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英,流英他……” 洛斯年意识到什么,脸色完全变了:“他才十六……” 管事苦笑:“还不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这话像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堵在洛斯年胸腔,令他呼吸不畅。 他哑着声问:“流英现在在哪里?” “在萧先生院子里,”管事表情有几秒异样,他偏过头,看着地面说,“你快去看看他吧,再晚,说不定他就要死了。” 洛斯年大脑一片空白,伞一下掉在地上,被风吹走。 他来不及去捡,转身就跑。 跑得太快,路面湿滑,他摔了好几次,也顾不上伤势,憋着口气往前跑。 快一点,再快一点。 洛斯年冲到萧沉的院子里,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 他脑子懵了,甚至来不及想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径直闯了进去。 他对上一双捕食者的眼睛。 大雨滂沱,萧沉坐在屋檐下,不急不慢地喝茶。 下方,几个人压着流英,正一板接着一板地打。 也不知打了多久,流英已经气若游丝,腰臀渗出血水,将衣服、板子都染得通红。 大雨冲刷,血水蜿蜒,流到洛斯年脚边。 洛斯年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萧沉掀起眼皮:“怎么,你也来讨打?” 洛斯年浑身湿透,伏在地上恳求道:“萧先生,求您饶过流英吧……他年纪太小,还不懂事……求求您,萧先生,求求您大发慈悲……” 上一次见面,流英还自信张扬,告诉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洛斯年那时候真的很想答应他,和他一起走,可没有改变的勇气。 其实他是盼着流英离开的,去过一过截然不同的生活,就好像他也重获新生了一样。 谁知一转眼,流英就在这里了,马上就要没命。 洛斯年心乱得一塌糊涂,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去找顾越。 他没有任何依靠,只有顾越,只有顾越会帮他了。 又是重重的一板子落下,流英的痛呼扎进他的耳朵里。 洛斯年浑身发抖,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就听见身后一道发沉的嗓音:“站住。” 萧沉冷笑起来:“打算去找谁?” 洛斯年浑身发麻。 和萧沉相处的经历下,他已经很能把握对方的情绪。 现在这样,明显是动了气。 可就算他乖乖地听话,萧沉也绝不会听他的,放了流英。 洛斯年咬紧牙关,明确地违逆了萧沉的命令,再次迈步向前。 “停。” 打板子的声音随即停了。 萧沉不紧不慢地说:“拔他的指甲,一根一根地拔,再去烧壶开水过来,等会儿给他好好洗洗血腥气。” 洛斯年脑子里嗡的一声。 再等清醒过来,自己已经重新跪回萧沉脚边,比先前哭得还要惨。 萧沉偏头看他:“不去找人了?” 洛斯年绝望不已,眼底没有半点光。 找不了顾越,凭他一个人,有什么把握救下流英? 强烈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吞没了他的全部感官。 萧沉却忽然一笑,好声好气地开了口:“顾老头把他送过来伺候我,他却惹得我很不高兴,不如我就还给顾老头,让他去处理,怎么样?” 洛斯年头皮发麻,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不可以! 流英性格这么尖锐,要是真的到了顾大人手里,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怎么办呢,我很生气,非得狠狠地罚一顿,才能放过他。” 萧沉盯着他,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洛斯年像被豺狼盯上的猎物,无知无觉地睁着眼,露出毫无遮挡的柔软脖颈。 “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代他受过。” “第二,换你来陪我。” 洛斯年几乎想也不想:“我代他受过!” 萧沉嘴角的弧度收紧了,半眯着眼,不冷不热地看他。 洛斯年全身都湿透了,轻薄的衣物贴在身上,没有什么遮挡力。 也就能轻易看见,他脖子上、锁骨上有青紫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昨夜是如何混乱的一晚。 一路上跑过来,他衣服乱了,鞋也丢了一只,脏污的脚心狼狈地摊在地上。 可怜又勾人。 偏偏不肯就范,泪眼朦胧地伸出双手,让人过来拔指甲。 萧沉笑了一下,向他走过去。 他每走一步,洛斯年就抖一下,等站到跟前,洛斯年已经哆嗦得像筛子一样。 萧沉偏头看了他一会儿。 紧接着,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得洛斯年倒在地上。 洛斯年被打得发蒙。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无法看清萧沉的表情,却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流英没事了。 这份庆幸仅仅存在了一瞬。 下一秒,萧沉踩住他的手:“这才一巴掌就受不住了?” 洛斯年痛呼出声,哽咽着说:“年年受得住,受得住的……” “是吗?” 洛斯年不住点头,生怕对方会转头去折磨流英,仰起头,去看对方的脸。 和想象中不同,萧沉脸上没有愤怒。 相反,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像捉弄猎物一样的、嘲弄的笑。 