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师冥思苦想,痛苦地在脑子里还原当时的场景,片刻后猝然睁开眼:“有。” 宋柏身形一震。 “有,”纹身师喃喃道,“他还说了句什么,我没怎么听清。” “好像是什么,梅花五行,篆字通天,我也听不懂。” 这是什么? 宋柏迟疑了一下,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听说过这个。 “再多就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这次我能说的都说了,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出门被车撞——”纹身师慌张地指天发誓。 宋柏没理会他的毒誓,只是兀自沉思。 屋子里一片寂静。 “我会跟救助站的人解释你的情况,这段时间我会给你安排安全的住所。”过了许久,宋柏才说道。 纹身师松了口气,环顾四周道:“对了,那个唐拾呢?” 他疑惑道:“他不是老跟你在一起吗,今天怎么没来啊?” 邵舒闻一皱眉,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似乎被触到了心里某一根弦,宋柏吐出一口气,久久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能你下次见到他,就是他归案的时候了。” “……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 梅花篆。 他听说过这种字体,是梅花和篆字的融合,非常漂亮,至今仍然有很多人喜欢收藏书写和雕刻着梅花篆的艺术品。 他们为什么在那里提及梅花篆呢? “叮。” 赵明川的信息发了过来。 宋柏养伤的这些时日赵明川一直避免打扰他,如果是主动联系,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你原先提交的重新调查谢桢案的方案被重启了。” 宋柏把消息来回看了几遍,心情十分复杂。 从芒山会所回来后,略去那些亲密的片段,他把唐拾的信息和先前在旧水厂查到的一切告诉了赵明川,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如果在很久以前得到这个结果,他会欣喜若狂,但如今周临风的坦白和出走,让谢桢的清白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回道:“能有结果吗?” 少顷赵明川的电话接了进来,语气凝重:“未必。” “虽然唐拾——临风的证词和傅铭泰的证词可以相互佐证,并且当初他卧底是事情有确凿文件支持,但牵丝蛊的真实性还是存疑,如果周白桃真是他杀的……” 那谢桢究竟能不能回来,依然是个未知数。 “还有一个点是反对者驳斥的重要论据,”赵明川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傅铭泰激烈地坚持当时谢桢信任周临风。” 并且他的言论中明确透露出一点,谢桢或许很早就知道周临风加入城隍的目的不单纯。 “什么意思?”宋柏下意识道。 如果说是卧底事件之后,周临风救了谢桢的命,他信任周临风情有可缘,但如果谢桢很早就知晓他有问题,为什么选择保护他? 谢桢真的是清白的吗? 宋柏揉了揉太阳穴,大脑像迟钝生锈的齿轮一样艰难地转动着。 明明已经在试图遗忘,但只要随便一回忆,唐拾那晚的每一个表情神态,每一句话他依然可以纤毫毕现地还原在脑海里。 ——谢桢看到我的时候也很震惊。” ——后来我用了同一套说辞,证明我是从周氏祖宅私下里一路查到这儿。 谢桢这么轻易就相信这副说辞吗? 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当时他受了伤,所有人都被周临风的死因震惊到,没有人仔细探究他的话,现在想来,唐拾当时的说辞给他一种很微妙的异样感。 难道…… 他心底有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在说,尽管理智在扼杀这个荒谬的可能,但那个念头依然生根发芽。 有没有可能他们真的是一边的呢?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疯狂而不理智,而且脱离现实,但他依旧想去看看,去验证那个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推论。 “你先回去吧。”他对邵舒闻清晰道。 “——我想再去一趟芒山会所。
第102章 我早上就觉得眼皮跳得停不下来,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赵明川每说一句就要叹一口气,“虽然芒山会所已经经过了全面的搜索,排查掉了剩余的陷阱——但是你他妈就不能在家好好养伤吗?!” “抱歉,”宋柏毫无诚意地道歉,他受伤的手肘刚拆了纱布没多久,但开车已经足够了,“我知道不合程序,所以来知会你一声。 你说一声不就让我跟你一起不合程序了吗! 赵明川无可奈何地压住嗓子里的咆哮,最终还是叮嘱道:“你小心点,里面可能有遗漏的陷阱。” “好。”宋柏应了一声。 “你好个屁。”赵明川磨了磨后槽牙。 对面的宋柏似乎有些想笑,不知想到什么又收住了。 车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怎么看谢桢这个人?” “师傅?”赵明川似乎很惊讶他会问及这个,沉吟片刻,简洁道,“厉害。” 接触过谢桢的人才会认识到两个简单的字里包含了多少东西——缜密、强大、洞察人心。 可以说宋柏从他身上学到的不过十分之一而已。事实上很多人提到过,如果谢桢不是那么惫懒——随心所欲,而有意在提高自己在城隍庙的地位,那城隍庙根本不该是现在这个格局。 