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萧仰天,像是认命一般的,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善于忍耐的性子,若是喜欢的话直接来强的便好了,怎么就如此忍耐自己遭这等罪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堇色丝毫未察觉面前人的心事,一下下温柔地抚摸着幼鹰的羽毛,对他说,“你看,它是多么可爱。” 她将抱着的幼鹰轻轻放在他手里,“无萧,这是你救的,你好好看看它。” 无萧皱眉,嫌弃道,“不要,好丑。”而且他好像记得自己没管过它啊。 幼鹰换了不善的主人,变得不再乖巧,有些凶猛地盯着无萧,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终究是猎鹰,还是有野性的,虽是小小的一团,尖叫起来也颇为震慑。 “叫的烦死了。”无萧嘟囔道,狠狠忍住把它甩出去的冲动。 “你不要急,它一定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才会这样对你。”堇色柔柔道,“别这么凶的看着它,平下心来,你试着摸摸它的羽毛。” 见他不动,堇色拂过手来,覆着他的手背,手把手教他。 她掌心的温度顺着手背传过来,不像是在给幼鹰顺毛,倒像是一下一下熨平到了他心里。 无萧怔住,不自觉收敛了戾气,渐渐地,幼鹰在他手里停止了叫喊,不再吵闹。 “你试着给它包扎一下,好不好?” 堇色将干净的绷带和药水捧给他,“我教给你。” 粉色的花瓣飘落在风中,细细地落在庭院里。无萧顺着堇色的指导,耐心地一圈一圈将幼鹰的爪包扎好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一个江湖杀手,现在在给一只鸟绑纱布? “你看,它多乖啊。”堇色托着幼鹰,看不见无萧的哭笑不得,继续说道,“以后若是展翅翱翔了,它一定会感谢你的。” “……” 无萧突然觉得很累,心好累。 他觉得这一刻,他好像被人耍了。 “以后你和我一起养它,好不好?”堇色不动声色地睨着无萧,观察着他脸上一寸一分的微表情。 他虽对她无恶意,但不否认,他依旧是个很危险的人。 这种人最讨厌的应该就是受人摆布,所以刚才在捋着他的底线行事时,她心中忐忑,怕稍一个不注意便是事倍功半。 她想起早饭后与李嬷嬷的对话。 那时她说,“嬷嬷,我还不能让他走。” 李嬷嬷错愕,“为何?殿下为何这样做?” 堇色轻轻道,“他身体伤痕虽好,但是,尚有心疾需要医治。” “管他有什么心病!我们已经救了他一命,想必他日后也是绝不会加害于我们的,”李嬷嬷急了,“况且如若真是如此,那公主更不能和他接触才好啊!” 堇色摇摇头,“如若医不好他的心疾,那我的一切心血也终是白费。” “殿下若有闪失,你让老奴、让茱萸如何是好?” 李嬷嬷似要跪下,堇色忙俯身阻止。“嬷嬷放心,再给我一段时间,如若他能回心转意,不辜负我的救治便是最好。” 然后,她顿了顿,有些怅然,“如若,真是冥顽不灵的话……” “那我,也绝不会再让他待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的无萧:男女之事,最为无趣! 回谷之后的无萧:大师,我悟了
第16章 无萧最近发现,堇色找他的次数变得多了。 以前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做着自己的事,从不在意他,但现在闲暇时刻,她会拉着他一起下棋、采药,说的话也多了。 之前因为有一个碍事的李嬷嬷在,他不想沾麻烦,所以总是避让着些许,如今堇色本人竟然公然在李嬷嬷的眼皮底下和他在一起,要是搁以前,李嬷嬷早就把他撵走了,除了那依旧充满敌意的眼神还在,这视若无睹的转变态度让无萧大为吃惊。 这倒是奇怪的很。 惊喜之余,便也没有细想,无萧心想这几天的努力还是有点用的。 正如现在,堇色又带着他上山去采药。 堇色细心地将各种草药的名字介绍给他听,说的极为耐心,她指了指地上一丛丛短小的绿色植物,柔声道。 “这是野天门冬,又叫婆妇草。因为它的作用广泛,又是颇为有效随处可见,故而此得名。它的根茎是有毒的,如若有人浑身黄肿,便可以用婆妇草的新鲜根茎捣碎敷用,几天便可痊愈。” 无萧点点头,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此物虽然根茎有毒,却也能做一方妙用,也可以救治很多人,解燃眉之急。” 堇色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又道,“可见,只要是用对了方法,不管是谁,都可以造福他人,没有好坏的差别。” 见无萧悠闲地捡起地上的石子,将它投掷在远远的花田中,仿佛并不在意她说的什么,堇色顿了顿。 她想了想,轻轻问道,“无萧,以前的你,是怎么样子的?” “过得……很辛苦吗?” 这话无萧听得了,竟认真地想了想,“以前……算是挺辛苦的吧。” 天天早起练功,还有读书写字,不能有一点点懈怠,烦心的紧。 他在天山时,从小脑海里只剩一种印象,那便是读书、练功,天天酋时起,亥时歇,每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一点乐趣可言。 他的天分又太高,别人花一个月掌握的东西,他往往几天就学会了,但是又不得不随着众人做大流。 久而久之,他便心生无趣,觉得索然无味。 他的师父爱惜他的天分,又对他懒散的性子恨铁不成钢,对他更是比其他同门严格百倍,刚开始那几年,那滋味实在是难熬。 