做甩手掌柜,又被风老爷子吼了回来,不情不愿地守锅。 没多久,一把结实的黄花梨椅子边挨在了他身边,他头也不回,以为是林大夫过来煎药,还让了让位子,随口道了句:“辛苦了林大夫。” 于是就有一个白衣白鞋白脸皮的人,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十分不满:“只有林大夫辛苦?我不辛苦?” 陆杨心中白眼一翻,想着你逛一天街买这买那有什么可苦的,人林大夫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又转念一想,锅里炖的白玉莲,按照道理来说,是面前这位仁兄买的,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客气一点。 他强行把自己的下巴从人手里拯救过来,低头看着锅,说:“李公子也辛苦。” “没有没有,我不苦。”李青得了便宜就卖乖,嘿嘿一笑道:“小郑哥喊人喊得生分,不如叫我阿青如何?” 边说,手也不干净,往人肩上探。 陆杨察觉到,错身一闪,李青隐秘的谋划便落了空。 他斜着横了一眼李青,用扇火的小扇挡住半边脸,面作古井无波状,淡淡道:“李公子似乎一直对我另有所谋,可否告知在下原因?” 李青眨眼一笑,凑得几乎要与扇子贴个正好:“我能有什么图谋,一早就说过,我是早晚要迎娶小郑哥的。” 陆杨冷笑一声,并未驳他的话,道;“你不了解我,我好梦中杀人,也喜欢家暴,最擅长□□赌博,一输就是千金万两,寻常人家,压根制不住我。这束发带看见没,我前妻的,她被我输给一个跛子,下半生都要为他当牛做马。” 一通忽悠不知人听没听进去,陆杨自己几乎都要信以为真,风禅还在扳指里故作奇怪的声音来编排他:“好潇洒的破落户,小木头,以前没发现,你可真能编。” 陆杨趁着李青低头沉思,迅速抵着扳指回了句:“彼此彼此。” 谁知李青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后,反倒更坚定了,又探出一只手试图扒拉陆杨的腰:“我有眼睛,看得清,小郑哥不是这样的人。” 又伸出一只手来,探在陆杨胸前,两条胳膊的架势,是要把人圈进怀里。 面对着那张实在很有杀伤力的脸,陆杨避无可避,左右两条路都被封死,他只好斜着往后躲,一躲,就下了个腰。 而他腹部的伤口,才刚愈合,被他这么一扯,结果可想而知。 “嘶。” 陆杨无力地摔下椅子,躺在地上,心如槁木面如死灰。 身上有个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人,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陆杨胸膛处。 而真的只是路过,来看看陆杨炖药炖得如何了的林大夫,踏入门前,正好看到这一幕。 林桥瞪直了眼,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 她身后,探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脑袋怪,脸上沾了一圈夸张的大胡子,眨巴着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正是四九小镖师。 她惊奇地指着地上两个人,推了推僵硬成一棵树的林桥:“活断袖!林桥你快看,活的!” 面红耳赤的林大夫捂着四九的嘴,强行把人拖走了。 陆杨无奈地缓了一会儿,亮出了杀招:单手探向李青手腕。 李青迅速躲闪,再探,又被躲开。 这简直比踹人裆还要利索,陆杨跟李青就在小小的小厨房内展开了你追我赶的游戏,李青跑到最后连连求饶,一边躲一边用那张脸充当杀招,不知从哪儿挤出两滴眼泪来,看进人眼里,好似针扎一般心疼。 “小郑哥,哥,我错了,今天先不提娶你的事了。”李青喘了一大口气,道:“我明天再提!” 说了等于没说,陆杨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在李青屁股上。 李青捂着臀部,又挤了两滴眼泪,瞧着可怜极了,让人想要揽进怀里揉搓揉搓:“小郑哥打我,我好痛。” 挺高的大个,白白嫩嫩的脸跟脖子,委委屈屈地缩在墙角,捂着背后的重点部位,活像良家妇女遭人调戏后的举措。 陆杨突然想起,这人似乎武功不凡,怎么追了这么老半天,他也没有还手的意思。 难不成,真的看上他了? 那也要把脉!他心里憋着一股劲,今儿老子就非得捏着他的手脖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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