要不是这样,赵明川在他手下的那段日子也不会这么痛苦。很多时候谢桢能轻而易举读出他们的想法,比如说抓不抓打小抄的纯凭他的心情。很多时候赵明川都觉得他们晚上能溜出去玩,都是源自谢桢的默许而非瞒得成功。 对于一些不那么听话,荷尔蒙鼎盛的叛逆青春期学生来说,简直是个噩梦。 事实上,赵明川真有段时间每天噩梦里都是谢桢,早上起来顶着黑眼圈还要被问晚上干嘛去了。 “没错。”宋柏喃喃道。 他知道这份异样来自何处了,周临风口中的“谢桢”跟他们认知里的不一样。 按唐拾的说法,即便他来到谢桢手下的时候心智已经很成熟,但真能骗过谢桢吗? 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复苏, 他心脏跳得又重又快,几乎绞痛起来。 宋柏踩下刹车。 车后轮扬起沙尘,停在重新建立而起的警戒线边上。 其实还有一点很奇怪。 宋柏沿着楼梯攀爬上去,上次摔得太狠,他的肋骨还在隐隐作痛,没法直接还原那天晚上的路线。 ——唐拾为什么选择芒山会所作为躲藏地点呢? 宋柏眯着眼想。 因为是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他们对芒山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如果宋柏看到那辆改装后的出租车,发现并追踪到会所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或者说如果有人能追查到,那也只能是他。 宋柏踩在粗糙的水泥上。 赵明川说得没错,那天事件过后整个芒山会所都被探查了一遍,当时的脚印已经所剩无几,多是符咒爆炸后被破坏的走廊,尤其危险的几段都被围了起来。 从走廊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有十几米远。 而他当时是在一个房间,转身就看到了作为诱饵的护士尸体——那具尸体的报告他看了,死亡原因跟周白桃一模一样,死于颈椎断裂。 ——很有可能是谢桢在牵丝蛊的操纵下做的。 宋柏微微眯起双眼,望着回廊底下丛生的植物。 事实上如果他没有回头碰到那个陷阱,这一片走廊就不会被炸平,他会继续沿着这条路直接走到靠悬崖的那个房间,而现在这条路已经被炸断了,整片地面荡然无存。 他思索了一下,踩住周围突起的钢筋,贴着墙壁横向挪动了几米,跳到了房间内。 肺部的疼痛让他微微抽了口气。 宋柏打开手电,这个房间也没有逃离地毯式的搜索,每一个脚印都用粉笔标记了一遍,足以证明这地方有不少人来过,水泥墙面上都是灰白色的划痕。 不对。 他心底一震。 这划痕…… 剧烈的震惊让他几乎站不稳。 宋柏后退几步,让手电筒的光芒照亮正面墙壁。 旁人或许难以察觉,因为这些划痕太不起眼,但最边缘的几道划痕连在一起很像……很像梅花的图案。 宋柏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梅花篆。 有人在墙上刻了梅花篆字。 他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只剩下血液冲击的嗡鸣。 宋柏指尖微微颤抖,给赵明川发消息:“你现在能登城隍的网络吗,帮我检索一下近几年崇江的案卷,关键词‘梅花篆’!” 城隍庙每年都要记载数不清楚的案子,所幸现在内网能够直接检索关键词。 片刻后的赵明川回复道:“什么篆?没有搜索结果。” 宋柏皱了皱眉毛:“把时间线再拉长呢?” “内网系统是近二十年才开发出来的,再往前推只有纸质档案,不会把所有内容都上传的,找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赵明川道。 宋柏深吸一口气:“我去找。” 纸质档案堆积如山。 但关键词倾向性很明确,崇江,大案,梅花篆。 他花了一整天终于从泛黄脆弱的纸质笔录中找到了记录,那个案子远在很多年前,当时的许多媒体都报告过,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没多少人记得。 宋柏翻开尘封的案卷。 那是一起恶劣的杀人案,受害者达数十人,起因是崇江一个本土教宗唆使教徒杀人,头目居然是当时的一个城隍官。 当时的监控和安保体系还没有现在这么完善,花了大量精力才破获这个案子。 凶手在笔录里承认,他在自家村子里建了一个阵法,分别在村头村尾等五个特定地点各杀一个人,其人必须八字契合阵法,且历道家五苦,还要用数条活魂血祭。 据说此法可开鬼门,让生者与死者相见。 凶手的妻子和孩子在一场意外当中逝去,他多年思念成疾,企图在阴阳两界之间撕开一个口子,见到已故的亲人。 宋柏查看了那个被当作祭祀地点的村庄,那地方曾经是个古战场,类似于大明山的“骸”,这种地方界壁薄弱,容易被阵法所突破。 笔录的后面写得相当混论,看得出凶手已经偏执成魔且神志不清了。 只有一条引起了宋柏的注意。 凶手招供的时候提到阵法是源自于城隍庙藏书阁的一本禁书,书中内容全由梅花篆撰写,城隍庙震惊于此法的残忍,将书分成几部分,分交各族保管。 漓阳大地震。 祭祀。活魂。八字。 ——让我们一起……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一个可怖的猜测在脑海中成立了,明明外面艳阳高照,宋柏却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逐渐升起,让他后背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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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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