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于思煜你真是蠢货。 于思煜一边追着李之洲,一边痛骂着自己。 李之洲一个转身拐进了安全楼梯里,于思煜看不到他了。他努力张了张嘴,嗓子像是裹了一层黄沙,发出一声沙哑破碎的“等等。”声音弱得几不可闻。 他踉跄了一下,眼眶里的泪滚了下来。 等等。 我错了。你等等我。 于思煜追到楼梯口时,已经看不到李之洲的身影了。他用左手攀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踩。 手脚发冷,脸却很烫,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疼,冷汗从脸上滚了下来。一层一层的楼梯和一个一个折角,循环反复地出现在于思煜的视野里,活像是一场没完没了的噩梦。 他不知道往下走了多少层,忽然听到了底下楼层铁门推开的声音。一个人的影子从里面快步地走了出来,因为冲得太快他还伸手拉了一下旁边的扶手才转过弯。他三阶并成一阶地往上跑,终于跑到了于思煜所站的楼层下方的转角处,猛地停住了。 李之洲喘着粗气,一只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抓着装满了信件的透明文件袋。 两个人站在一上一下的位置上互相对视,中间隔了八层阶梯,就好像他们之间隔着的八年时光。 楼梯间的灯从于思煜的背后照了下来,他的影子长长地铺到了李之洲的脚底。 “对不起!”抢在李之洲说话之前,于思煜撕开了自己两瓣嘴唇,任由着仿佛裹满了沙粒的声音滚了出来,“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走。” 他第一次对他说对不起。明明有过那么多个瞬间,他都想要向他好好地道歉,却一直别别扭扭拖拖拉拉。 “别走。”于思煜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觉得好冷,浑身抖得控制不住,手死死地抓着扶手才能勉强站稳。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让他的脑子糊成了一团,只有嘴上还在反复说着,“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走,也别把我的信带走。” 李之洲抬起脚,两三步就跨过了他们中间间隔的八层台阶。他小心翼翼地将于思煜搂进怀里,动作轻地像是在拥抱新生儿的躯体。 李之洲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于思煜没有受伤的那一边肩膀里。他闷闷的声音从肩膀和嘴的缝隙里挤了出来。 “于思煜,你这个傻子。”李之洲将他搂紧了一些,又重复了一遍,“傻子……” 近乎哽咽。 两个人回病房的时候被值班的护士抓着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通。 护士检查了一遍于思煜脖子上的伤,确认了伤口没有裂开,重新给他换了一次纱布,才放他们回去。 两个人像被班主任臭骂了一顿的小学生似的,灰头土脸地溜回了病房。 在大起大落的情绪中折腾了一番,于思煜已经累了。他爬上床,被子一扯盖住自己半边脸,一声不吭地闭上了眼。李之洲将手上的东西收拾放好,走到门口关上房门,抬手摁掉了电灯开关。 门的顶端有一小扇玻璃窗,走廊的灯光透了进来,黏在了天花板上。李之洲在门口站了片刻,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床上的被单起伏了几下,于思煜的手伸了出来。手心向上,向着李之洲摊开手掌,手指还往里抓了抓。 “手。”于思煜露在被子外面的眼睛睁开了,缓慢地眨了眨,他闷声闷气地说着。 李之洲伸出手,握住了于思煜,将他的手翻过来托在手心里,自己的手垫在了下面。 “对不起。”于思煜说。李之洲刚张开嘴,于思煜又打断了他,“你不要说别的。你能不能只跟我说,没关系。” 李之洲的嘴闭了闭,然后又张开:“没关系。” “说你原谅我了。” “嗯,我原谅你了。” 于思煜僵硬的肩膀终于松弛了下来,微微往下沉了沉。那根紧绷着的弦一旦松了,倦意便像水一样漫了上来,身体好像随着一块浮浮沉沉。他顺次抬起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绕进李之洲的指间。 “我不该不顾你的心情跟你开玩笑。”于思煜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一小块光斑,“我太着急了。对不起。” “嗯。没关系。”李之洲很轻地回应了他。 “你之前说,你把我当成了全世界。全世界这个词真的好重。所以我在想,如果我把我的命拿出来,放在天平的另一边,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能够平衡一些。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是弄巧成拙了。”他接着说着,声音轻飘飘地在空荡的病房里绕来绕去,“我不是故意让你感到害怕的。对不起。” “嗯。没关系。” “其实,也许我早就已经不喜欢你了。”于思煜的眼皮渐渐落了下去,“从很久以前,我就在爱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冬暮春初的季节,他为他点亮那根十七岁的生日蜡烛开始,他就在爱他了。 “可是怎么办呢,我又没办法控制。我已经爱你了。”他缓慢地说着话,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爱得要死。” 于思煜说完后便沉默了下去。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缓慢,缠着李之洲的手也渐渐松了劲。 声音散去后,静寂卷了上来。 李之洲静静地用拇指摩挲着于思煜的手背。过了很久,他用手微微抬了起来于思煜的手,低下了头,嘴唇轻轻贴在他的手指上。 一粒小小的白光顺着他的脸部轮廓迅速滑下,就好像划伤墨黑夜空狠狠摔落的星屑,用最壮美的姿态向着最深的黑纵身一跃,了无影踪。 他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着话。 他说:“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鱼说:我已经爱你了。爱得要死。 岛说:我也是。 一章之内吵架和好。 绝不过夜。 谢谢好多评论弹幕的小伙伴。你们的留言让我度过了开心的一周! 周日见哟~~
