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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么美丽的错觉，美丽到我觉得那段时间像是镀了纤薄的金箔，在我回忆里熠熠闪光。这样的光芒让我们的分离显得仓促又不可思议，好像一瞬间就悄无声息地崩塌了。现在想来，大概是那两件事对我们，尤其是对陶，产生了太大的打击。但这都是后话了，而且我不得不把这两件事亲口告诉另一个人，也是其中一件事的当事人。 在这之前，我依然想回到七月的那一天。那是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 那是炎热的，晴朗的夏夜。那是喧闹的，欢悦的夏夜。隅田川边游人如织，警察扯着警戒线，拿着荧光棒维持秩序。河上的游船渐次点起了柔黄的灯，河道边的天台慢慢冒出了人。天还没有全黑，晴空塔的霓虹在最后一线晚霞里闪耀。 “可惜没抽到晴空塔展台的位置。”我说。 “但是这样我们才会想到坐游船啦，”陶小口吃完便利店里买的甜筒，和我一起走到河道边乘船的地方，“晴海丸，好可爱的名字。” “擦擦嘴吧。” “用不着你提醒我。” 陶先是对我撇嘴，很快又笑着，在人潮里贴近我。我看到他嘴角那一点点奶白的痕迹，差点就自己贴上去吻他。陶大概是看出我的心思，瞪了我一眼，从信玄袋里抽出手帕，很快擦干净了残留的奶油。 我不好意思地扯开话题：“今年有接近两万发烟花呢。” “不愧是隅田川花火大会呀。” “等会比比谁喊玉屋喊得响？” 陶扶着我的肩膀笑起来：“渡边，好幼稚啊。” 我们坐在游船顶上，隅田川上的清风拂过游人的面颊，带起陶鬓边细碎的头发。天气很热，他把头发扎在脑后，低低地簇成一尾。他穿了轻薄的黑色浴衣，系着米白的角带；我则穿了青色的浴衣，挽了浅灰的角带。可惜我忘了带扇子，只好挤在陶身边，借着他的折扇的微风。 陶没有佩项链，冷白的脖颈、手腕和脚踝就从布料里舒展出来，在夏日里蒙了细薄的汗。游船上的人都仰头等着第一发烟火，没有人会注意角落里两个陌生的游客。我借着夜色，大着胆子握住了陶的手。 “渡边！” 他放下扇子，我借着船身的灯光看到他蹙着眉瞪我，却没有抽出手。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陶拿扇子掩着嘴咳了两声，轻轻地回握了我的手。 第一发烟火在深蓝的天边升起，我记得是六点多，漂亮的橘红在天幕绽开。船上、岸上的游人都欢呼起来。烟火一束比一束更漂亮，更宏大。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后，连发的金色烟火从河面升腾而起，变作细密的流光从天际坠落，隅田川上泛着无数淡金的星子。辉煌的金色照亮了天空，蓬起光亮的雾，连晴空塔的虹彩都失色。我的视线随着朵朵流星划落，落在陶的面孔上。 他仰着头，微笑着看向天空。绚烂的花火照亮了他的脸，在他光泽的发丝上留下金色的吻。烟火爆破的声音密密匝匝地响，所有人都在为河川上的胜景喝彩，而我只是看着陶墨色的瞳仁里倒映的烟火。那些金色的光点叫我想起舞台上流星般的陶。他突然扣紧了我的手，微微黏腻的汗水让我们的肌肤都融在一块。陶的脸上满是欢悦的光彩，他偏过头凑到我耳边高兴地说： “In such a night！” 正是在这样一个夜晚。 “渡边！” 正是在这样一个夜晚，陶在我耳边呼唤我。 “好美啊，可惜我没有带相机。”他说。 正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我握着陶的手，沐浴在隅田川的漫天花火之下。 “In such a night...”我在陶的耳畔低声地重复，他笑着，在夏日的炎热里，在樱粉的烟花里，微微红着脸。 正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我体会了最强烈的悸动。