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钰鸣张开胳膊,小片云团散开各自成小笋尖,顶起胸前布料。 正巧,瓜子仁堆成小山,徐羽树拍拍手打下碎末,勾起包上甩到肩,依稀听到器皿碰撞的叮当声。 徐钰鸣视线茫然:“你去哪里?” 徐羽树皮笑肉不笑。 “因为你亲爱的哥哥没钱,买的是硬座,过会儿乘务员巡查,你猜我会不会因票位不等加票补号?” 徐钰鸣眨眨眼,双手托住下巴,小腿抬高伸到过道,说是拦住男人,结果低估自己耐力,举还没十秒钟就酸得在半空摇晃:“好呀好呀。”他得意。 这架势放在旁人身上,摆明了是在惹事讨打,但徐羽树疼爱徐钰鸣还来不及,他刚想口头教训。 谁料小坏蛋乐呵呵捏起瓜子仁丢到嘴巴里,嘎嘣嘎嘣嚼,讲话吐字不清。 “我还没见你过落魄日子呢,是不是住老旧的筒子楼,两室一厅,水管还会因冬天气温太低冻住,夏天没有空调热得要命。” 徐羽树头也不回就走,身后笑声如碎铃。 徐钰鸣转身。 刚巧,李奕翻完最后一页资料,正看着屏幕出神,眼镜滑到鼻尖。徐钰鸣快步小跳沙发扶手跪坐,结果忘记圆圆孕肚,踉跄就往后倒。 好在李奕虽发呆,眼角余光依旧留意他动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臂一伸揽住徐钰鸣的肩,人顺势歪在怀。 徐钰鸣吓了一跳,手险些呼到李奕侧脸,好在半路急刹成功,引起后者无声叹息。 “还是小孩子,怎么能当好爸爸。” 诚然为实话,但由他说出来格外地刺耳,徐钰鸣虚握手指成拳敲敲:“很多父母也不是合格的父母。” 李奕没接话。 他正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昵。 徐钰鸣出神,眼睛眨眨。 “哦对了,如果,我说如果哈,倘若那天我不下了手术台,你不要去找徐晋枟,或者是任何徐家的人。” 李奕喉咙紧得发痛,这种接近阐述遗言的对话令他心麻:“为什么?” 徐钰鸣躺回床,无言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离开徐家吗?” 李奕未接话,结合后来发生的事,多半也能猜到缘由。 “徐家是个没有对等利益互换,就会把你当做垃圾丢出去的地方。” 徐钰鸣闭眼,垂落的眼睫湿润。 半晌,他抿嘴一笑:“李奕哥哥。” 高考结束后至今,破天荒徐钰鸣再次叫他哥哥,不由挺直背:“我在。” “你会喜欢她吗?” 李奕没听懂,但依旧点点头。 “我也希望你能喜欢她,否则这个孩子未免太可怜了。” 人回脸朝里,睡袍服帖在身,轻飘飘的弧度如流淌的河,但直到列车抵达云州,李奕再无得他半句话。 / 自火车下来,李奕提出他先去周围垫垫肚子。 知道他去处,徐钰鸣意外转身,他的手还被徐羽树牵着,衣袖下滑露出白玉般手臂:“直接去家里吃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火车站人流量密集,况且三人容貌出众,往那一站就跟拍偶像剧似的。 “我大学的朋友在附近,听说我过来云州,约着先前同学想小聚。” 李奕撒谎。 “你还有朋友?” “我也是人,小钰。在你心里,我是六根清净与世隔绝的僧人?” 他这边话语刚落,徐羽树目光淡淡扫过去,嘴角弧度似笑非笑。 李奕眼神更不自在些。 徐钰鸣恍然:“也是喔,那——” “走吧,老管家派人来接你了。”徐羽树打断他话头。 徐钰鸣的注意瞬间被吸引走:“谁呀谁呀?” “你猜猜?个子高高的,你小时候想偷跑出去买糖稀,还央求人家开车。” “我没有印象啦!” 徐钰鸣雀跃,他反握住徐羽树的右手,步伐愉悦,眼睛晶晶亮:“你再告诉我些细节,那我有没有吃到糖稀呀?” “保密。” 无论徐钰鸣还是此时的他,竟会天真以为,这次宴席真为简简单单贺寿。 徐羽树侧目,坐在他旁边的徐钰鸣正被司机带来的小玩意吸引,手指翻舞间,如洁白振翅的蝶。 纵使徐羽树的肚子里有万般言语。 此刻他却宁愿保持沉默,安静后靠在椅背,静静凝视满眼欣喜的徐钰鸣。 日光自车顶天窗斜斜而落。 云州多日连绵阴雨,今儿是个难得晴天,空气中残留些许闷热,午后蒸腾如放在火上烤,又湿又热令人的精神气萎靡。 徐钰鸣就坐在这一小片柔光里,眉眼低垂,长睫轻颤,薄唇怜爱,人偶娃娃的牵引线飘来荡去。 安安静静,好像回到十五岁那年。 徐羽树仅是这么看着,眼眶忽然转酸,他扭过头,压下差点错乱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20 20:02:00~2024-07-21 20:0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走漏风声◎ 因徐老先生过寿,徐府在对外游廊摆了近一周的流水宴席共庆,远近的旁支皆来道贺,自几年前死气沉沉的大院难得有活人气,接连六日的顶顶热闹。 理应是开心氛围,坐在偏房的老嫲嫲却有些心神不宁,她数次张望,不断轻拍心口,心还是快要蹦出来。 “你弄撒子嘛。” 