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笑非笑地往河边瞥了一眼。 元宝哎了一声,就往河边挪去。 陆嘉摇摇头,往馄饨铺子走去,叫了一碗馄饨,坐在棚子外支起的木桌旁。 河岸上有花船经过,阵阵歌声,吴侬软语,撩人心弦。 陆嘉只顾低头吃馄饨。皮薄馅多的小馄饨,盛在白底蓝花的海碗里,撒上细碎的葱花,模样诱人,味道也不错。 不多时,原本微波粼粼的河面上,漾起淡淡的水雾,一只花灯似乎受了惊吓,翻转在河中,一豆灯火落尽。 片刻后,又仿佛无形中被一只手托住,一点微光亮起。 一阵风婉转而过,河边的柳树轻拂悠悠碧水,暗处走出一个男人,那人一身黑衣,眸如星辰,无端带了点清冷。 “一碗馄饨。” 陆嘉身旁响起一道声音。 他抬眼望去,那人一头墨发,随意披散,眉目如画,仿佛谪尘仙人,世事污泥,不入法眼。 在陆嘉的记忆里,这是第一个好看得如此过分的美人。 仿佛山妖水魅,却又清冷无双,似是谪臣仙子,容色天生。 “可以坐这里吗?” 那人朝陆嘉身旁的位置指了指。 陆嘉往左右看出,仅有的三张桌子,剩下两张都坐了人,便点点头。 那人得了允许,就坐在他身旁。 一碗馄饨吃完,元宝还在河边同那姑娘说话。 付过钱后,就准备绕着河散散步消食。 逛了几圈,却见桥上站着一个人,正是刚才同他吃馄饨的人。 一个姑娘站在他跟前,扭捏着双手,递上一方小巧的手帕。 眼前的公子摇了摇头,指向陆嘉站的方向。 那姑娘回头看了陆嘉一眼,似乎极为不甘地瞪了他一眼,抹着眼泪跑了。 陆嘉一脸莫名。 锦衣公子却言笑晏晏地走向陆嘉,说:“好巧。” 陆嘉仰头看着他,说:“你同那姑娘说了什么,她那样看着我。” “我告诉他,我在桥上等我娘子。娘子爱吃醋,她再纠缠,我的小娘子就要生气了。” 陆嘉气结,“那你指我干什么?” 那公子笑着说:“我本欲随意指一人,可灯火阑珊,只你一人,入我眼中,是我唐突了。” 陆嘉两颊发烫,“我又不是姑娘。” “可我娘子,也不一定非得是姑娘。” 陆嘉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那人道声得罪,说:“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有缘再见。” 陆嘉瞪了他一眼,“谁要跟你再见!” 说完便不再看他,径自去寻元宝。 “小七,我被调戏了。” “陆先生似乎并不生气。” “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还有呢?” “他好帅。” 又加了一句,“特别帅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双更的一天。
第7章 第七章
回了相府,孟行舟抱着一柄长刀,立在门口,神色紧绷。 见了陆嘉,才猛松一口气,说:“哥哥,你跑哪儿去了,我一回头,就不见你的踪影。” 又吩咐元宝,“你去告诉福伯,不用找了,我送哥哥回屋。” 一路上,孟行舟都在跟他念叨,外边凶险,不能走丢,世道不太平之类。 说得陆嘉耳朵都起茧子了。 好像自从孟行舟回来以后,陆相就忙碌起来。 不是朝中有事,就是他的门生有事。 偌大的邺城涌动着一股诡谲的风云之势。 邺城的天,要变了。
月初,陆嘉收到一封信。 约他城南书市一聚。 自从乞巧佳节之后,陆嘉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相府总是透着一股沉闷、庄重的味道。 高高的院墙隔开一道屏障。 让人烦闷。 元宝和那天那个姑娘眉来眼去,看对了眼。 陆嘉略一思索,便带了元宝出门。
孟行舟那一关不好过,身边带了随从,同意派两个侍卫跟着,也只允许他出去一下午,晚饭前一定得回来。 陆嘉总觉得,这个弟弟,倒像个小家长。 让元宝去忙自己的,忙完了去书市找自己。 陆嘉从后门出了相府,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朝记忆中的书市走去。 孟府的情况他无从得知,孟行舟不会说,孟相不见人影,连元宝估计也被耳提面命,不准透露一个字。 系统参加一个什么考核比赛,请假了。 要知道消息,只能自己打听。 还好原主不是完全不见外人。
书市开在城南小巷尽头。 自巷口进去,是一排瓦房,屋顶不高,屋檐上积了一层薄灰,大概是太久没下雨,一阵风吹过,就会飘下一些,落到行人肩上。这一条街铺面都长得差不多,有卖瓷器的,也有卖些墨宝的。 这条街全是读书人爱逛的,往来的多是书生。 偶有几个小厮,快步冲进书屋,又打个旋儿出来,急急往回赶。 最里面那间,门鼻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 门上贴着副对联,红纸已经有些泛白。 大开着门,门口堆着一垛书,明白地说着,这便是个书屋了。 陆嘉随意敲了敲,没人应门。 便进了门,随手挑了几本书,交给跟在身后的侍卫。 说:“你们在这儿等我,我进去看看,这书屋主人是我朋友。” 再往里走,就是书屋后门和厢房隔出的一口天井,院落里种了花草,又铺上几块木板,晾晒着古旧的书籍。 有几声极浅的笑声传过来,陆嘉寻声而去。 一个锦衣玉袍的小公子,正压着一个青衫书生,蒙住他的眼睛在挠痒。 见了陆嘉,更笑得开怀,“锦书,云生来啦。” 那青山书生,便是书屋的主人,洛锦书。 而那锦衣玉袍的小公子,便是陆嘉要找的人,原主算得上是朋友的人,贺明礼。 洛锦书解了白绢,还给贺明礼,脸色微红,说:“云生,我去前头看店,你们聊吧。” 贺明礼手指绕着白绢,含笑看着洛锦书,“我都说了,你这小店开得偏僻,生意又不好,。