电光火石间,洛斯年意识到什么,血液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 ——“两个选择……第二,换你来陪我。” 为什么会有如此暧昧的、诡异的选项? 他心跳加快,挣扎着,试图往后退。 萧沉的声音如同恶鬼,不带情感地响起。 “关门。” 洛斯年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止不住地掉。 极度的惊恐下,他的嗓音也抖得不像样。 “不行,不行的……萧先生,我们不能这样……求您、求您不要……” 萧沉用鞋尖勾起他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你比我想得有本事,居然说动顾越,让他取消比赛。” “只不过......我可从来没说过,要遵守游戏规则。” 说到这里,萧沉稍稍弯腰,低笑一声:“没办法赢得奖品,我只好亲自来抢了。” 洛斯年被强行拽进了房间。 顾越虽然粗鲁,但从不会真正伤害他,他几乎忘了疼痛的滋味。 可这天晚上,他久违地感到了痛楚。 这疼痛似乎从心里流出来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洛斯年曾以为自己习惯了疼痛。 但根本就不是。 原来伤口好了再重新撕开,会有那么疼。 昏沉之际,洛斯年哭得停不下来,清楚地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他努力构建的秩序将会崩塌,深深渴望的梦想将会破碎。 萧沉像一团漩涡,将他卷入深海,完完全全地撕碎了他。 一切都失控了。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哭到脱力之际,萧沉捏住他的下巴,转过一个角度,从身后将他抱住。 而后低声说:“笑一个,年年,这样镜头才会漂亮啊。” 不远处的桌上,赫然放着一台录像机。 洛斯年眼前一黑,一口气没喘上来,在极致的疼痛中昏死过去。
第24章 ID卡 洛斯年恨不得真的死掉,可他依然睁开了双眼。 胸口还在起伏,血液还在流动。 只是浑身上下都疼痛难忍。 天还没黑,萧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他在床上独自躺了一会儿,强撑着爬起来,把凌乱的衣服裹回身上,又扯了件外套披上。 其实遮不住,无论是衣服上的褶皱,还是他身上的痕迹。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了。 流英还在外面昏着,只剩最后一口气,奴役们正要将他送回伶奴院。 洛斯年握住了流英的手。 那只手没什么力气,凉得像是马上就要死了。 真奇怪,到了这个时候,他没觉得伤心或是痛苦,反而出奇的冷静。 他凑到流英耳边说:“尽量活着吧,别死得那么早。” 流英当然听不见,嘴唇都在刚才的酷刑中脱皮渗血,洛斯年看着他凄惨的样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其实猜到了。 流英这样的性格,一定会吃大亏、受折磨。 那些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灵魂总是这样,自由、热烈、无所畏惧。 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所以洛斯年劝他,要认命。 直到他亲自品尝了命运的滋味。 那么屈辱、卑微、挫败。 而在今天,洛斯年清清楚楚看见了这条路的尽头——他会死。 没有哪个主人会容忍伶奴背叛,哪怕是受到胁迫。 无论顾越有多喜欢他,一旦知道了今天的事,他死无葬身之地。 在死之前,他要做最后一件事。 洛斯年伸手,手背一下一下地抹掉流英脸上的血迹。 “我送你出去,好不好?” 流英似有所觉,不安地皱了皱眉。 洛斯年不再犹豫,直起身,对着众人说:“先去找医生。” 仆役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拖长了声音:“萧先生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当然是听……” 话音没说完,就被扇了一耳光,震惊不已地捂住脸。 洛斯年拔高嗓音:“萧先生喜欢我,这点小事,难道我还做不了主?” “……” 尽管刚才洛斯年姿态卑微,但萧沉的确对他不太一样。 几人嘴里嘀咕“伶奴而已”,声音却越来越低。 洛斯年眼睛挨个扫过众人,直到所有目光退却,没人敢和他对视。 “你们长什么样,我都记住了。如果今天流英有什么闪失,我拿萧先生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们麻烦。” “今天院子里的事如果传出去,也是一样。” “你们自己考虑吧。” 这还真是小鬼难缠。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都不好看,但明显流露出一点畏惧。 洛斯年目送他们抬着流英向医馆的方向去,这才离开。 回到顾越的院子,他并不在。 洛斯年第一时间冲进淋浴间,把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洗干净。 水流哗啦啦地响,全身镜起了雾,洛斯年拎起花洒,冲掉了上面的白雾。 镜子清晰照出他身上的痕迹。 只要顾越和他上床,就一定会看见。 浴室的窗被风吹开一角,外面的雨还在下。 从二楼往下看,一棵香樟树离得很近,新抽的嫩芽贴在窗边。 树下,一把撑开的伞被吹得到处跑,最后倒翻过来,盛满肮脏的雨水和落叶,深深陷入污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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