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在白天是本地的古玩街,唐拾从一溜儿仿制的古物和灯光各异布置复古的店铺里穿过,来到一家隐藏在深处的刺青店,五光十色的招牌下是拼接而成的刺青照片。 店主披着一头脏辫,顶着满身的纹身,正在清洗刺青工具,看见唐拾来,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唐拾从怀里抽出一张图纸,图纸上描着漂亮而精细的图案,用笔繁复,却在某些地方格外精简,隐约能看出是带着祥云的龙,却在下半部分接上了一只青面獠牙的鬼,在鬼市外缘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狰狞有诡异。 唐拾把纸递给店主。 店主看了他一眼:“描了这么久总算描下来了?早让我看一眼不行?” 唐拾找了个椅子坐下:“不行。” 哪个人腿上纹了这种东西还随便给别人看。 这儿的店主是个纹身师,兼职搜罗许多关于异鬼的情报,跟他关系算不上远,当然也算不上近,只是说话办事干脆,也就一直合作下来了,跟某个聒噪的城隍完全不一样。 唐拾眯了眯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想起宋柏。 刺青师拿起一副眼镜戴上,把纸放在灯下细细地看,时不时用手指头从纸面上描过去,半晌后说道:“没见过。” 唐拾沉默了一会儿,道:“没见过?” “没有。”刺青师肯定道,“十多年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图案,有几个客人纹过像的,但我记得清楚,绝对不一样。” 他揉了揉眉心。 刺青师点了一支烟,然后在唐拾冰冷的眼神中默默地掐掉了:“早就跟你说过别查了,漓阳的事情有太多蹊跷,查下去对你没好处。” “我得知道我是谁。”昏暗的灯照着唐拾漂亮的侧脸,勾出清晰的下颚线和漂亮的骨像,片刻后他又道,“……我也得知道我杀过什么人。”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刺青师问道。 “该走了。”唐拾低声道,“我碰上了城隍。” “这就要走了?”刺青师愣了半晌,旋即一脸悲痛,看着手下的刺青工具道,“我的小乖乖小可怜,我最大的客户要没了……” “……”唐拾一时不知道是离这个傻逼远一点还是远一点。 “如果你非要再找,有个办法,”刺青师把那张纸卷成一个筒子,还给他,“去城隍庙的藏书阁里找。” “藏书阁那么好进?”唐拾道。 城隍的藏书阁锁着古往今来阴阳两界的所有秘闻,钥匙只有城隍的总负责人才有,总负责人,顾名思义,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城隍,又有哪个肯为他这么个说不清身份的人开阁? “你可以找一个人,他是迄今最年轻的城隍负责人,毕竟年轻,有道是管尽人间不平事,他要是感兴趣,说不定能帮到你。”刺青师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用铁锅炖自己
第12章 “没听过。”唐拾兴味索然,对他来说,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还不如自己动手查来得靠谱。 “你三年前才醒,没听说过很正常,他出名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刚到总部的时候不到一周杀尽了一座城上百只厉鬼,当地凶鬼伤人事件直接下降了百分之七十,是城隍里的天纵英才。”刺青师眼眉飞色舞讲了半天。 少顷他眼里又露出一丝遗憾:“可惜漓阳事件过后这个人就销声匿迹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据说在哪座小城退隐了。” “哪个城隍负责人拿到钥匙不供起来藏得好好的,只求别被厉鬼惦记上,只有他胆子奇大,把钥匙穿了根绳子挂在脖子上,跟厉鬼挑衅似的。” 唐拾本来就困,当说书似的听,听到最后一句忽然清醒了几分。 ——脖子上挂钥匙? 这怎么有点熟悉? “你说的那位负责人,他叫什么?”唐拾掐眉心的动作顿了半晌,道。 “啊?姓宋,单名一个柏字。” ——姓宋,单名一个柏字。 很好,巧得很,巧到他婆婆爷爷媳妇姥姥家了。 “听说这人为人绅士,容貌出众……” ——行吧,长得还算过得去。 “待人温和,没有不良嗜好……” ——女装不算不良嗜好? “是相当浪漫的双鱼座,招人喜欢……” ——扯淡。 唐拾忍无可忍道:“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城隍庙的奇才啊,放三年前谁不清楚,能人异士里来我这儿打听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刺青师坦陈道,“挣了不少钱呢。” “说起来,他这么厉害,说不定是因为跟你一样,可以看见鬼魂。”刺青师有几分恍然道。 “他能看见?”唐拾挑起一边眉毛。 理论上讲,活人是看不见鬼魂的,除非是在特定情况下,譬如说在之前的冥婚阵中,但有些人天生阴阳眼,可以窥见被压在地底的那个世界。 譬如唐拾。 他从漓阳人民医院醒来的时候,就能看见透明的魂魄在医院游荡,血肉模糊的四肢和漫天的惨嚎,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没跟任何人说,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么说来,在广成大厦宋柏能一眼看出来蔡文娟的魂魄不在是没有理由的。 唐拾难得没说什么,能看见鬼魂其实没人想象得那么好受。 口袋里电话忽然响了,唐拾下意识划开屏幕接了起来。 然后通话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唐拾:“你很喜欢凌晨两点半跟人打电话?” 