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霍烬,摒去脑海中令人揪心的悲惨画面,皱着眉头,鼻尖微动,很是孩子气的说:“自是不满。王泗水是拿朕当傻子愚弄?珍珠何来仙气?若是真有仙气,这天底下的还需什么医士?太医院也关门好了,谁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适,抱着珍珠闻不就都全好了?这种奏折竟也能呈于案前,前头审核奏折的人,莫不都是傻子不成?” 霍烬也看了王泗水的奏折写了什么,心知这是王泗水想提前离任的手段,没想到小皇帝没有看懂奏折隐藏的含义,还以为王泗水愚弄生气了。 少年生气是眉头下压,漂亮水润的眼睛也透着怒气,鼻尖跟着眉头皱起微动,与往日灵动活泼的模样很是不同。 霍烬克制住想要伸手扶平少年眉心的欲望,隐于宽袍下的指尖轻颤,破天荒的顺着少年的话说道:“那便着人将奏折打回,驳回采珠县改名长寿县的要求。” 萧锦年眼睛一亮,这可不是他做的决定啊!是世界主角,位面之子亲口说的!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身为旁观者怎么能不听主角的话呢? 萧锦年故作沉稳,颔首道:“朕听爱卿的。” 小皇帝情绪上的微妙变化,没能逃过霍烬的眼睛。看着小皇帝微微发亮的眼睛,嘴角带起的上扬弧度,让霍烬心中失笑。 当真是好哄。 没了“长寿”的由头,海安府百姓虽还是水深火热,但至少王泗水和士绅们胃口不会因喂的太大而冲昏头脑,变本加厉。 霍烬本就是要去政事堂处理公务,为了看着小皇帝,他的公务也搬来了御书房。恩科一事已经拖了许久,不能再拖,他无暇再顾萧锦年,埋头疾书,制定一系列相关政令以下发。 没有霍烬盯着,萧锦年批奏章,完全可以说是随心所欲。 他看到写奏折的是被排挤在外的清流,日子过的苦兮兮,还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便在这些人的奏折上用朱批写着腻腻歪歪的话。诸如,朕很好,爱卿你也要好好吃饭,天要冷了记得加衣,生病了朕会担心的睡不着…… 就是字有点丑,地方还不太够写,有好几个都是另外写在纸上夹进去的。 遇到不是什么好官写的奏折,看他们颠倒是非的狗屁话,就在上面画王八,他都多余和这些人废话。为什么不画别的,完全是因为萧锦年不会画别的。王八圆溜溜的,多容易画。 奏折批阅完,皇帝回复的是都要原地发还回去。这是小皇帝第一次自行批阅奏折,要过霍烬还有政事堂的几位相公的手看一遍才能返还。 眼看午膳要到了,霍烬察觉小皇帝那边没有动静,抬头看去,发现小皇帝正趴在一小摞的奏折上睡着了。 他心知小皇帝嗜睡,这会是叫不醒。放下手中的毛笔,踱步到小皇帝桌前。桌面上摆放着一摞已经处理完的奏折,霍烬随意拿起一本奏折翻阅,就见里面也被画了只王八。 他心道不妙,如是翻阅好几本,虽发现不是每本都被画了王八,神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奏折上的朱批各有不同,唯二的相同点就是字丑,被骂。 鲜红的朱批,歪斜的写着,“朕不爱听你说话。”、“废话一堆,屁事不干,就知道要钱。”、“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给十三岁的女孩请贞节牌坊?朕把这福气赐给你你要不要?”、“把你能的,随时随地发现新祥瑞是吧?多干点人事吧!”…… 霍烬静看了半晌,发现里面直接画王八的和夸奖关心的都很少,大部分都是言语直白的骂人。他按下奏折,小皇帝看似无理取闹的行为,其中却包含着许多。 骂的都是该骂之人,关心的都是忠诚为民之士,辱的尽是尸位素餐的贪污为恶之辈。 霍烬凝视着小皇帝的睡颜,明明能洞悉全局,又如此藏拙,陛下,您是在忌惮臣吗? 门外传来通报,说是御膳备好了。小福子盯着压力,轻轻的将萧锦年晃醒,“陛下,陛下,醒醒。” 萧锦年无动于衷,睡的深沉。 小福子偷偷看了站在一旁的霍烬一眼,轻咳一声,贴着萧锦年的耳边轻声道:“陛下,吃饭啦。” 吃饭了? “饭在哪呢?”萧锦年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眼睛要睁不睁的,用鼻子嗅着饭香寻味。 霍烬看着萧锦年的反应,一时没回过神来。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萧锦年,或是说,他从未见过比萧锦年这样的人。 实在不知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之中,是如何养出这么个率性洒脱,又带着些娇憨可爱的少年。 御膳房为了这一桌全羊宴那是十八般武艺尽使了个遍。 煎,炸,炒,闷,炖,烩,煮,烤,腌,蒸,应有尽有。 满满一大桌子的羊肉,每一盘的烹饪手法都不同,吃起来的口感亦不同。 萧锦年经过上次留膳,以为霍烬不爱吃羊肉。这一桌子全羊宴,就是他暗戳戳的“报复”霍烬。 由不能被霍烬发现,又要叫霍烬吃些苦头,萧锦年这菜夹的可勤快了。 嘴上也是一溜的话,就没停过,“爱卿啊,这个酸辣羊肉卷可好吃了,开胃的很,爱卿一定要多吃些啊!” 说着就夹了一片羊肉卷,轻轻的堆上霍烬眼前的小碗中。碗里全是萧锦年夹的肉,这会已经冒尖了,他知道见好就收,再夹下去就不礼貌了,于是放下筷子,捧着脸,两眼亮晶晶的盯着霍烬,笑眯眯道:“爱卿,快吃吧!” 霍烬垂眸看着一碗的菜,想到小皇帝见吃如命,却还要将自己觉得最好吃的先给他夹,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萧锦年眨着眼睛,以为自己幻听了。