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有记账的习惯。这也是受母亲的影响,她那里存着多年的账目,小到哪月哪天谁拿了一块钱去买橡皮,大到去哪家出了礼金。 这些账目一目了然,本月收入多少又支出多少,方便当家人及时调整下个月的生活方式。 “每隔十天李友都会前来送货,三次送货一结算,到时候我们必须提前两天将账目对好。他的利润我到时会提前放在一旁,下次跟他结账时我也会带着你一起。 “至于其他的收入,学徒那里我也不给工钱,他们也不交学费。这就相当于进出相对,无进无出,可归根到底还是我们做生意的赚钱。” 简时安这一出就相当于让陆轻寒掌了权当了家,除却做生意时所必需的钱财,其余的一分也不留。 “不行。你的身上得留点闲钱方便你买些什么。”陆轻寒自然明白手里没钱的滋味,他难得强硬了一次,将手上的荷包推至简时安面前。 里边是一百文铜钱,这一百文够简时安花上几天了。 “好。”这回轮到简时安的心里甜滋滋的了。他早就听说兄弟们结婚后要将工资上交,手上还不能留有一分钱的痛苦。 更有甚者藏私房钱都快藏出花来了,哪像他,一分钱都不用藏,夫郎还主动要求自己花钱。 “对了,轻寒,我又想起了个新鲜玩意儿,或许咱们以后要干新的营生了。”简时安趁着双方都有空闲,拿过纸笔给陆轻寒画了个大概。 还别说,他的画功还算不错。小时候报了个绘画兴趣班,学了几年素描,对于一些简单的小东西自是得心应手。 一只用来涮烫的铁桶跃然纸上,不止如此,他还画了一只铁漏勺。漏勺的柄部成弯钩状,陆轻寒一看就知道是用来挂在桶边的。 “到倒是不错的想法。在油炸和煎烤之后你又创新了涮烫,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出生的时代了。” 陆轻寒感叹了一句,话语中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羡慕。 可简时安是什么人,他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对于陆轻寒话语中的未尽之意自然是察觉出来了。 他顿了顿,挑了些美好的回忆讲给陆轻寒听。母亲的温柔和兄长的负责,以及他身处的时代的美好。 他讲述着自己的祖国是如何从强大变成弱小,又如何从摔倒的地方爬起,重新成为一方强国。 他讲述着国家的律法,感慨着时代的变迁,回忆着人人平等、人人都可以读书的日子。 这话话语其实本不应该在陆轻寒这个古人面前提起,原因无他,这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冲击力,会让他发现如今生活的不易。 可是,简时安又很想将陆轻寒带入自己日思夜想的故乡中,他盼望着陆轻寒的理解,盼望着陆轻寒的亲近。 在这异国他乡,在这孤身一人的异世,他只有通过讲述的方式才能告诉陆轻寒、告诉自己: 他究竟是从何而来,又究竟要去往何处。 “我会陪着你的。”陆轻寒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他悄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内心对自己警告着:他不能贴得太近,他不能贴得太紧。 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简时安能够对自己敞开心扉就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在缓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早就说过他等得起。 想到这,陆轻寒再次轻声呢喃道:“我会陪着你的。” 简时安仿佛听到了他的这声呢喃,眼角处的笑纹似乎也更深了。 他想,他大概真的不想放手了。 简时安的小推车有了新的变化。首当其冲的便是在门面上蒙了块红布,上面用显眼的白色涂料刷着“轻时小吃”四个字。 隔了许久终于给自家的产业取了名字,简时安干起活来也有劲儿了许多。 他之前在姚策那里订购了几套桌椅,现下正陆陆续续地摆放在小车旁,供食客们坐下歇息。 桌椅都不算太大,毕竟简时安深知“占道经营”的坏处。 他选取的地点是街边大树旁的空地。在这块空地上做吃食不需要考虑树上会有脏东西掉进锅里,也不需要考虑会有鸟雀不长眼地前来捣乱。 至于桌椅的摆放都放在了树前,这里可以借着树荫乘凉,避着些日头。 简时安今日只做了一车凉皮,程喜和李秀前后忙着端碗收碗,擦桌整理。至于陆轻寒则是站在他身边收钱。 原本陆轻寒是想去打杂的,这样好将位置腾出来让给学徒们学习。可简时安偏说这样学根本学不出什么门道来,非要他在一旁收钱,学徒们去打杂。 陆轻寒只好半推半就地应了他。末了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个哥儿的脸色,见两人无异议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你别怕呀。我收了学徒自然是会认真教他们,确保他们能够一个人出摊后才会结课。现在就是来打杂学习,没什么问题。” 可别小瞧这打杂,里面也有些门门道道。简时安将两个学徒的动作神态都看在眼中,准备趁着不忙的时候亲自上阵教导他们。 笑话,打杂可不是你一块抹布我一块抹布这样晃悠着过的,这里面也有不少讲究呢!
