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抚平她的眉头,她又叫了他的名字。 她说:“我想和离……” 秋日的夜里很凉,凉到江逾明的呼吸停了一拍,忍了半晌,才开口回问:“你说什么?” 然而,姜辞却没有回他了。 ……是呓语。 那日,江逾明一夜没睡。 他不知出了什么事,她才病了,也不知是怎样的难过才能教她病中梦魇都想同他和离,他只知她的背影越来越薄,心事越来越沉,连强笑都不会了,时常在院子里一坐便是一整日,也不出门,偶尔翻翻书,也是在暖阁里。 直到后来,她淋了雪,染了风寒,夜里躺在榻上。 他透过月光,看到了她的背影,那么薄,那么小,那么不开心。 她说:“我们和离吧。” 他说:“明日,我让长笺送你回去。” 榻边悉索响动,教江逾明回了神,姜辞蹭着他的腿靠了一会儿,像是不大舒服,往里榻翻了个身,挪到了她的位置上,散在他腿上的发一点点收回,从他的手背上溜走,两人一个坐在榻边,一个睡在床上,中间只隔了一指的距离,可就是这一指的距离,好像怎么也填不上。 江逾明给姜辞掖好被角,在书桌前独坐良久,东方既白前,落笔纸笺。 *** 翌日,姜辞醒来,头疼腹饿,随手摸榻边,发现是凉的,扭头去看,连睡过的褶皱都没有,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起身发现江逾明不在。 云霜听到动静,知道姜辞是醒了,进门服侍夫人起身。 姜辞伸手更衣,过了一会儿才问:“世子呢?” “世子已经去都察院了。” 这么早?姜辞揉了揉额角:“昨日可是发生了什么?” 云霜忐忑道:“昨夜夫人去吃酒了,喝了整整两瓶青杏子酒。” 怪不得头疼,原是去吃酒了,姜辞摇头。 云霜接着道:“夫人在虞姑娘那醉了,是世子亲自把您接回来的。” 完了,这洋相可出大了! 江逾明亲自去接,只怕整个少詹事府都知道她喝醉了。 姜辞捂脸,只觉得没脸见人:“世子可有说什么?” 云霜摇头:“世子把夫人从府门外背回来的,昨夜夫人胃病犯了,世子还给夫人喂药,世子对夫人可好了。” 姜辞挥了挥手,自觉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也没心思听云霜帮江逾明说话。 云霜努嘴:“夫人快起身吧,世子吩咐了,今日要喝药,也一定要用早膳。” 昨日给江逾明丢了人,今日姜辞很乖。早膳用了,药也规规矩矩喝了,在小院散步,心情舒爽,只觉得大哥没骗她,一醉解千愁,下次一定要寻机会再喝一场。 姜辞揉着肚子,感觉克化了不少,见日头出来,便回了厢房。 诗会一过,就到八月,她二妹妹生在八月,快要及笄了,想来除了那耳坠子,还是得送些旁的东西。 这一寻思着,便想起上回在书房,江逾明给的那对耳珰,姜辞去书桌边找,不想在桌上看到一封手信。 是和离书。 姜辞一愣,刚想拿起来看,江逾明回来了。 他今日一身云峰白交颈深衣,头戴木冠,很是文雅,姜辞甚少见他穿这样素淡的颜色。 两个人在空气中对视,江逾明先收回了视线。 昨日姜辞犯了错,自觉找话说:“夫君怎么回来了?” 江逾明先是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落了些东西,回来取。” “哦……”姜辞沉默半晌,还是想问,“这和离书是给我的?” 放在她屋中,自然是给她的了。 江逾明垂着眸,瞥了眼她神色,只有一些惊讶,没有不开心:“嗯。” 姜辞声音小了下来:“为什么忽然给我这个?” 江逾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昨日的事,你不记得了?” 姜辞心里一“咯噔”,难道她昨夜说了什么?! 她挠了挠头,尴尬摊手:“……醉了。” 江逾明点头,语气平常:“你说你重生了,想同我和离。” 姜辞瞳孔一缩,暗暗倒吸一口冷气,她居然把这事说了! “不,不能吧……” 江逾明走到书架前,背对姜辞,装作无意:“所以为什么想和离?” “……啊,我昨晚没说吗?”姜辞觉得不应该,江逾明这么严谨的人,若是她没给理由,就用那什么“我重生了”的荒唐话,就说要和离,他只怕会觉得她疯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和离书给她? “你说了。” 看吧,姜辞就知道,低头喝茶。 “你说你不喜欢吃大猪蹄子,我还逼你吃,所以想和离。” 姜辞刚抿了一口茶,听到这话,呛得直咳,忙用帕子拭口,不敢相信:“……我真这般说的?” 江逾明没应她这个。 姜辞喃喃:“那你相信了?” 江逾明反问她:“你骗我的?” 姜辞马上摇头:“我才不会骗你。” 江逾明翻出公文,把和离书给姜辞收收好,嘱咐:“别弄丢了。” “我们成亲不过半月,现下和离归家不大合适,姜大人方归京不久,朝中不少人盯着毒刺案。” 江逾明鲜少对她这么严肃,姜辞捧着茶杯坐下来,听他说话。 “这一年,先待在侯府,一年之后,我送你回家。” 离都离了,一年无所谓,姜辞收好和离书,答他:“好。” 江逾明点头,本来是要走的,忍不住问:“今日的药吃了吗?” 姜辞点头:“吃了。” “以后不可再吃酒。” 姜辞说什么都点头,认错态度良好,得了便宜不卖乖,看着江逾明:“我昨夜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了。” 姜辞追问:“那,我昨夜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就,睡觉。” “我睡觉乖吗?”姜辞警戒起来,想到两次起来,她都是黏着江逾明睡的,昨日她吃了酒,肯定臭烘烘的,江逾明爱洁,她怕不是得罪他了? 江逾明不知她在想什么,压了下她的头顶:“乖。”