正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我再也不顾旁边的一切，义无反顾地亲吻陶柔软的唇瓣。正是在这样一个夜晚，陶没有生气，没有拒绝，只是握着我的手，在我颊侧落下轻柔的吻。 两个小时的花火表演美得惊心动魄，也许我永远不会再见到这样美的花火。最后、最盛大的烟火落下，陶用手搭出喇叭状，对着天空大喊： “たまや！” “たまや！” 我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喊出声，游船上的其他人笑闹着，一起喊着这样傻乎乎的话，正是在这样一个欢乐的夜晚。 正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所有绚丽的花火都永远落幕了，梦幻的夏天也结束了，这就是七月最后一个星期六的隅田川。 ---- 一些注解： たまや，汉字写作“玉屋”，原本是江户时代的烟花商。那时河川上下游分别由玉屋、键屋两家烟花商放烟花，民众支持哪家，就大喊哪家的名字。流传到现代，喊“玉屋”就是表达看到漂亮烟花的赞叹（当然大多还是会直接说素晴らしい什么的，笑） 番外《威尼斯商人》到这里就结束啦。陶和渡边的故事还有一点后续，但那和正文关联很强，所以就不在番外放出了。这篇写到最后，我好像也和渡边一样，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悸动。陶和渡边的感情有不顺，有伤害，但一切都还是和花火一样，又炽烈，又盛大，又美丽，又短暂。 也许这和正文的关联没有那么紧密，但随着我不断推进这篇故事，我真的希望可以展现更多我珍爱的人物，这也是我创作这篇番外的理由。 谢谢大家，接下来再更新，就是正文部分咯 我已经很想念可爱的铃了(^v^)
第24章 森的樱鲷四吃 我在一片灰色里醒来。水灰的被褥，铅灰的灯罩，还有银灰的窗帘，帘下是细薄的灰蓝的天光。我走出房间，看见陶侧卧在沙发上，盖着淡灰的毯子。我在陶面前，感到幽静的灰色里细密翻腾的浮沫，汽水一样在口中酥麻，唯有一样能让我摆脱这样的躁动。当我用双唇轻柔地触碰陶的额角，我刹那间就平静了，只有心跳声在响动。 陶惊醒过来，皱着眉问我：“你做什么？” 我无法为自己辩驳。陶第一次在我面前褪了眼镜，褪了平常的严肃，墨色的眼睛看起来更忧愁。他叹口气，摸了摸我的头。 “好啦，让我再睡会，到七点半叫我。” 他大概是太疲惫，很快就睡去。今天依然不开店，我不用一大早去准备，正好能守在陶身边。我算着时间做了简单的早饭再叫醒陶。陶吃过早饭，换了西装要出门，我准备直接去店里。森提前叫我空出这天，她要带真鲷来，和店里认识的老朋友庆祝她女儿订婚。 “晚上记得来吃饭。”我说。 他想了想，“噢”了一声：“是直子订婚的事情么？” “对呀，幸好你没忘记。放心吧，我给你留一个鲷中鲷。” 陶低低地笑，旋开门叫我一起出去，末了还问我： “你爸该不会骂你吧？” “他才不管这种事情，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陶问起我爸，我恍觉他许久没来店里了，连我重新挂了饭团的菜单也不知道。然而森要为直子订婚庆祝，他不可能不来。森拎着新鲜鲷鱼来的时候，我正为这事烦恼着。 “铃，辛苦了呀。”森的模样总是喜气洋洋的，她把鱼递给我，又送了我一盒和菓子，“今天麻烦你了！哎呀，直子总算要成家了。” “祝贺呀。”我拿出口袋里的鱼，都是三斤左右的，鱼身红得艳丽，下腹浑圆，脊背隆起，一看就是上品，“好漂亮的樱鲷。” “真鲷快抱籽啦，我特意选了一本钓的，看看这背鳍。” “我真怕自己料理不好。” 森赶紧摆着手：“铃，别这样讲！别信你爸的。他对你太严厉啦。” 我感激她的信任，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岔开话题：“直子今天也来吗？” “当然了，骏介也要来。