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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能跟你一起见医生吗？” 病程、医嘱这些属于患者隐私，心理治疗尤其严格，即便是家属也不一定有权知情。师祎很想说“可以”，但也只能伸手捏了捏他的左耳垂，安慰他说： “大概率是不行的，不过你可以问医生试试。” 等见到心理治疗师，医生果然不赞成双人治疗，但在师祎的治疗结束后，额外与叶茂单独交流了几句。师祎的心理治疗属于辅助治疗行为，就在精神科门诊隔壁，另一家医院的国际医疗部。时间有限医生也不多废话，上来就问： “您是师先生的爱人，目前两人正在同居，是吗？” 这话问得叶茂一愣，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才点头。 “那我换个说法，您是他的男朋友，你们现在是性伴侣，这个没错吧？” 医生眼尖，看出他迟疑，叶茂赶紧解释： “是，没错，前面也…没错。但他本人比较抗拒这个话题，我不确定他……” “其实我不赞成让还不稳定的亲密关系介入治疗，但师先生表现出对你非常信任。”医生对叶茂的态度有所保留，话说得很有余地，“有时候，他的身体和心理状态会使他无法正常表达一些诉求，这与他个人的意愿是无关的。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接受这一点，是我们之后谈话的基础，好吗？” 师祎坐在叫号等候区的排椅上闭目养神，时不时就打哈欠，看起来困极了，但又睡不着。他余光看见叶茂走出诊室过来，立刻收起脸上的困倦，故作轻松地仰头问叶茂谈得怎么样。可叶茂像是还没从刚才严肃低沉的情绪中走出来，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出门诊大楼，直到师祎紧张得实在要藏不住了，深吸一口气站住，转身准备问他到底怎么了，叶茂忽然说： “要不要去约会？” “啊？”师祎的胡思乱想被轻轻掐断，站定了，反应好一会儿，还是没反应过来，“啊。” “约会，我们两个，现在。”叶茂用食指勾住师祎的食指，牵着往前走，“领药挂的是下午两点半之后的号，我们还有三个小时。” 虽说预约的罗医生跟进师祎的治疗很多年了，医患之间有一定的信任，师祎相信她对谈话的深度有分寸。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想医生到底说了什么，想叶茂会怎样看他，想这场美梦又能做多久。直到被带着出了医院，往路口斜对面的商场里走了，才回过劲来问： “约会…啊、好……约会，约会？” “找个地方面对面坐着，吃饭、休息，或者随便逛逛。”叶茂看起来也没想好，随手往楼上一家招牌上一指，“去逛那家吧，我给蓁蓁买点东西。” 话题转移到叶蓁身上，师祎立刻放松了许多。两人走上二楼那家店里，才发现这是一家非常大的小商品集合店，摆满各类生活用品、文创玩具，似乎主打低龄女性受众，入眼净是粉嫩柔和的颜色，相当可爱。远远看到店内装潢时，两个一米八大男人的脚步都迟疑了一瞬，但叶茂咬咬牙闷头走了进去，师祎也只好跟上。俗话常说来都来了，叶茂尴尬了一小会儿，大致扫了几眼货架，感觉也没来错地方，上前细看起来。 “看什么？” 师祎问他。 “买个好看的本子，还有买点贴纸。”叶茂弯着腰在货架中层翻看，“蓁蓁住院的时候，同病房有个小姑娘写日记，字没写几个，本子贴得花里胡哨，用的好像就是这些，她看起来还挺羡慕。” 叶蓁是图雷特综合症，国内通俗一点叫抽动秽语综合症。照顾这种表达有障碍的小孩大多考验耐心，小孩说不出、大人听不懂，患者和家属的心理压力都很大。印象中叶蓁还是个畏畏缩缩的性格，不擅长交流，于是师祎好奇道： “你怎么知道？” “挺明显的，会偷偷看，趁没人还会摸两下。” “可你用的词是‘羡慕’，不是‘好奇’或者‘喜欢’。”师祎追问，“小孩子三分钟热度也正常，这么确定的吗？” “唔……不好说，不一样。如果她只是好奇，不会是那种眼神。” 叶茂想了想，还是仔细解释了一番。他上小学前几乎都被关在租屋里长大，不怎么爱说话，叶蓁更一度被怀疑是哑巴。平时两人在家就很少用语言交流，他们更习惯用眼睛观察，然后直接行动。比如叶茂会敲敲桌子或者喊她，示意叶蓁看过来，觉得对方需要什么会直接拿过去而不是询问。实在要说话，叶蓁会用手势加单字，要么干脆直勾勾地瞪着她哥。所以他对人的表情、动作、状态都比较敏感，眼神也一样。 原来叶茂喜欢盯着人眼睛看的习惯是这么来的。像野生动物一样，师祎暗忖道，毕竟人际社会中，直视对方太久会很冒犯。他正胡乱琢磨着，一抬头，碰巧叶茂正在看自己，也没说话，像是在询问他为什么沉默。师祎觉得神奇，他好像真看懂了叶茂的意思，于是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叶茂果然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转而认真研究起手上的贴纸和胶带，问师祎哪一种好。师祎表示，贴纸这种小玩意不禁用，不如都买了。 有这种散财童子作陪，叶茂转一圈下来干脆提了个小筐，五颜六色的彩笔和五花八门的贴纸装了一小把，大少爷看得上眼的挨个取了一样，还挑了个用布做封皮的手工小厚本。两个大男人在摆满小商品的货架间穿梭自如，完全没有了刚进门时的尴尬。路过毛绒玩具区的时候，叶茂忽然眼睛一亮，走上前去从超大的展示筐里精准抓出一只巨型蓝色玩偶，转过身来问师祎： “喜欢吗？” 