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画像,问张氏:“这人二十有三了?” 这般年纪,仕途坦荡却未成亲,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人怕不是有什么隐疾?或是长得丑?! 张氏道:“郑公子为人正直,长相也清俊,就是个子颇高,比侯爷还要高上些许。” 侯爷是将军,身姿体魄本就比寻常人高大健壮,这郑骞比侯爷还高,可见个头是真的吓人。 “……京中不少女儿家远远瞧见他就怕了,哪还有人愿意上门结亲,该议亲的年岁耽误了,这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家中没有妾氏或通房吗?” “没有。” 姜辞觉得这人不错。 张氏挑的人,姜辞全都过了一遍,可到最后,也没说过一句准话,只让张氏去同侯爷说,让侯爷定夺。 “待会儿让云霜跟着跑一趟,如今三姑娘议了亲,二姑娘也不该落下。”姜辞语气慢慢,她在江娴的婚事上吃过亏,这一世便没打算插手,婚事这事,如人饮水,如何办都是两头不讨好。 张氏一怔,明白了姜辞的意思,没再多言,恭敬地退了。那日之后,也没再让江涟往姜辞跟前凑。 刚把张氏送走,姜辞斟出来的茶还没来得及喝,沅叔就来了,面上带着笑,说世子已经平安到潮州了。 姜辞松了一口气,又听沅叔说:“世子还给夫人捎了封信。” 江逾明竟还会给她写信?! “夫人,快打开看看吧。”云霜捂着嘴笑。 姜辞拧着眉,还是不敢相信江逾明会给她写信,而且就冲他离京前,给她分析京中局势这事,信上的内容大概八九不离十—— 辞娘,见信如面。 姜辞看着这行字,不由一愣。 九月初六,已到潮州,举目望去,满城萧索。夹道尽是斑白,路有饿殍,无数流浪; 巡查粮仓几座,颗米未见,地方官绅,官官相护。幸奔忙数日,灾粮赋饥,缓解可期。 姜辞看完前面,心道果然是江逾明手笔,走之前分析京中局势,走之后传报地方灾情,词文一板一眼,换个册子,都可以直接面圣了。 她在心中调侃,却又忍不住心忧,虽只有寥寥数语,可她仿佛能从这一字一句中依稀看出潮州现状,黎民不幸,赈灾艰苦,江逾明在潮州,只怕并不轻松。 也不知他人如何了,是否会瘦…… 继续往下看。 下榻驿馆,万事全备,衣食无忧,戒备良善;长笺随侍左右,行事细谨,诸事皆安。 今行厢阁,见牖下桂香馥郁,辰时四刻,瓣叶沾霜;感秋日寒凉,莫忘添衣,念你,安遂。 姜辞看完一怔,又重新看了一遍,念你? 江逾明在信中说念她? 姜辞一下坐了直,睨着那两个字,不敢信,连夜给江逾明回了封回信,问他这信是不是杜衡写的。 就在姜辞看信这日,运往潮州的赈灾粮已经输往各地,大小县中灾情缓解,亟待离开时,江逾明忆起前日在苦阳县衙门前见着的那事。 “查案的事,就该他们大理寺来,我好端端来赈灾的,现在怎么沦落到查命案了。”杜衡靠在木桌边猛灌了茶水,骂骂咧咧地抱怨。 他这两日黑了不少,奔波也辛苦,江逾明没念他,解释:“雷同奉旨到地方查冤案,我担心他来路不正,让路重和石破留在州府盯着了。” 杜衡也是没脾气,只是抱怨两句罢了,这会儿听江逾明这么说,也严肃了起来:“你是说潮州的冤案,可能跟雷家有关?” 江逾明没给准话,出城那日,雷家的马车停在了对面,他下马车时,看到坐在前头的那个马夫,好像是陈家的。 但到底是与不是,江逾明也不敢确定,可这里面若是陈家和雷家相互勾结,那就麻烦了。 杜衡猜:“你说邹海骏的案子,会不会便是钦天监所说的冤案?” “不是。”江逾明肯定道,“钦天监算出来的时候,邹海骏还没死。” 江逾明觉得所谓的潮州冤案应当跟潮州义仓发不出粮有关。 “那你觉得邹海骏会不会真如百姓所说,是被刘庆所杀?” 江逾明摇头:“我见此人虽为卖粮使过一些手段,人倒是干脆。” 店砸难开,为了报复,便大门敞开的在院中用饭,这是稚子脾性;当初邹海骏上门买粮,他要价虽高,却也卖了,之所以要一两七斗,怕也是为了出气。这些事桩桩件件都干在明面上,可见为人还算磊落。 江逾明拿了主意:“先去刘家。” 二人到了刘家大门前,只见其府邸大门紧闭,上边还有好几个被人用红染料画的大叉。杜衡为难地选了一块儿还算干净的地方拍门,等了一刻也没见人来。 江逾明蹲下看地上的痕迹,道:“这府门大抵七日都没开过了。” “不会跑了吧?” “应当不会。”江逾明扫了一眼街道,“苦阳县这么多人盯着他,若是跑,早被人抓住了,而且住着这么大的府邸,家里人只怕不少。” 杜衡看着他家高高的院墙:“他不开门,咱们怎么进去?总不能翻墙吧……” “有后门。” 二人绕着府邸走了一大圈,终于在西面的竹林后头摸到了个小门,门口有开合踩踏的痕迹,应当是有人出入。 他们敲了门,没过一会儿,便听到了里头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 里头一阵嘈杂慌乱,像是下人把刘庆请来了,几人叽叽喳喳地商量着要怎么把人挡出去,都说到抄家伙了,杜衡才开口:“我们是奉京来的监察御史,今日是到苦阳赈灾来的。” 门里头听到这话,瞬间安静下来,又是一阵慌乱,后门打开了,穿着粗布麻衣的家丁引着二位大人往里进。 刘庆抱着拳上前,整个人都瘦脱相了,笑容苦涩地请二位大人坐。 “刘员外这几日为何闭门不出?” 