不如跟我回去,当我的教书先生。” 洛锦书瞪了他一眼,“谁要去了,我一个人,乐得自在!” “为什么不去?你去我家,就住在我家,我们还能一起玩儿。” “嫌远你可以不来。”洛锦书脸色发红,“我没求着你来。” 贺明礼瞪大眼睛,说:“我没有嫌远,你怎么还赶我走了。” “我我来你这书屋,那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 “那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陆嘉只能当和事佬。 “你俩也别闹了,每次都要吵,吵完又要和好。” “锦书,你去前面看店,我和明礼说点事。” 洛锦书涨红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瞪了贺明礼一眼,径直往前门去了。 贺明礼回头看着陆嘉,“你看他,我想让他跟我回府里当先生,他死活不肯。我家又不吃人。” 想了想,又说:“到我家当先生,一天挣的钱都比他一个月的多。” 越说越气:“你说他是不是笨死了。” 陆嘉摸摸鼻子,说:“他不喜欢的事,你别逼他。” “可是……”见到洛锦书径直出了门,贺明礼跺了跺脚,“这世上哪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喜欢的。” “喜欢的事只占十之一二,不喜欢却不得不为的占十分□□。” “哪能事事顺心。” 陆嘉有些好笑,说:“你想他早点存够钱,然后回老家?” 贺明礼着急了,“没有,没有的事。我只是,只是想他生活得好一点。” 陆嘉点点头,说:“那你可以让两个下人,打扮一下,扮成书生,来他这儿买些书,不比吵着要他去你家要好?” “云生,我怎么没想到,你真聪明。”贺明礼挠挠脑袋。 陆嘉另起了话头,说明来意:“这事你自己去办,别让你爹知道。对了,你给我传信,又让我来这书屋找你,有什么事吗?” 贺明礼把那白绢折好,仔细揣在怀里,说:“我早听说了你从小重山回来了,想去找你,我爹却说,我要是大摇大摆地去你家,被人瞧见,要落人口舌。” 陆嘉眉头紧蹙。 贺明礼的爹是刑部尚书,掌管天下刑法。 孟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问贺明礼:“是我家发生了什么事吗,以前你来,没见你爹有这些顾虑。” 贺明礼神色紧张,“云生,你别怪我爹,你家最近确实风口浪尖上,我要是一个不好,害了你可就不好了。” 陆嘉点点头,说:“那你告诉我,我家发生了什么。我爹忙着政事,行舟也不跟我说这些,你说了我才好早做准备。” 瞧见陆嘉脸色如常,这才说:“好像是孟相举荐的门生,查出几个贪污军饷的。最近又有一个私通敌国的被抓住了,也是孟相曾经的弟子。” 陆嘉皱紧眉头:“怎么会全是我爹的门生犯事。” 贺明礼说:“朝堂上的事,我也说不准,只是你回去提点一下你爹,别是得罪了什么人。” 贺明礼又拍拍他的肩膀,说:“要是以前,我可不敢跟你说这些,就怕一个不注意就晕过去了。” 陆嘉哭笑不得,说:“你放心,今非昔比,现在就是十斤豆腐,也撞不晕我。” 贺明礼点点头,“这倒是。我晚上约了锦书去看皮影戏,你去么?” 陆嘉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我有门禁,傍晚之前得回去。” “多大的人了,谁给你设的门禁?” “行舟。” “孟将军?孟将军可真关心你,你俩到底谁是弟弟,我看是你吧。” 陆嘉只能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贺明礼朝前门走去,说:“等事情都过去了,我带妹妹去你家,她早就想看看名震天下的镇远将军是什么样子了。” 陆嘉跟在他后边,说:“行,你们来吧,正好拖住他,好让我喘口气。” 洛锦书在前门搬那垛书,贺明礼赶紧跑过去,“不是说了我来搬吗,你就不能歇会儿吗?” 洛锦书红着脸,说:“不要你搬,你自己去找教书先生吧,别来我这儿!” 贺明礼蹲在他身上,把那条手帕抽出来,递给他,“我说的气话你也往心里去,那我说的那么多好话,你怎么不往心里去。” 洛锦书扔下贺明礼,又往后头去了。 贺明礼帮他把地上的书堆成一垛,利落地捆上,经过陆嘉身边时,无奈地对他说:“你看,他是不是就会惹我生气。” 陆嘉说,“那你可以别来看他。” “那可不行,这儿有我最喜欢看的书,百看不厌。” 说完,就闪进后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大概是又哄好了。
“陆先生好。” “小七?考核完了?” “是的。” “你说他俩能成吗?” “陆先生要听真话?” “算了。” 朝廷重臣的独子,天之骄子,万千宠爱。 落魄书生,穷困潦倒。 还都是男儿身。 难。
作者有话要说: 分享一句,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第8章 第八章
陆嘉回去后没多久,宫里就传出消息,孟皇妃毒害小皇子,证据确凿,幽禁在行宫中。 陆嘉是从孟行舟那儿得知的消息。 孟行舟从怀里掏出一封书折,递给陆嘉,“这是我上递的折子,递一次,驳回一次,圣上不接,宫里又传出消息,说是姐姐下毒之事人赃并获,回天乏术。”
说到这里,孟行舟重重锤向桌子,陶瓷小杯微微一颤,终收斜斜流出澄黄色的茶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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