第23章 要说打杂里有什么门道,简时安还真得好好说道说道。可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他自己上来给徒弟们演示一遍强。 趁着早市快结束的档口,这个点的商贩们赶路的赶路,吃饱的吃饱。小推车偶尔零星几个人,陆轻寒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 简时安来到程喜身边,接过他的抹布,“看好了,以后收拾桌子之类的就按照我这个标准来。” 简时安左手领着抹布,右手快速将桌上的陶碗归类摞到一起。木筷也被他归置到一处,左手赶着右手,没一会儿便将桌上的点点油星擦去。 他让程喜和李秀都站到他的右手边方便观察他的下一步动作。 “我们擦桌子呢不止要将桌上的油星擦去,更重要的是桌面上的残羹垃圾。拿着抹布的手心要留有一些空档,形成一个空碗的形状。” 说着,简时安的左手稍稍弯曲,手中抹布的形状也随着他的动作有所改变。 “按照你们东一块西一块地擦,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桌面上的残渣,甚至擦过一遍后食物的残渣还留在原处。” 简时安从外到内、从左到右地快速抹过桌面。由于手中的抹布是个“小空碗”,很容易在他推擦的过程中收集好桌面的残渣。只需要一遍即可将桌面的大部分收拾得干干净净。 “你们看,这些垃圾都被归类到了一块,那要怎么才能给它们从桌面上挪走呢?李秀,你来说。” 简时安骤然点了李秀的名字,幸好李秀的确在认真听讲,他当即反应过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师父,我认为不能将这些残渣扔在地上。我之前和程喜商讨过,如果我们在这块地上留下什么食物残渣的话,虫蚁之类的很快就会聚集,到那时也会给食客们造成困扰。” 一旁的程喜也点着头赞同。他们两都考虑到这种问题,所以也没敢将桌上的垃圾往地上扔。这样做固然轻快,但也给他们后续工作造成了困难。 毕竟谁也不想在蝇虫飞绕的环境中吃饭。 “你们能提前想到这一点就很好,说明你们的确是站在食客们的角度上着想。”简时安先夸了他们一句,话锋一转,也对他们刚才的行为提出批评。 “但是这不是你们拿着抹布左晃右晃的理由!固然为了照顾食客们的感受,你们用抹布一趟一趟地将垃圾运到桶里,值得夸奖。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要浪费多少时间,浪费你们多少力气?” 简时安叹了口气,拿起他特地留在桌面上的一个小碗。右手捧着小碗等在桌边,左手将那些残渣都送至小碗里。 桌面上干干净净,残渣也都被归类到了一起。 “这不是就解决问题了嘛。”简时安直起身,看着程喜和李秀两人面面相觑,显然是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做事要动脑子,不要使用笨劲。”说完,简时安又将手中的抹布放在小碗上,重新接过李秀手上的那块干净的布子,麻利地给桌子擦了第二遍。 “桌子都要擦到两遍,这样才能保证木桌不会被油腥味侵染。食客们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也不会被桌子上包裹着的油腥味影响到。” 简时安回想起在现代网上冲浪时看到过的语言艺术,他记得上面有教导怎样说话才显得语气委婉的。 “二位,我讲明白了吗?” “我听懂了!师父,我以后一定照着您的做法去做!” 程喜最是个机灵的,他抢先答了一嘴,轮到李秀时他也只是在那里附和。 好像把这家伙打击傻了,之前的那股子傲气好像也没有了。 简时安在心里抱怨了一句,表面上什么话都没说。净了手后任由两个学徒去做,自己则是回到了陆轻寒身边。 “回来了。”陆轻寒也没有忙碌,他只是将小车上的凉皮分了类,大概就剩下三碗的量,他有些犯愁。 现下这个点已经没有多少食客了,他刚刚在简时安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卖出一碗。 这些凉皮最好是当场做当场吃,天气炎热,从早上留到晚上的话凉皮的味道可能会变差。 “轻寒,愁什么?”简时安一眼就看出陆轻寒的发愁,他手脚麻利地给这三份凉皮分成了两份。 又给它们拌了些醋汁,一份多些醋少些盐,一份少些醋。两份都加了些芫荽拌了拌。 他又从桌肚里掏出两个大碗,给这两大份凉皮装了起来。 “程喜,李秀,干完活后净了手来吃点东西。”简时安亲自将两碗凉皮端到了他刚才擦好的小桌上,陆轻寒连忙又拿了两副筷子跟了上来。 “是,师父!” 异口同声的回答让简时安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他用眼神示意陆轻寒不要走,两人就坐在桌旁的小椅子上等着他们。 简时安打算好好蹚蹚他们的路子,毕竟今后都要长时间在一起共事。小竞争是允许的,但是要是有小摩擦的话就要及时消除隐患。 两个哥儿不敢怠慢,连忙来到简时安身边。见简时安和陆轻寒都坐下了,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只好站在一旁。 这就是“尊师重道”,这种感觉还算不赖。 这个想法快速在简时安的脑海里滚了一遍后,他笑容亲切地向两人招手:“都坐,边吃边听我讲。” 李秀和程喜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知道简时安这是铁了心想跟他们谈话了。两人也都不拘束,简单地行了礼后都坐在小椅上。 但是吃是不敢的。师父训话的时候他们坐着听就已经是师父仁慈了,要是边吃边听,那岂不是成了大不敬了? 无人敢动,也无人会动。气氛也就随之有些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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