第72章 花语 于思煜在医院住了十天,终于拆了石膏,准备出院了。 这期间李之洲除了去警局录口供和回家取了趟电脑和衣服之外,就一直呆在医院,一边照顾于思煜一边工作。 单人病房有配套的卫生间,医院里也开设了食堂,生活上倒也没什么不方便。 于思煜终于学乖了,亲亲抱抱的玩笑话是一句都不敢讲。他生怕李之洲一个应激,人又要跑路。他腿那么长,走起路来跟飞一样快。于思煜就算身残志坚,那带伤百米冲刺的滋味,他实在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于思煜心里还得念着自己答应了李光济。死者为大,遗言是最不能辜负的。 老头生前就固执。 于思煜要是真让李之洲就那么跑了,老爷子说不定能从骨灰盒里飞出来找他算账。 光是想想,于思煜就不由得浑身一颤。 李之洲的目光顿时从电脑屏幕上弹了过来,“冷?” “不,我没事。”于思煜放下手上的书,摇摇头。他们对那日的吵架一致保持了缄口不言,很顺滑地倒回到跟之前一般的关系,“我在想,出院后考研课怎么办?打了几天石膏,右手已经僵硬得不听使唤了。笔记都不知道该怎么记。” “到时候跟老师申请一下,我陪你去上课,笔记我来记。”李之洲说着,又低下头继续处理工作。 “那工作怎么办?” “你又不是天天上课,我的工作提前一点推迟一点不影响什么。”李之洲盯着电脑屏幕瞳仁小幅度地左右移动着,手指在键盘上跳着噼里啪啦打着。 “那我上课的时候做早一班地铁去你家找你?” 李之洲的手兀自停了下来,食指蜷起,拇指在上面搓了一下。他抬手合上了笔记本的盖子,看向于思煜,“你要不要暂时住我那?” “啊?”于思煜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希望你去挤早高峰的地铁。”李之洲摸了摸笔记本电脑的盖子,“而且爸妈估计接下来要忙着准备你的案子的材料,也没空照顾你。” 听他自然而然地喊着爸妈,于思煜忍不住笑了起来,“不需要什么特殊照顾。我只是骨头裂了一点点,又不是真成了杨过。” 杨过这个称呼是沈言带头喊起来的。于思煜住院这期间他隔三差五地过来,来了也不干活,就只顾着天南地北地侃大山。然后某一天沈言那圆脑瓜忽然灵光一闪,开始喊于思煜“过儿”,见着李之洲就喊“姑姑”。 李之洲向来不会管他,于思煜重伤卧床想管也有心无力。沈言便得意忘形地越喊越起劲。终于,于思煜忍无可忍了,问他:“我是杨过,他是小龙女,那你是什么啊?” 沈言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下就被问懵了。他正努力思考的时候,于思煜咧嘴一笑说:“别想了。就你这吊样,充其量也就只能当个雕了吧。” “卧槽,算你狠。”爽玩了几天梗,忽然吃了个瘪,沈言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李之洲很认真地纠正于思煜:“其实……杨过断的是左臂。你是右手受伤。” “那我说沈言是雕,也没见他屁股上长撮羽毛啊。”于思煜也很认真地辩驳道。 李之洲听后低下头用食指搓了搓鼻尖,轻轻地笑。笑完后他又抬起脸看着于思煜,将话题扯了回来:“你不想跟我一块住吗?” 开什么玩笑,简直求之不得。于思煜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又不能真的表现出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他坐在床上故作思考了一会,将腿拱了起来,“没有不想。”他身子略略往前,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歪着脑袋看李之洲,“你不怕我勾引你了?” “勾引就勾引吧。”李之洲不以为意地说。他得到了答案,便又翻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工作。于思煜盯着李之洲看一会儿,身子缓缓往后靠在枕头上,不再说话了。 下午苏澈带着小河到医院探病。只是几天没见,苏澈好像就瘦了一圈。她一直忙着配合警方调查,还要一边照顾小河,难免心力憔悴。 于思煜并没有在意她姗姗来迟,毕竟他也不想用那裹成个木乃伊的样子示人。 小河一看到于思煜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不停地问他疼不疼。于思煜刚拆了石膏,正神清气爽着,便得意忘形地冲着小河摇摇手说:“我没事。”摇完之后他立马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做面部扭曲。 玛德,还是疼。 小河去抱了抱于思煜,就被李之洲带着出去玩了。而苏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低头削着她带过来的苹果。 疼痛缓和之后,于思煜脸上缩成一团的肌肉才堪堪放松下来。他知道苏澈是来找他谈话的。 他们之间总归是免不了这一场。 “李之洲高中的时候其实挺风云的。虽然他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苏澈忽然开口说道,苹果皮从她手上一点一点旋转着垂了下来,像条圣诞节的红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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