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讨厌你。” “对不起。” “道歉的时候就更讨厌你。” “铃……” “别想再吃牛肉饭了!” 说完,他跳下车就跑回家了。我本来还想抽两张纸巾给他。 第二天,我又要跟同事交接工作,又要在午休应付佐知子的提问,还要想着怎么安慰铃。佐知子看出我的烦恼,幸灾乐祸地说: “哎哟,之前还觉得你气色变好了呢,今天突然又和独身的时候一样了。” “别提了。”我郁闷地喝了点咖啡,提起精神和她说翻修的事情,“对了,可能要加个关东煮的炉子。” “干脆把柜台这样延展出去吧。”她拿铅笔画了画。 “别去店里和铃瞎说。” “喔——Surprise.” 夜里加完班,我硬着头皮去铃那里吃晚饭。拉开门,熟悉的香味让我愣了愣。铃把烤炉上的牛肉取下来,配上蔬菜和温泉蛋码在碗里,淋了酱汁摆在柜台上。 “时间差不多呢,这么晚了,快吃吧。”他说,“佐知子说你今天很累,果然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佐知子?” “她今天又来吃乌冬面了。”铃红着脸侧过身,闷闷地说: “昨天是说着玩的。” 佐知子么,好拙劣的借口。我想笑,又感到酸涩,叹着气说: “出发的时间已经定了,我打算开车去。” “多来几次吧!”铃撑在柜台上凑近我,带着不容我拒绝的压迫感,“没有多少‘下次’了,对不对?” “我会的。” “那,我会让森好好帮我看着的,肉也好,时令的鱼也好,最近的竹荚鱼也很不错的……” “铃。”我无奈地打断他,“再说的话,饭都要没滋味啦。” 仿佛又回到了起点。我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在这样安静的注视里吃饭。 ---- 豪华放送了(指字数) 感情戏真难写 有没有评论让我啃啃
第26章 招牌蒜烧里脊 我又从同样的噩梦里惊醒。 妈妈,不要把我丢在这里,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想这是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放了学回家,还没来得及换制服,就跑到她身边。她的手那么冷,落在我掌心里,甚至没有力气再蜷曲哪怕一根手指。她在医院住了那么久,终于回到家里,却只听见我说这么丧气的话。我太后悔了,后悔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她,直到最近这两天。 夜很深了,爸爸的咳嗽声突兀地从隔壁传过来。我揉了揉眼睛,拿了床头的小夜灯摸到他房间那里,敲着门问他: “您还好吗?” 他咳得越发厉害。我只好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到他身边。 “要不要倒点水?” 他摆了摆手,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慢慢陷回枕头里。 “背上有点痛,”他哑着嗓子说,“胸闷。” “天亮了去医院检查吧,有介护,很方便的。” “才不去。” “一直这样难受怎么办呢?睡觉也睡不好。” “说不定这样还能早点结束呢。” “您这是说什么呀!” “我最近总是看见幸惠……”他蜷在很厚的被褥里,眯着眼看向我手里微亮的夜灯,“唉,你的眼睛多像她呀。” “妈妈要是知道您这样,一定饶不过您。”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迷糊着睡去了。我唤了他两声,见他稍稍抖了抖眼皮,就对他说: “别忘记吃药。” “幸惠不会怪我的,”他忽然说,“她最喜欢热热闹闹的,唉,她一个人一定……” 我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听到下文。爸爸阖着眼睛,这次大概是真的睡着了,于是我无声地离开。冬天的时候他的身体很快垮下去,如今越发衰弱。这比梦还让人难以置信,爸爸什么时候会在我面前这样谈论妈妈了?人的变化是可以这样快的。 我忍不住又想到陶。 言语对他来讲好像致命的毒药,叫他说出个“在意”都很不容易。这真是合他老派的个性,又实在让人苦恼。但要说他是完全的含蓄,似乎又不完全。他宁愿和我道歉,宁愿每晚同我分别之前拥抱我,用双唇轻柔地触碰我的脸颊,也不愿意吐露他的心声,先前的一周正是这样过来的。我后悔那天在车上对他说了些重话,偶尔又赌气觉得他就是活该,可他情愿这样亲近我,又叫我心里轻盈地亮堂。 我想起他在公寓里睡在沙发上的模样,像极了钻进毛毯里的猫咪。我不小心弄醒他,他睁眼的一瞬间简直像炸了毛。我想象着自己养了一只和陶一模一样的猫,最好还是漆黑的,莫名觉得我怀里好像很暖和,真有了一团猫似的。我不禁笑起来,重新安稳地睡着了。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我爸竟然已经穿戴整齐,在外面等着我了。他像要出门的样子,我惊讶地问他: “要去医院吗?” “不。”他看起来精神矍铄,一点也不像晚上的灰颓,“我今天要跟你到店里去。” “您这样早去店里做什么?” 他又拿出从前的语气半是责备、半是敦促我:“备菜,打扫,哪个不要时间!