第26章 想不明白 江逾明与她说完这几句话后, 匆匆走了,徒留姜辞一个人坐在案前发呆。 她觉得不对劲,一是因为她觉得江逾明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把和离书给她, 二是江逾明的状态,虽然看着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但她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昨夜怕不是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吧…… 姜辞支着脸, 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江逾明到了都察院。 杜衡刚巧从里头出来, 和江逾明打了个照面,惊讶道:“你回来了?” 江逾明看他神色匆忙:“出什么事了?” “萧睿在他家湖山别院发现了尸体, 咱们快去看看。” 江逾明扫了杜衡一眼, 疑惑他语气里罔顾人命的腔调,像是看什么热闹一般。 杜衡就道:“那人好似是自杀的。” 两人启程往湖山别院去。 湖山别院南苑的小石潭前, 围着一群穿着大理寺官袍的人,江逾明和杜衡在侍从的带领下见到了萧睿, 两人点头示意。 众人让了条路, 他们走近一看,只见一黑衣人斜倒在石潭里, 脖颈处溅出的血染上池壁,把石潭的水都染红了,空气里血腥气浓重, 潭中几尾锦鲤翻了白肚。 伤口在脖颈上,很明显的自刎而亡, 连凶器都明晃晃地丢在一旁。 萧睿给江逾明递来一封信, 是死者遗书。上面除了自述自己是自杀之外, 还说了自己因不满雷呈霸道行径, 被他当街斥责,起了杀心,就连到大理寺谋差事,也是为了寻机报复。 遗书倒是对所做之事供认不讳,如何设计杀害,为何杀害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这便是畏罪自杀了,很牵强,但萧睿和江逾明都没讲话。
杜衡捏过那信,看了几眼:“啧啧啧,这若是真的就有鬼了,为了报复谋划这么久,可见心机之深,临了到头说自己畏罪自杀,呵,反正我是不信。” 江逾明却道:“可以给雷侍郎一个交代了。” 杜衡惊掉了下巴,见萧睿没有异议,忙道:“不是,你们不会真信了吧?” 萧睿点头:“雷呈确实是他杀的。” “就凭他这一纸遗书?” “也不是,这人到大理寺之前就是干镖局的,帮年万三走过货,江湖恩恩怨怨的正常,这事应当是受了年万三安排。”萧睿草草分析,江逾明蹲下身,从死者身上卸下腰牌。 杜衡可算听出来了,他俩糊弄他呢!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是他俩知道,而他不知道的,他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等走得远了些,才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查出什么了。” 江逾明把腰牌递给杜衡:“你去查一查这个方刻。” “行,我自己查。”杜衡一把拿过腰牌,对他俩有事不告诉他的态度嗤之以鼻,絮絮叨叨地骂,“我怎么就跟你们这俩闷葫芦搭上伙了呢。” 其实江逾明也不是不想同他说,而是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并无确凿证据,杜衡跑一趟,查一查,比较稳妥。 萧睿看着杜衡的背影,问江逾明:“就这么交差?” “目前看,只能如此。” 萧睿也知这案到此便算结束了,两人各怀心思,没多说什么,相继告辞。 江逾明和萧睿不同路,离开南苑时,瞥见姜辞的大哥从小石潭那儿走开。 他站了一会儿,还是倒回去,扫了一眼尸体,确定是自杀无疑,随口问:“姜家大公子怎么在这?” “姜公子诗好,昨日诗会也来了,曲水流觞宴他位列在席,同几位野老吃了酒,醉了,昨个歇在别院。” 这两兄妹连喝醉都是一块儿,江逾明微微颔首,又问:“方才他过来做什么?” “姜大公子过来看尸体,还捏着那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对了,他还问这人是谁。” 江逾明皱眉,姜溯认识这人?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出去的路上又看到了姜溯。 到底是姜辞的大哥,江逾明想着该上前打个招呼,刚走几步,就见前面月洞门处站着个曼妙女子,好似在等人,是姜辞的大嫂曲文茵。 他还没来得及上前打招呼,姜溯已经侧头同曲文茵说话了:“里头死的那人,我好似在哪见过。” 曲文茵用帕子捂着嘴:“不会吧……” “小时我落水那次,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吗,好像就是那人。” 江逾明步子一顿,先前姜溯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事得告诉爹。” “夫君不是说爹知道吗,还叫你不要管。” …… 再后面的,两人已经走远了。江逾明垂头站着,觉得不对,上次回门,他问起姜辞身子的事,姜溯跟他说,他失足落水,姜辞为救他,在腊月寒冬里下了水,因此受寒云云。可方才那番话,显然不是如此——他早知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而且听语气,姜夷如知道此事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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