宋柏:“别人凌晨两点半给你打电话你都能秒接?” 唐拾:“再废话我挂了。” 一旁的刺青师有点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晚谁给你打电话?” 唐拾瞥他一眼,心想如果这人知道对面是那位退隐的“天纵奇才”,恐怕得当场疯球。于是没接话,只是冲他示意了一下以后再联系,先出了店门。 唐拾正在想如果对方问他深夜在干什么,他该怎么敷衍过去。 电话对面的人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好奇,似乎是伸了个懒腰,单刀直入:“熬了大半个晚上,监控里看,蔡文娟最近没去过什么特殊的地方。两个可能,要么周白桃瞎说的,要么蔡文娟接触的物品跟她说的地方没关系。” 前方鬼市灯光五颜六色的,附近店面门口有很多长椅,唐拾随便找了一条,在一片黑暗中擦干净坐下,道:“还有一种可能,你们没能通过监控找到她去了什么地方。” 他想起刺青师说的话,现在心情有点微妙。 一方面他不想继续跟城隍接触下去,另一方面城隍的藏书阁对他确实是种诱惑, 片刻后他认命了,先帮着,大不了找机会跟这人打一架,把钥匙抢过来就完事了。 在宋柏旁边坐着的赵明川差点拍桌而起:“什么玩意叫没找到,当我是吃素的吗?” 宋柏却认真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靠,”赵明川瞪着他,用口型无声道,“这谁啊?” “如果非要从行程路线方面入手的话,我建议你们找找前几位死者的行程,如果死因相同,她们也必定接触过来自同一个地方、带着魑魅的物品,然后被吞噬了魂魄。”唐拾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免提里面传来,“既然是连环案,与其抓着蔡文娟不放,不如去找找共同点。” “我有个问题,”宋柏指尖敲了敲桌面。 “什么?” “你怎么突然那么积极?”宋柏用含笑的嗓音道。 “……”宋柏总有办法让他脑子当机三秒。 “大晚上在哪呢?”他慢悠悠地问。 没得唐拾找到合适的理由,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妩媚的女音:“帅哥~进来玩玩嘛~” 唐拾:“?” 他许久没来鬼市,刚才坐下的时候没注意,竟然坐在一家红灯区前面,眼睁睁地看着紫红色灯光里,穿着黑色蕾丝吊带袜的小妹把一名烂醉如泥的男子扶了进去,还不忘冲他抛了个媚眼。 这次连宋柏都卡了一会儿,幽幽道:“玩得开心点。” “???”没等唐拾解释什么,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到底谁啊?”赵明川按捺不住好奇。 “一个……很有趣的路人。”宋柏道,从电脑旁边哗哗哗把资料摊出来。 “也是城隍?啧啧,不会又是哪个被你祸害的小姑娘吧?”赵明川说完才想起来对面是个男声。 宋柏一双祸害小姑娘的漂亮眼睛弯了一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赵明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问候了他祖上十八代,同时又郁闷地被迫回忆了一遍帮同校女孩递给宋柏的八百封情书,面对着厚厚一沓资料独自郁卒。 蔡文娟,金器店销售员,离异,四十五岁,死于万成大厦楼道内。 潘茵,家庭主妇,丈夫事业有成,住高档小区,三十七岁,死于家中。 周明丽,企业家,事业有成,单身,四十一岁,死于电梯。 “张晓慧是第一位受害者,三十岁,在一家知名企业工作,收入很高,她是在本市一片河滩上发现的,目前推测她是在河堤遛狗的时候被吞噬魂魄,意外落水,尸体都泡烂了才被发现。”赵明川道。 照片上的尸体已经被河水泡得惨不忍睹,根本看不出来她眼睛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有共同点,”宋柏盯着看着资料上女子狰狞可怖的脸看了一会儿,低声说,“魑魅吃人都是不论年龄和性别的,为什么死的都是成熟女性?” “难道操纵魑魅的人对成熟女性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赵明川猜测道。 “未必。”宋柏道,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没能得出什么结果。 “先查潘茵的行动路线。”他说道。 唐拾回到店里已经四点多,天刚蒙蒙亮,原本的困意都被刺青师一番话驱散了,他把手机扔在桌上,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从耳后冲下来,沿着漂亮的腰线和一双长腿淌下,白皙的腰腹上漂亮精致的纹身氤氲在一片雾气里。 漓阳地震过后,他从雪白的病床上醒过来,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周围吵吵嚷嚷,人们或大声说着什么或独自沉默不语,有的抱着自己的家属失声痛哭。 只有他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从哪来,也不知道往哪走。 直到城隍找上他。 唐拾的思绪被外面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开始他没打算理,电话孜孜不倦地响了两分钟,唐拾关上莲蓬头,出了浴室。 “完事儿啦?”宋柏声音很轻松,丝毫听不出熬了一个晚上的倦怠,“还挺快?” 唐拾以他纯洁的思想领会了几秒,果断挂掉电话。 宋柏毫不气馁,发了段视频,又跟给他打语音电话。 “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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