师祎愣住，张了张嘴，又闭上，沉吟了片刻，问： “史迪仔？还…可以吧，小时候……还行。” 叶茂没看过星际宝贝，也不了解迪士尼，不知道什么是史迪仔。 “医生说你睡眠不好，毛绒制品能提供一些触觉上的安抚，我看你睡觉也总抱着毛毯。”他很质朴地表示，“它怎么样？这一筐里面，就它是个小怪物，但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一个可爱的蓝色小怪物，师祎好像又能明白叶茂的逻辑了，“我”觉得可爱的怪物。所以给叶蓁买东西都是借口，如果想要，比这高端商场更实惠的选择多得是。叶茂只是看出师祎太焦虑了，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想告诉他那些焦虑毫无意义。于是师祎又笑了笑，偏头示意叶茂把玩偶抱过来，趁人不注意看了一眼价签，回答道： “我小时候还挺喜欢它的。” “那就它吧。” 叶茂很高兴地点了头，做主把大半人高的玩偶夹在了腋下，一点也不介意地继续闲逛。他能感觉出师祎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了，于是这才开口说： “其实医生没跟我聊什么，只说了些症状和注意事项，主要是怕你急性发作。” 例如夜惊和呼吸抑制、惊恐与解离发作，然后就是调整作息与饮食等老生常谈。当叶茂提到幻听时，医生很谨慎地回避了问题，表示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最好尽快就医，让叶茂明白差不多这就是本次谈话的底线了。 一模一样的解释，如果叶茂一出医院就说，师祎肯定焦虑到听不进去。即便理智上能够想通，情绪上始终解不开，等憋到晚上，很可能又要发作。虽然师祎始终自称有情绪障碍，但叶茂听不懂那些理论，他只相信眼见为实，相信自己的感知和直觉。 眼下师祎揪着玩偶软塌塌的一只爪子，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货架间闲逛，一边听叶茂简短转述着医生的说法，很放松地点头以示自己在听。路过饰品区的时候师祎灵光一现，指了指货架，问叶蓁需不需要发卡。 还真需要。 以往叶蓁的头发为了好打理，都是按照男孩的标准直接推平。虽然她本人不太有所谓，但叶茂心想，是不是该给她一点选择的余地，是选择长发，还是选择短发。于是他停下来，把玩偶交给师祎抱着，自己蹲下去打算看看发卡。师祎正准备悄悄离开一会儿，去把巨型玩偶和贴纸文具的帐结了，冷不丁就被叫住： “不许去。” “这些是送给蓁蓁的，那个是送给你的。”叶茂手上拨着成排的包装袋，头也不抬地说，“我都看过价格了，我想送。” 但还是太贵了，四位数，怕是能赶上兄妹俩一个月的伙食费。师祎张口，还没出声，就听叶茂又闷声说： “一声不吭地，就成男朋友了，送点什么都不行吗？” 说完继续低着头，专心挑着发卡。他感觉师祎的手在他后脑勺上嗔怪地挫了两把，然后捏捏他的左耳垂，之后才走开。叶茂一阵耳热，又忍不住得意，师祎太温柔了，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让他捡了漏，他的男朋友，哼，他的爱人。 他一边沾沾自喜，一边犯愁地选了半天没个结果。挑饰品还是大大超出了叶茂的能力范围，他左看右看只觉得花眼，抬起头来又要问师祎： “你觉得——” 话说一半，卡在了喉咙里。 从他的视角看去，师祎站在暖黄的聚光灯下，微微垂着眼，把浅金色的长发别到耳后，正偏着头，对着镜子，专注地往耳垂上夹一枚珍珠耳夹。异形的巴洛克珍珠硕大且整体圆润，凹凸表面在灯下泛出极光般渐变的光泽。灯光衬得师祎脖颈比珍珠还要白，蓝紫色的血管在皮下交错蜿蜒，肌肤表面细小的绒毛分毫毕现。 叶茂听见自己很大声地吞了一口唾液。 师祎夹好耳饰，浓密的睫毛挑着光动了动，掀起眼帘偏头看他，问： “怎么样？” 师祎没有笑，他像是深知自己此时不笑会更摄人，冷淡地望过去，等一个回应。叶茂像被海妖盯住了一样，一动不敢动，只能僵硬地“嗯”了两声，更加明显地又吞咽了一下，才组织出语言： “挺好看的。” 他单膝蹲跪着不敢起身，想扯一下绷紧的裤子，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太没廉耻，只好埋怨地去瞪惹事的人。罪魁祸首迤迤然地挨着他，踮着脚半蹲下来，要笑不笑地用手撑着下巴，用沙哑低柔的嗓音轻声说： “好看啊，那也送我吧，男朋友？” ---- 叶茂：呔！妖孽！(╯‵□′)╯（不是 给小情侣加一次约会再加一次车，下章再结束师祎篇嘿嘿嘿（你就是想开车（指责 贺叔叔视角要来了，诸君叠好护甲（作者顶锅
第100章 四七
这声“男朋友”叫得叶茂耳朵发麻，偏偏师祎逗他有瘾，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带着珍珠耳夹不愿摘。叶茂整个下午不敢正眼看他，视线不小心对上了就要走神，又嫉妒路人看时师祎直白的视线，恨不得把人塞进兜里藏起来，逗得师祎一直笑。回到家，门刚在身后合上，叶茂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松，扳过师祎肩膀就要吻他。但师祎只跟他轻轻碰了碰嘴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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