你还不去洗漱么?” 我悻悻地转身离开,又有些莫名其妙。爸爸已经很久没去店里了,他大多数时候在家,有时去日间护理中心和其他人下下棋,聊聊天。不过他要去,我也只能顺着他。我要先去市场买蔬菜、鱼和肉,他也一定要跟着我一起。森见到他的时候夸张地“哎呀”一声: “老板!您身体好些了吗?真的好久没见了。” “今天倒还不错。”他清清嗓子,也没咳嗽,“晚上来吃饭吧,今天我下厨。” 我吓了一跳:“您没和我说呀,不要紧吗?” “铃,你担心什么!”他瞪了我一眼,又转向森,“就这样定啦。” “哎呀,您这真是。”森笑了几声,“不过看您身体这样好,我也就放心啦。” 我们出了市场回到面包车上,我忍不住和我爸说: “您太乱来了!” “中午还是你做吧,”他叹着气说,“叫我站一天,我也实在站不动了。” “您该提前和我说一声的。” “这是最后一回了。” 我差点以为我听错了,爸爸这是在服软吗?我倒接不上他的话,只能闭嘴开车回店里去了。他坐在窗边的暗色桌椅那里,看我打扫卫生,在柜台后煮饭备料。我正在切卷心菜的时候,他说: “纸笺该改一改啦。” “又怎么啦?” “客人们年纪大了,这样小的字看不清咯。上次见到佐佐木,他说自己打小钢珠都看着吃力了啊。” “嗯。” “今天的猪里脊看着很好。” “给您留到晚上么?” “嗯,晚上做。”他叹着气,又说,“卷心菜和沙拉要好好拌。” “知道啦。” 我感到了罕见的平和的空气在我们之间流动,这样的平和似乎还是妈妈在的时候才存在的。平日里令我窒息的沉默被这样的空气填满了,仿佛干瘪的海绵吸足了水,重新变得湿润又柔软。中午忙碌的时候他也没有指摘我,只是独自坐在那里出神。等我下午收拾完,爸爸叫我一边去。他仔细洗了手,穿好围裙,端正地站在柜台后面开始分猪肉了。我看着他,好像回到我还在读书的时候。他是真正的店主,客人们一看他的模样,就觉得这是家好店。他操刀时还是很稳当,我突然羞愧自己还远没有这样的气魄。 森、佐藤和佐佐木这些上了年纪的客人早早就来过了。我给爸爸打下手,他们还打趣我,说我和读高中的时候一样。陶最近加班加得厉害,总要接近打烊的时候才来。我坐在爸爸之前坐的位置上时,听到佐知子的声音在外面说: “西村根本就说不通嘛!”她像是在抱怨,“客户跟他说了,下周三就要看到初步方案,他怎么能记成下周五呢!” “那么,我也没办法。”这是陶在回答她,“江户川已经让我把这事交给他了。” “之前我们和客户聊的东西你没和他讲么?” “西村没和你说?我费了很久和他解释。” “哈,我简直怀疑我和他是不是在做同一个客户的生意。是说以巧克力为主题的民宿要翻新吧,是黑巧克力、白巧克力和牛奶巧克力吧,要有三种不一样的客房。” “而且要求用皮革,又要简洁,方便打扫。另外还要采购相应的艺术画,灯具也有具体的要求。”陶接上了她的话,但又顿了顿,“我回去给你发邮件吧,你都问了多少东西了。” “这个民宿的客户要求可多了,刚才问你的别墅那个也是,哎,西村到底在干什么呀。” “拜托,至少先让我吃晚饭吧。” “你去吧,你去吧,我就回去啃饭团好了!” 这时,我听见我爸哼了一声,刀背在砧板上一剁:“又是这小子。” “您可别……” “铃。”陶边拉开门,边习惯性地同我打招呼,他一抬头,看见我爸站在柜台后面,诧异地怔了怔,然后对我爸说: “您好。” “嗯。”我爸淡淡地应了一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这下厨,从此以后这家店就完全交给铃了,我不会再来。” 今晚每个客人来的时候,他都要说一模一样的话,可我每次听了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我爸没有管我,只对陶说: “我的招牌是最后一次做了,蒜烧里脊。” “菜单已经定了么,”陶从容地坐下,“好,那就这个吧,幸好明天是周六。” “铃,准备卷心菜和沙拉。” 我爸一边指挥我,一边切蒜片,磨蒜泥。他的动作已经没有从前那样迅捷了,但还是沉稳扎实的。味淋、清酒、酱油、唐辛子、砂糖,每样瓶罐好像都只是在他手里转了一圈,筷子轻快地一搅,碗里就备好了正正好好的一份料汁。他给里脊娴熟地上好粉,就开了油锅先炸蒜片。我把通心粉沙拉和酸口的卷心菜拌好,松松地堆在盘上。我记得陶以前说这个沙拉拌得很好,就悄悄多加了一点。 蒜油的香味飘逸出来,我爸就把里脊丢进油锅同蒜片一起煎着。看着是多容易的事情,但我印象里,我爸从来没让哪怕一片蒜烧焦过一点点。里脊两面煎出漂亮的焦化,他再把配了蒜泥的料汁加进去,运着锅让料汁沾满猪肉。甜辛的蒜香简直像毫不犹豫的一记直球,砰地就打出去。我看猪肉的火候差不多了,连忙盛饭和味增汤,恰好赶上我爸在盘子上码好蒜烧里脊。他惊讶地看了看我,我猜他又是想到妈妈了。 “来,请用。” “谢谢。”陶接过餐盘,我突然想到,爸爸好像喜欢多放一点唐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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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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