刘庆长叹:“我的处境,想必大人清楚,何必多此一举地再问?” 杜衡乐了,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人:“刘员外爽快,既是这般,我们便直说了——前两日邹员外中风之事,闹得满城风云,百姓们都在县衙门口讨公道,说是要你这个凶手杀人偿命。” “邹海骏?”刘庆嗤笑,满身疲惫地坐下,“他就是个假好人。” 江逾明眸光一停,杜衡已经倒上茶了:“来,慢慢说。” 刘庆到苦阳,就是来发国难财的。 苦阳算是潮州比较富饶的地区,刘庆有米有粮,自觉挣一点也不过分。 可等他到了苦阳,却发现此地有个心善富商在施粥,粥棚大大小小开了满城,每日排队的百姓从头望不到尾,那些百姓在他的粮店门口排队,看都不看他一眼——有免费的,谁还想花钱? 刘庆见生意不好做,只能想办法。 他最初的法子便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潮州存粮本就不多,邹海骏的粥铺能施粥到及时?如今百姓靠他的粥食供养,往后他若是拿不出粮,那些百姓便是洪水猛兽,能要了他的命。 刘庆动之以情后,才晓之以理,与邹海骏商议,济民可以,只济穷人不就行了?让平头百姓都到他那买米,这样邹海骏既能长久挣这个好人名声,又能让他挣到钱,何不是互利互惠? 明明就是两家有商有量的事,不想隔日,邹海骏就在自家粥棚旁搭了台子,举着那些亲笔信,就说刘庆威胁他,要他把粥棚都关了。 刘庆哭诉:“大人们,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这事确实是邹员外不仁义。”杜衡煞有介事地点头,“后来呢,他好端端的怎么就中风了?” 刘庆心底苦啊:“大人,这可真不关我的事啊!” “他前两日来买米,我确确实实卖了,也没缺斤少两,价钱高他也没说什么,我给他还口的余地了……我也不知邹海骏那老贼为何一回去就中风了!我还怀疑他就是想冤上我呢!” 一连听了两个版本,江逾明未予置评,只是干脆地问道:“你那粮米从何而来?” 刘庆浑身一颤,直接就跪下了。 江逾明便知这米来路不正,只能是出自太常仓和万吉仓了。 杜衡大喝:“好啊!你明知这是掉脑袋的事,还是要做,真是无药可救!” 这回揪住了线头,便可以顺着往下查,江逾明冷声开口:“你入手这些粮食,花了多少银两?” 刘庆颤巍巍地,说话都在抖:“一两……一两,一石二斗。” 杜衡瞬间坐不住了,抬腿给了他一脚:“那你现下敢卖一两三斗!”杜衡给了他一脚还不解气,想到那些在地上抢食的百姓,戳着他的脊梁骨骂,“活该你瘦脱相!” “那些人日日辱骂我,我不稀罕卖他们粮食,卖贵点,有什么错……”刘庆低声抱怨着。 杜衡还要说,江逾明却把人拦了下来:“你当初买米时,是与哪位官员交接的,可知道?” “是丰大人!”刘庆猜想这能将功抵过,连忙开口,把买米时听过的官员名字全说了。 这丰大人想来便是丰洄,这人来头可不小,是陈阁老的外甥。 长笺连忙把名字记下来,带着人去查。 杜衡让人把刘庆收押在牢,回头低声问江逾明:“你可信他的话?” “半真半假。”江逾明皱着眉,“招得太快。” “我看他就是个乍富的二愣子,杀头的活也敢干,我猜他决计威胁邹海骏了。” 江逾明不置可否,走之前,让人把刘家封了,先前买来的粮食也一并造册,收归赈灾。 这日倒是不用分粮,可查案却结结实实把杜衡这个新手包青天给累着了,这会儿他捶着肩膀进屋,抻腰时浑身骨头都响了,只不过身上累,心里却是开心的,傍晚收到了自家夫人寄来的回信,他一口气读了十遍,来来回回都会背了。 不过他今日去领信时,看到江逾明竟也有,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就是那人小气得很,根本不给人看,这会儿到了晚上,杜衡又试着问了一遍,语气悠悠的:“你家小娘子给你说什么了?” 江逾明想到信上的内容,微微蹙眉:“她问那信是不是你写的?” 杜衡笑了一日。 江逾明也有些无奈,找了笔来,又要回信。 杜衡来了兴致,又问:“你要同她说什么?” “告诉她是我写的。” “别啊!你就继续这般写,这样你家小娘子才会回你。” 江逾明不理他的歪理,拿着笔,到一旁去写了。 姜辞信上的内容不多,也是写了这几日都做了哪些事,末了还问他是不是没带衣裳,又说他别同旁人说她的坏话,江逾明都一一回了。 那日临走时,他过来唤她用膳,还没进门,便看到她站在衣柜前出神。 用过早膳,他特意回去看了一眼,发现里头空了好大一块,他也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她可能是觉得不大习惯,便让长笺把收拾好的行李全放了回去,按原来的位置放好,路上又备了套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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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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