哎，你和直子一起上学的日子还在我眼前呢，时间过得真快呀。” 直子要结婚了，这叫我怅然。我自己呢？陶呢？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分着心，险些切到手，赶紧收回思绪，专心在眼前的鱼上。 料理的时候我也会分心了么？ 我把鱼头和带皮肉的大骨配上昆布，小火熬着清汤。剔的鱼肉一部分煮熟了拆得松松的，搅小小的一勺品红，做成樱色的鱼松；另一部分冷藏，等客人来了再做。佐藤、佐佐木和我爸一起先到店里，直子和骏介稍微落后，只陶一人还没到。我爸见了上边的纸笺，绷着脸沉默，我本以为他要当着其他人的面发作，却不想他先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佐佐木的大嗓门先响着： “是鲷鱼汤呀！好香，好香。” 佐藤嘿嘿一笑，看向我爸：“老板当年和幸惠结婚的时候，也正好是春天呢，幸惠做了顶好的樱鲷。” “毕竟幸惠是和歌山来的嘛。”森接道。 直子听森说和歌山，挽着骏介微微地笑起来：“咱们什么时候去坐那边的鲷鱼电车吧？” “好。可以秋天去，那时候就有红叶鲷了。” 我是第一次见到骏介，便忍不住地打量他。不过，他根本不注意我，眼睛完全黏在直子那里。我大概可以放心祝直子幸福了，但心里又浮动着淡淡的酸涩。我在为什么失落？我说不清。我想到陶眼里潜藏的郁色，便觉得不安。陶还没来，我忧心着看向窗外，却见外面两人争执着，一人侧身让开些，我才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我惊讶地脱口而出：“陶！” “陶？哪里？”佐佐木奇怪地左右环顾。 “外面。” 那人不知和陶说了什么，陶像是气极了，伸手推开了他。他没和陶纠缠，很快就扭头离开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往店面看了一眼。陶在外面立了一会才走过来。他进来时，面上稍微带些笑，同其他人简单地问好，但我能听出来，他拉门的声音重了一点。 我提高了声音问森：“森，那么我现在开始做盐烤和刺身？” “好呀，好呀。”森愉快地点头，“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开动咯！这么多年全赖大家照顾，我才能一个人把直子带大呀。现在直子订婚了，庆祝的同时也权当我的回报吧！” 直子盈盈含笑看向骏介，说：“今天也是骏介二十九岁的生日呢。” “喜上加喜呀，”佐藤说了几句吉祥话，又转向我，“铃，来点清酒吧。” 我替他们倒了清酒，给陶另外准备了茶。陶朝我微笑，可他的脸色并不好。我担心他，却不得不收心，专注在眼前的料理上。我不能辜负森，更重要的是，我爸在旁边看着。我做不好他的拿手菜也就罢了，要是再做不好妈妈的，不必他骂我，我自己都恨不得从这世上直接消失。 我一手拿竹帘把鱼肉夹着，另一只手往鱼皮上倒滚水。过完热水，鱼皮一收，就把它丢进冰水冷着，再拿出来仔细地片薄。半透明的鱼肉现出淡淡的樱粉色，衬在素净的碟子上格外好看。我先给每个人上了鱼松盖饭、鱼汤和刺身，再慢慢地烤鲷鱼。店里很热闹，大家坐在一处，一边吃饭一边祝贺直子和骏介，打趣这对情人。我盯着炭炉，偶尔也要附和两句，只是我担心陶。他应对人算是得体，可几乎不主动说话，在这样的场合就太冷淡。我怕直子不高兴，好在森他们知道陶的个性，加上他面色苍白得太明显，也就没人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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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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