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是温辞才会有的样子。
秦渝从前无论面对什么状况,永远沉稳,即便内心已经慌张到了极点,面上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显现,但眼前的秦渝,没有了任何伪装,心情、想法全都展露在了言行举止上。
这一刻,温辞很恶劣地感到了一丝满足。
“我该走了。”眼泪早就止住了,温辞说着离别的话,也给出了离别的微笑。
秦渝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说出了当下能说的话,“我送你。”
“很晚了,不用,我约车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好好休息吧。”
“不会不让你走。”秦渝的嘴巴闭上又张开,说,“我保证。”
温辞走近一步,主动抱上秦渝,“不了。”
是他害怕自己会舍不得,是他害怕自己会反悔,是他不敢保证。
秦渝再次见识了温辞的执拗,执拗,又心狠。
行李箱当然早就收拾好了,不止行李箱,还有他们的家,温辞把应该清理的都清理了。
秦渝意外也不意外,是决绝的温辞会做出来的事。
“这是明天的小画卡。”温辞有犹豫过要不要送,其实很没必要,但这是他最后的私心,他就最后纵容了自己一回。
画画的时候,桌上才放了两天的玫瑰掉了一片下来,应该是修剪的时候不够用心,花没有被养得很好。
他抬手去碰,力道不大不小,花瓣又掉了一片,像是故意的,又像是实在不小心。
一片单调,两片就正好,好看又浪漫。
他提笔多画了一张小画卡。
就当是今天多爱了秦渝一次。
但这一张他没有送出去,他不能送出去。
秦渝垂在腿边的手抬得很艰难,发着颤,却接得很稳。
画很不起眼,不起眼到不像是温辞画的,简单到有手就会,单单用三两线条勾勒出的一张笑脸。
温辞想要笑着离开,他做到了。
只是他们都明白,那张笑脸之下是理不清道不明的诸多情绪,是被生拉硬拽挤出来的。
出门就几步路,秦渝一直跟在温辞身后,温辞就不客气地无所顾虑地转身钻进秦渝怀里。
“秦渝,别来找我,也别等我。”
“千万。”
没有人能把秦渝抢走,所以他得主动还以自由。
秦渝,我还你自由。
温辞当然感到遗憾,感到难过,但他仍然决绝,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不知足才最可能将这段感情推入深渊,他的脑海里存有着鲜活的记忆,他能跟这些记忆非常友好地相处。
这个拥抱是单方面的,秦渝的手始终垂放着。
他既然留不住温辞,就不希望温辞被这份回忆困住,所以他惯用了沉默。
万一温辞能更幸福呢?
他这样想着。
“咔哒”一声响,他们就已经开始了对彼此的思念。
他们都曾以为,他们相爱就会永远相爱,是天不如人愿。 ----
第 17 章
处理完一切要事,秦渝没有在巴黎多做停留,仿佛担心温辞的遗物也会丢失在巴黎,宁愿飞去别地转机,南辕北辙地多耽误时间,逃也似地离开了。
温辞走的时候只拿了一个24寸大的行李箱,秦渝拿回了两个28寸大的。
这一路他都请了人帮忙拿着,而他全程非常专心地捧着一个木盒子,时常有人误以为他抱着一个十分珍视且贵重的礼物。
回到家已经是两天后,秦渝进门之后的一瞬是迷茫的,他看着手里头的木盒子,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妥善安置。
他站在门口思索着,直到背脊延至后脖颈开始发汗,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脱下厚重的大衣外套。
温辞最后被安置在了床上,就他平时常睡的那侧。
三个月没换的床单被套终于被换下来了,因为温辞很爱干净,不能容忍那般邋遢。
之后秦渝去洗了个澡,在他爬上床之前,赵毅来了电话。
赵毅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不见了,约人一起吃个饭。
秦渝三天没怎么进食,就偶尔喝口水,对付地吃上一两口飞机餐,胃部已经有捣乱的倾向。
关于温辞去世这件事,身为两人半个哥哥的赵毅拥有知情权,基于这两点,他换上衣服出了门。
见面之后,赵毅快要惊掉下巴。
秦渝不仅三天没怎么进食,还严重睡眠不足。
面色暗沉,目光无神,眼下青灰,哪怕穿戴整齐,一身板正,那模样还是跟往常气宇不凡的秦律相去甚远。
要不是他洗澡时顺手刮了个胡子,赵毅能直接把人拽去医院。
“怎么,最近害相思害得很严重啊?”赵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调侃了一句。
秦渝人愣住,嗓子哽住,原打算告知的重要事说不出口了。
赵毅时不时就会提起温辞,秦渝心底的负担越来越重,他嘴上搭着话,心底措着辞,怎么也说不出来这顿饭的首要目的。
他想到温辞的遗物还没整理出来,这个场合也不适合说正事,他开始懊恼自己就不应该出门。
或许他可以稍晚一点再告诉赵毅,用另一种形势,不用面对面,不用去承接任何属于别人的负面情绪。
秦渝这顿饭吃得很是艰辛。
他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已经在打架的眼睛,因为门口的两个行李箱又被迫开始工作。
大多都是衣服,秦渝全挂卧室去了,属于温辞的半边柜子终于再次利用上了。
只是还是空,不如从前满。
其余物件大概就半个行李箱,他把一些可摆放的东西分别放置在了适当的地方。