看着他的表情无甚异样,堇色轻敛了敛眸子,又试着问道,“那,你是怎么被赶出来了呢?” 无萧怔住。 堇色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急了些,改口道,“我是说,在外面的这些日子,应该也是很不容易的吧。” 很不容易吗,当然不假。 没有了拂天派的庇护,他一个人流落江湖,期间艰辛可想而知,虽有一身武功,却是形单影只,一个身怀绝技的名门弟子流落江湖,引来的垂涎和忌惮更是如同滔滔江水。 刚开始那一段日子,确实很不习惯,长期的风餐露宿再加上数不清明枪暗箭,他也心生后悔之意,不过熬过去就好多了。 每一种选择都必然会带来两面性,他失去了天山安稳的避风港,却是也在江湖中得了一份难得的自由自在,他终是咬牙扛了下来。 无萧皱起眉头,“你想问什么?” 他转头,高挺的侧脸直面向她。 “你想问什么,问便是,我都会告诉你的。”声音平静地听不出喜怒。 其实他心中也揣着一份试探,这些天堇色举止不似以前,他倒是也很想知道她的转变原因。 堇色犹豫了一会,少年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她也不必遮遮掩掩了,“你……是杀手吗?” “你觉得我是吗?” 这个回答很轻易就把矛头对准了她,堇色怔了怔,“我……” 无萧不动声色,颀长的身形慢慢贴近她,等堇色抬起眼睫,少年已至她的分毫之间。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往后躲。 堇色这些天虽和无萧走的亲近,但分寸拿捏的极好,少年也始终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但是眼前的这种距离却已经逾矩,甚至可以算是非常之亲密。 此时他人就在她眼前,她的眼睫几乎可以触到他的脸,甚至可以清晰看清少年眼中自己惊慌的倒影。 无萧却一瞬不瞬地凝着她,预判了她的意图,缓缓扳住她逃脱的身形,“你躲什么?” 他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堇色脸上的表情。 这是害怕吧,尽管女郎已经掩饰的很好,但是眼底泄露的一二还是现出了原型。 欣赏她的神色现在成了无萧为数不多觉得有趣的事情。 他凑得更近,气息萦绕她鼻间,“你觉得,我到底是不是呢?” 再靠近一分毫,就可以触到她的唇。 就在这个时候,堇色侧过了脸,躲开了。 她的羽睫擦过他挺拔的鼻尖,无萧微微一愣,突然觉得有些遗憾。 堇色默默地拉开两人距离,声音静静,“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她很从容,很努力将刚才的一切归为自然,但是那细微的颤,还有渐渐发红的耳尖,都没有逃过眼前的少年人。 白皙耳尖的一抹粉,静悄悄地蔓延开来,盛放在无萧的眼底,就像刚才擦肩而过的唇一般,柔润粉嫩,忍不住让人想采撷。 无萧眼睛无声地笑了笑,轻轻舔了舔唇。 “你自己很清楚,不是吗?”他退回一步,高大的身形失去了对她压迫感十足的笼罩,堇色瞬间心底松了一口气,“你的反应已经给了你答案,又何必问我。” “江湖就是这样,恩怨情仇左右不过一个命字,一个人的身份往往很复杂,没有那么简单,”无萧摊摊手,“你不杀他,他们就会杀你。” 好人可以杀人,坏人同样也会杀人,而自己是好是坏,他也不是很清楚。 有人说过他是好人,也有人视他如阎罗。 “不然的话,你难道想让我死么?你不舍得的,对吧?”话锋一转,肃穆的话题竟然延展出了一丝轻佻。 堇色犹豫了一下,“可以停止吗?” “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无萧扬扬眉,说的随意又自然,“心情好的话,我就放了他们,若是心情不好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堇色道,“依着自己的心情而去杀人,这是不是太过于无情了?” 不管他们有没有错,可那都是赤条|条的人命啊。 她在救人,而他却在杀人,两人的鸿沟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无形的墙,让彼此都难以理解。 “我想杀谁就杀谁,”无萧道,“江湖人就是这样子的,别人管不着,也管不了,谁手上没几条人命?” “这样是不对的。”堇色灼灼看着他,语句平缓,多了几分坚定的意味,“没有人可以随意左右别人的性命,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很宝贵。在你的一念之间,有多少人会因你死去?你若杀人,终有一天别人也会杀你的,这都逃不了。” “我知道啊。”无萧耸耸肩,“我不在乎呀。” 反正他就赤条条一条命来去无牵挂,有什么要紧。 “就算你的重要之人,为了你死去,被别人杀死,也不要紧吗?” 无萧摇摇头,兴致缺缺,“我没有那种人。” 他从小便是孤儿,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师父跟他决裂了,同门也反目了,就算是要报复,也绝不会算到他们的头上。 “可是,你救了我。”堇色道。 无萧扬扬眉,眼睛亮了一瞬。 “你救了我,如果哪一天我会死去,岂不是白费了你曾经救我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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