另一位嫲嫲打起帘子进来,见人还在摆弄十字绣花,哎呦就要拉她赶到前面:“今儿钰哥儿回来,老先生特意嘱咐过不要让他们单独见面,看仔细点!” “再怎么说,先生照料一场,哪能因为这些小事,说不见就不见?”老嫲嫲嘀咕:“全徐家都知道晋枟多疼小钰,哎呦那可是当眼珠子护,更何况……” 她扭头,视线似有似无飘到门厅。 “还没同意呢,就把自己当个事儿,登门入室占着茅坑不拉屎。” 老嫲嫲的话糙理不糙。 尤其这个叫于川的,毫无征兆突然来到徐府,站在大院外也不喊门,还是被门房发现。门房未认出他来,想了半天一拍大腿惊呼:“哎呦!于少爷!” 徐家人还保持着上世纪延续下来的称呼,虽放在别处有些不伦不类,但站在这栋古色古香的建筑里,倒有种时光错乱的恍惚。 据说,他独身前来惹得老先生当众不高兴,谁也没打听到他们说的事,但是人却住到小钰少爷曾经住过的庭院。 老嫲嫲嘟囔好几遍:“我看老徐家真是废头,这地方能随便给外人住?” 另一个推搡她肩:“嘿!造反了造反了!那可是老先生安排的相亲。” “是又怎么样。” 老嫲嫲一生气,手推倒正在绣的十字花,撸起袖子就要跟人理论:“酒席上的玩笑话,怎么当真到现在?姓于的哪点配得上晋枟小子,还不是想搏个高枝,呼啦变成凤凰!” “今天所有人都来,你可悠着点这张嘴,万一被听了去,搞不好害得还是小钰少爷,想想徐老先生的警告!” 话是这么说。 自从钰鸣小少爷得知家里要给徐晋枟安排亲事,闹得那叫天翻地覆,恨不得把整座院子砸烂才肯罢休。徐老先生气得脸绿,高血压飙升差点住进医院。 至于另外那个当事人…… 老嫲嫲重重叹口气。 “你评评理,哪有前一秒还把人当个宝贝疼,砸东西都得选选再递去,生怕划到小钰少爷的手,后面被老先生叫走再回来,立马松口同意了相亲。这不是摆明的猫腻?更何况——” 门帘晃动,像是有人经过,脚步无声无息的,光看着就觉得心里别扭。老嫲嫲给她使眼色,人后面才不情不愿放下针线活,跟着一同出了院子。 “……” 竹影翠生。 一阵阵风浪晃动。 某道身影从里面缓步而出,瞧他黑掉的脸,估计方才两位嫲嫲的话听去百八不离十。 他个头中等,模样普通,属于丢在人群里完全不出挑的长相,唯一可取处就剩稍微比常人白些的面皮,但与娇生惯养的徐钰鸣比,滑稽感呼之欲出。 “于川少爷?” 有佣人迟来听得消息,急匆匆往门口赶,一拐角撞见冷脸而立的于川,吓得拍胸大喘气:“您在这儿呢。” 于川狭长眉眼一瞥。 “于少爷,没事的话,我先过去?” “谁来了。” 不咸不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佣人顿时满背冷汗,喉结滚动,嗓音干涩讲话走调:“我们小少爷。” 他口舌无措。 即便再不乐意搭理这位爷,碍于身份还是要做足面子,况且对方肠子弯绕极多,娇养大的小钰少爷根本斗不过。 “……” 他低着头,刚巧能看清对方瞧不出牌子的鞋,鞋尖旋出弧度。 直到于川走远,佣人才抬袖子,擦净汗津津的鬓边,长长舒了口气。 “我的个乖乖。” / “小钰少爷回来了!” 门房一声,消息如夏雨打芭蕉,脆得噼啪下砸,离得近的佣人扎窝得往门口跑,远远瞧见路边拐过来的两人。这时,才有人应和:“大少爷也来了。” 随后赶来的老嫲嫲们心中一跳。 “小少爷知道了?” “哪能呢……于少爷偷偷来的,都没让人知道,要是瞧见还不得闹啊?于少爷也真还把自己当回事。” “于家不就对老先生的父亲有恩?再怎么说都过去三辈人,报恩也不能让晋枟去充这个情。” 老嫲嫲嘀咕,她扒住门框抬脚,手搭在眉骨外望,得到消息前来围观的佣人太多,正门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听出她语气里的抱怨,旁人拉她。 “再怎么说,都是老先生的安排,咱们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逞个嘴上功夫,好了好了,小钰少爷没吭声,咱们别提话茬。” 老嫲嫲不服气,还想再争辩,远远望见小钰少爷被大少爷拉着,到嘴边的抱怨咽回去,满心欢喜凝视他们走到跟前,看清人晒得通红的脸蛋,哎呦一声急忙忙向前。 “没人去接你们?这脸都发烫。” 之前在家养得白嫩红润的孩子,出去住几年回来苍白得像营养不良,脸颊都干瘪瘪削瘦,衬那眼睛更大。 老嫲嫲看徐钰鸣的神情,有点像老一辈人看自家孙子,横看竖看都瘦,必须需要补补身子。 无论徐钰鸣多大,这些人对他的记忆停在十几岁顽劣非要游湖,结果被蚊子咬满身包,整条胳膊肿成小无花果。 “嫲嫲。” 徐钰鸣眨眼,显然认出来她,将手里东西一股脑儿全塞进徐羽树怀里,语气略带急切:“爷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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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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