本以为霍烬这次又会退避三舍,跑的无影无踪,没想到他竟然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将碗里的肉全都给吃了。 萧锦年不信邪,又夹了好多羊肉过去。霍烬来者不拒吃了个精光。 最后还是小福子贴在萧锦年耳边说他再不吃菜就没了,萧锦年这才收手,开始炫饭。 吃完午膳,霍烬便离开了皇宫,回到王府。 进书房后,霍烬额间冒着冷汗,忍着腹部剧痛写了一幅药方,让凌霜去配药。 常年饮食清淡,吃素的人,突然吃了这么多油腻辛辣的肉,即便身体素质再好,肠胃也开始了抗议。 好在霍烬身体素质是真的很厉害,一贴药下去,胃部的绞痛也停止了。 只是当凌霜一脸担忧的问王爷身体不适是不是被下毒了的时候,霍烬想到自己不适的原因,一时无法解释,只能冷着脸叫他滚了出去。 …… 密室之中,烛光微弱,一张圆桌坐着三人,桌面除了茶水与烛台外,再无其他。 隐没在黑暗中的人,只能看清半张脸,急切问道:“当真是霍烬叫人放了顾仁识?” 右侧的人冷哼一声,“周淮山亲口与我说的,还能有假?” 那人又急又怒,“霍烬是什么意思?觉得拿着姓顾的,就握住了我们的把柄?门都没有!” 右侧之人毫不在意,悠哉道:“最近小皇帝和他走的挺近,他倒是忠君爱国,也不想想一山什么时候能容得下二虎。” 闻言,一直没有说话,坐在中间的老者开口道:“霍烬我们动不了,就让我们的小皇帝吃点苦头吧。好叫他知道,年幼无知信错人没什么,重要的是要知道回头是岸。” 。,
第19章 萧锦年批阅的第一批奏折不知何缘故,霍烬与政事堂的几位都没有将其扣下,而是将这些用词不和礼数的奏折,按照往常一样全都发还了回去。 各地驿站流转,快马加鞭,这些发还的奏折短的一两日,慢的十天半个月都到了各个官员手中。 文人批评也好,吵架也好,都是引经据典,拐弯抹角,字字句句都是隐喻。只因他们爱面子,也要面子。 因此,当那些官员收到小皇帝极其直白的批评时,这些当官的老大爷们脸上臊的青一阵红一阵,活像掉进了大染缸后被打捞出来一样。 关键是他们还不能有怨言。 那个为了求个贞节牌坊,彰显自己治下出了有情有义之士,以博得好名声做政绩的官员,在看到萧锦年说要给他赐一座,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地上,身上的肥肉颤动,冷汗直冒。 陛下要赐他贞节牌坊,那不是要他做阉人吗! 于是乎连忙提笔写奏折谢罪,丝毫不敢再提贞节牌坊一事。 而风沙漫天的西北,甘岷府知府钱松岳头发花白,正捧着奏折,眼眶湿润。 甘岷府有特产当归,成色极好,药效极佳,被列为贡品。只是这两年总是干旱,当归不抗旱不抗涝,成色和数量都很差,根本无法上贡。 思来想去,钱松岳还是上了一封请罪的奏折,言明缘由,请皇帝责罚。 他已经做好了被罢官的准备,等待着迎接天子之怒。谁知道陛下竟然没有丝毫怪罪,还亲切的叫他爱卿,叮嘱他好好吃饭,天冷加衣。 钱松岳活一把年纪了,他也不想哭的。可是为官几十载,受过诸多冷眼,被人排挤打压,从富庶之地一路到这贫瘠之地。呕心沥血,为国为民,他并不在意有没有人看见他的所作所为,他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但看见奏折上和里面夹着的纸上的字,虽说陛下这字着实是有些丑,可言语间的关心亲昵叫他怎么能不感动! 钱松岳老泪纵横,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给哭出来。他对着皇城的方向,深深的行礼,心中叹道,陛下啊!老臣定为大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海安府的王泗水在看见奏折上的王八时,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以至于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扭曲。 他王家身为世家之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皇帝!你竟如此羞辱我! …… 皇城之内,萧锦年盯着根本就看不懂的书,昏昏欲睡,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喷嚏。 苏老太傅抬眼看来,叹道:“陛下,如今天已渐凉,该多加衣。” 萧锦年吸吸鼻子,对于老太傅的关心,有些不太好意思。他为了能立住不学无术的人设,这些日子上课要么是在玩,要么就是在打瞌睡。老太傅讲的东西,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以说是学习态度极其恶劣了。 但老太傅对他的态度依旧如一开始的一样,温和宽容,这让萧锦年有些脸红。 “太傅,朕不是一个好学生……”萧锦年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 苏老太傅看了小皇帝许久,微微笑道:“陛下,您无需有歉疚之意。是老夫思虑不周,没有站在陛下角度考虑。您年纪尚小,也无根基,许多事亦身不由己。” 萧锦年抿唇,老太傅的理解,让他内疚感更深。 他只能默默的背着穿越者守则,让自己理智一些,不要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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