两个素描画本、一个笔记本、一个仅六寸大小却有些沉的方盒,他都拿去了书房。
书房的书桌上还放着四本画册,其中一本敞着,停留在他上次翻阅的页码,他看了两秒,还是没有合上。
仿佛是温辞出差回来后太累了睡着了,他很贴心地帮忙整理好了所有行李。
秦渝真的已经很累了,但在上床前还是再次去冲了个澡。
他几乎立刻就睡着了,睡得很沉,没有被任何梦境干扰,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夜里。
他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认为自己难得睡了个好觉这件事,得多亏了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温辞。
他在心底说了感谢,然后起床洗漱,将日夜颠倒。
事务所没有限定他的假期,他的时间很宽裕,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由的。
但他无事可做,要忙的只有温辞的丧事,可时间已经很晚,也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做安排。
随便点了个外卖,他去到书房,查阅了举办丧事的流程和重要事宜,并条列下来作为备忘录,之后才翻开了温辞的素描画本。
一共两本素描画本,都没有画完,没有规律地空着很多页。
温辞喜欢这样,从前也是,以至于他的画本很多,比他陈列的书籍还多。
但那些画本都不见了,连同那些书籍,连同温辞的个人所有物。
秦渝不知道温辞藏哪儿去了,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有没有完璧归赵的一天,但无论如何,他会保留温辞的那面书架,保留温辞留下的一切。
秦渝虽然不精通画作,但还算了解温辞,看得多了,他识别得出画本里画的全是些随手画,很显然,温辞画得没有很认真,其中没有一张称得上是成品。
但他还是很珍惜地纳入了自己的书架里,就在他曾经预留出的可以收藏好几本大画册的位置。
没有放回温辞的书架,是因为会显得空旷而孤独。
而他这边,正有待填充。
他曾经以为会有扩排的一天,但那一天的可能性不再有了,所以他只能寻求一种退而求其次的美满。
温辞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秦渝打开笔记本的时候,心底还是有一丝期待,因为这是他最后的指望了,温辞走得太过突然,他希望里面有那么三两句话是留给自己的。
但很遗憾,那只是一本很普通很普通的笔记本。
温辞零散地记录着一些课内要点,或是听课时感到无聊画的一些简笔画,秦渝逐页翻阅了,只看见了更多空白。
最后只剩下那个六寸大小的方盒了。
之所以没有先前就打开,是因为盒子上印有logo和图案,就是一个糖果盒子而已,套上一个铁盒,美其名曰礼盒装,定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翻倍。
糖果盒子里面装的当然是糖果,不然就是用来收纳了一些零散物件。
秦渝不抱有丝毫期望。
这些天,低落、消沉有体现在他脸上,但他仍旧还算冷静、沉着。
但当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被打开,他的眉眼一抖,心脏跟着呼吸暂时停滞。
几乎一瞬,眼泪一滴接连一滴,在他脸上造就了两个雨天滑梯。
里面是温辞从前每天都会送他一张的小画卡。
本不应该再有的,但它仍旧存在着。
规整又不规整的,塞满了整个方盒子。
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上气。
64张小画卡,温辞离开了他64天,就偷偷爱了他64天。
他一张张地细看,思索,像是在做阅读理解。
作者当初作画时是何等心情呢?
这题很好答,爱与思念。
他泣不成声。
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秦渝又整整三天没能入眠。
大哭一场后,他的日子变得浑浑噩噩。
甚至忘了眼下温辞的丧事才是当务之急。
他只有在胃疼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应该进食,眼部酸涩肿胀到睁眼都困难才会去睡觉。
但他根本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
在温辞身边躺上几分钟,脑袋就渐渐清醒过来,然后会睁眼看着温辞,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再闭上眼休息几分钟。
他没再哭了,但眼睛会变得湿湿的,鼻子呼不了气,只能微微张开嘴换取氧气,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他几乎住进了书房里,只有在身体发出求救信号之后,他才会适当地离开那间屋子,去到温辞身边,寻求片刻的休憩。
书桌上只有与温辞有关的物件,原本非常重要的办公用品,包括电脑,全被他毫不在意地丢弃在地上。
他的眼睛几乎镶嵌在了桌上,仿佛那几样东西永远不会有看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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