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和礼环视四周,目之所及皆是冷眼,鞋尖调转方向,面朝闻暨白,神情谦卑,语调高傲, “白家有没有过失先不提……这次的会议主题并不在此,希望闻部长可以在事态明朗前保持安静,只要飞鸥的事能解决,事后闻部长要怎么对我千刀万剐来解气都无所谓。” 言语间,一顶飞来横帽就这么扣在闻暨白脑袋上。 这时, 闻暨白不说话了。 但并不是被这帽子吓到了,而是某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状态,暗暗示意他让出舞台。 闻暨白终于抬眼,却不是在看白和礼—— “那么,这场会议的主题是什么?” 楚星野双手撑在桌案上,冷冷的眼神刀一般划来。 白和礼转身,在前后夹击的境况下只是无声地笑笑,仿佛并没有把楚星野的质问放在眼里, “就档案室被误入,以及资料损毁这件事进行事实认证和善后讨论。” “我想这就是本次会议的主题,足下有何高见?” 楚星野抱臂: “那就奇怪了……” “为什么只审我不审白家的二位,难道只有我的误入会对档案室造成影响,二位不会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二位同样没有百分百的档案阅览权,二位的权限是多少来着?百分之五十、六十、七十还是八十?难道二位就没有把手伸向自己权限外的资料吗?” “这样一来,二位似乎与权限为零的我没什么区别。” 管你是几十, 通通等于零。 楚星野抓住痛处猛打。 他不信白家没有趁机染指资料,一定要查?大家一起完蛋吧! 白和礼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十指合拢,淡淡道: “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自然是先理清最大意外。” “只要拿出缺失的那页资料,或是复述资料的内容,问题即可迎刃而解……我并不是要与你作对,星野,希望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我的话,做出对大家都有利的行为。” 楚星野冷笑,然后举起自己的手机, “好啊,” “既然要查就查个彻底,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顺便把飞鸥的隔间档案室披露出来,什么都清清楚楚才好!” 全场鸦雀无声。 修暗室不违法,但不光彩。 作为慈善组织,没有什么比名声更加重要的了。报警自然是万万不行的,要是牵扯出账目更是了不得,飞鸥堆积成山的烂账可经不起查,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要是什么都清清楚楚,哪里来的油水滋养呢? 最终,在一阵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这次的会议不了了之。 白家人气氛阴沉,却还为着社交脸面保持着微笑,笑容僵在脸上,皮和肉各笑各的。 司哲雅咬着嘴唇,十指掐进大腿里,血液从指缝中涌出。白和礼脸色阴沉,只是低语着不成调子的话,两人的目光好像铁链,要把楚星野栓进笼子里才好。 陈董事长脸色铁青,陈明湛脸色倒是不错,叫陈董事长看见气不打一处来,低低地骂着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白眼狼”、“小兔崽子”……不胜枚举。 闻家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表示,闻父一尊佛似的坐在主位上,漠然地看着小辈们争吵,只在会议尾声对亲子说了句: “暨白,” “今晚来书房一趟。” “是。” 闻暨白应道。 而楚星野作为唯一的赢家,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抄起手边的水一饮而尽,然后顺走了摆在面前的果点。 离开闻家时,夜已经深了。 楚星野抬头,今夜月明星稀,天色郎朗。 闻家庄园地处绿地,他伸了个懒腰,夹杂着水汽与泥土芳香的气息钻进鼻腔里,浑身舒畅。 最终,他坐上闻家人派的车回校。 只是,自会议结束之后,便再不见闻暨白的身影。 楚星野周身疲乏,上车后倒头就睡,倒完全没在意过闻暨白。 只是在下车后,独自一人走在树影摇曳的校道上,莫名觉得今夜的风格外凉。 大概是降温了吧。 楚星野裹紧身上的外套,这么想着。 * 凌晨三点,宿舍的门被打开。 一道披着大衣的高大身影喘着粗气推开门,行止踉跄,形容狼狈,一步一顿地走过宿舍的公共区域,推开了卧室的门。 他躺倒在床上,浑身发凉,后背的鞭痕发烫,让人坐立难安。 闻暨白细数着这些天来身上的伤口,冷静地拿起药物处理。 手边没有止痛药物,他面无表情地去翻自己的包,手机屏幕亮起,一张照片被点开。 准确地来说,是偷拍的照片。 楚星野在照片上笑得灿烂,眼中的光滤过眼睫,灿若星辰。 似是与为数不多的朋友在食堂相谈甚欢。 画面中的另一位友人是谁便无从得知了——因为闻暨白把他的脸截掉了。 伤口处理完了,闻暨白却没有放下手机。 亮着的手机被放在枕边充当夜灯,闻暨白侧身躺下,看着枕边的照片,喃喃道: “黑心的骗子,” “嘴里没一句实话。” “……对别人倒是笑得真诚。” * 第二天,楚星野早早醒来。 他睡得并不安稳,但身体太过疲乏,睡得很沉,醒来时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幸好大脑得到了十足的修养, 楚星野下床,边吃早饭边复盘着昨天发生的种种。 事情已然明朗, 白家人自导自演了纪录片拍摄时的意外,诱导他进入真正的档案室,然后借此意外进入档案室,为的是阅览超出自己权限的资料。 结合昨天白和礼在白家的表现, 他们想要的资料呼之欲出——正是他翻找到的那本。 准确来说, 是他撕下的那一页。 为什么呢? 楚星野咽下最后一口吐司,思考出了答案。 为了楚泰和、不,是楚文山的真实身份。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这么多年来,白家人守着楚泰和这个假名字寻找多年未果,只查出楚文山与十五年前那位司机关系匪浅,便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卡在了最后一步。 于是,档案室十五年前的那份资料便成了他们的目标。 只可惜,他们将永远与真相隔着一层纱,楚星野会把自己的身世烂在肚子里,然后带进坟墓,让充盈着亿万微生物的泥土来分解这跨越两代人的恩怨。 逻辑通了。 但楚星野始终想不明白,白家人对自己的偏执究竟源于何处。 他把牛奶盒吸空,决定不再为此事烦心。 ——正常人还是不该与精神病共情。 楚星野闭着眼睛把牛奶盒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哼着歌离开卧室,敲响了另一间房的门。 片刻后,门被打开,闻暨白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有事吗?” 闻暨白侧身让楚星野进门,关掉了床头屏幕亮了一夜的手机。 楚星野在沙发上坐下,伸出两只白净的手,笑着道: “借你的电脑一用。” “为什么?” 闻暨白语气平静。 楚星野关机了自己的手机,向闻暨白解释道: “是这样的,” “我要检索一个人的信息,但又担心白家人监控了我的电子设备,左想右想,还是你这里安全。” “多谢。” 闻暨白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说: “没什么不行的。”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讲吧。” 楚星野点头。 闻暨白摩挲唇瓣,片刻之后,缓缓道: “我要你……笑。” “啊?”楚星野呆住了,“我现在就在笑啊。” 闻暨白在楚星野身边坐下,优越的眉骨在眉眼间投下阴影,渊一般望不见尽头的眼睛凝视着他, “不是这样的,” “真心的笑。” 楚星野陷入沉思, 不是在思考何为真心的笑,而是在思考闻暨白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在笑与不笑间,选择了伸手去探闻暨白额头的温度。 “没发烧啊……” 楚星野苦恼道。 “……你把我当傻子看?” 闻暨白扭过头去,咬紧了下颌。 “没有没有……” 楚星野连忙否认。 闻暨白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抬腿就要往后走,许是走得急,不小心撞上了书柜。 他个子高,骨头硬,书柜给撞得发颤,书哗啦啦地掉下来,白花花的书页纷飞,场面一时狼狈。 楚星野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闻暨白已经走到了身前,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压迫感极强。 完了, 楚星野汗流浃背。 “拿走吧。” 闻暨白把自己的电脑递给楚星野。
第83章 忘记 “?” 楚星野歪了歪脑袋。 “……不接吗?” 闻暨白侧过头不看他,声音依旧平静,尾音却微微发颤。 “哦哦,” 楚星野连忙接过了电脑。 好怪, 楚星野问: “不是让我对你笑吗……?为什么……” 闻暨白轻轻叹气,语气间几分无奈几分好笑: “你刚刚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楚星野想起刚刚闻暨白撞倒书册的囧样,又有点想笑了。 嘶,闻暨白真的没有烧坏脑袋吗? 算了, 正事要紧。 楚星野打开了电脑,开始了检索。 他点开裁判文书网,检索了楚文山的名字,跳出来好几条同名同姓的犯人,他一条条比对,终于锁定了目标。 【楚文山,1975年生人,小学学历,闽省人,十六岁来到上浦务工。】 不意外, 他的父亲不是母亲对他念叨了十几年的上浦财阀,甚至连城里人都算不上,只是一名早早辍学务工的农民工。 果然, 穷鬼最擅长骗穷鬼。 十几年的富豪梦破碎,楚星野摸了摸自己的左胸, 很好,还在跳。 那便不是什么大事, 继续看吧。 楚星野对自己说。 他的手指继续下滑,更多的信息展开。 【1991年偷窃入狱,判刑三个月】 【1994年务工,洗碗、苦力、流水线】 【1995年翻新机诈骗入狱,判刑三年】 【1998年售卖黄色作品入狱,判刑两年】 【2000年经营电子烟,开设六家分店】 【2003年无牌取消经营资格,同年,在地下市场收购一张身份证,开始使用“曾建章”作为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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