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不知道,按原来的梦走,你会死。” “…你看得见?”一阵脱力,余温言空洞着眼眸,松了手,雨点落棚般,砸在床上。 “我看得见。你每一次选择,我都看得见,”谢秉川替余温言了发丝,搭至耳后,在他脸侧落下一吻,很轻很轻,“所以我不信你不爱我。” “……自作多情。”余温言吐着气音。 “就当我是吧。”谢秉川笑。 门被推开,来人脚步轻缓,语气轻慢:“还不下去。” 棕色发丝落入余温言眼眸,他一瞬间警惕起来,拽住谢秉川刚刚没来得及扯平褶皱的衣服,拉着就往身后藏,挡在谢秉川跟前。 “你怎么在这里。”余温言屏气敛息盯着巫师,听不见身后那一声笑吟,也看不见谢秉川脸上停留片刻的笑意。 “小爸,你易容了温言认不出的。”谢秉川对着巫师说。 “…你看清楚些,他是巫师,怎么能乱认——” 话音未落,巫师便已经走上前来了,面容和刚刚不大一样,变得熟悉又陌生,眼眸还是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眸,泛着笑意朝他凑近,温声喊他:“小言,是我。” 余温言磨蹭着地板,退了半步。 和记忆里的那张脸,真的一模一样。 巫师就是谢秉川的小爸?那为什么之前一直在给他们使绊子? 见余温言没动静,只瞪着双眸直勾勾看着他,巫师很快收了笑意,直起身子对着谢秉川说:“他貌似没记起来。” “温言,你记得的对吗。”谢秉川问他。 “我都说了我不是——” “你会经常梦到过去,梦到我们一家四口待在一起的时候,”谢秉川打断他说的话,“你知道我有办法看到的。” 巫师看了谢秉川几眼,很快挪开视线。 余温言至此终于放弃辩解,没有吭声。 巫师变得太多,除了模样,和曾经的巫师找不出半点相似的地方。 面容瘦的,脸色淡的,声音机械无感情,只在刚刚朝他透了点他熟悉的笑意,却一点也不熟悉。 记忆中的那张笑脸,总是时时刻刻挂在脸上,揶揄他们的时候是含笑的,招呼他们吃饭是温和的,偷偷带着他们溜出去捡石头是灵动的。 不如现在,死气沉沉。 “下楼荡秋千。”巫师说完,转身走了。 门吱呀吱呀,余温言舔了舔干皮,低声问道:“他是,复制人吗?” “不是,他就是小爸,”谢秉川说,“别让小爸等了,走吧。” 余温言踌躇着不愿走。 楼下骤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尖锐刺耳的女声:“温乔,原来是你下的咒…是你下的咒!!!” 余温言怔愣着,走快几步下了楼,只见陶晚被套上狗项圈绑在院子里,瘫坐在地,目眦欲裂,指甲抠入泥土,抓起一把就往巫师脸上丟。 巫师一脸淡漠,就站在陶晚跟前,眼睛眨也不眨。 “不用害怕,”余温言满眼惊恐,谢秉川觉得他在害怕,“陶晚的腿断了,跑不了。” 场面万分诡谲,他看见过去,温乔满脸愁容,替他们捡来的小狗包扎断腿。 而现在,温乔打断了陶晚的腿。 “让余家发现我不见了…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似是痛极了,陶晚一边呻吟一边喊叫,“温言…宝贝,你来,你来替妈妈解开,你知道吗,你身上的咒就是他下的,他才是毁了你一切的罪魁祸首!” 见余温言不动,陶晚哀求着、恳求着,终于哀莫大于心死,怒极反骂,“余温言,你吃余家的,穿余家的,用余家的,现在还要胳膊肘往外拐,站在温乔那边,你个白眼狼,我那时候就不该把你捡回去!” 谢秉川走近了,只见血液喷溅,陶晚没法再吭声。 “听她说话你会伤心,我们不听。”谢秉川回头朝他笑。 余温言眼前白茫茫一片,只看见无休止的冤冤相报,什么都瞧不见了。 徒留满心悲哀。 第36章 36.“宣泄私欲的工具” “喂,”手机铃声响得及时,谢秉川抹走脸上的血渍,朝余温言走来,帮他围上围巾,接通电话,“你说。” “…你又做什么了?”江无漾的声音传来,细听一声闷哼,“别再触犯禁令了行吗。” 谢秉川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摔东西声音,“啪嗒”一声,江无漾挂断了电话。 “江无漾吗?他还活着对吗?”余温言问。 他还记得不久前江凭说过的话,说江无漾也是和他一样的复制人,说白依山被迫成虚宿卧底是江凭安排的,说。 说江无漾会死,白依山会死,谢秉川会死他也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但刚刚从谢秉川手机传出来的声音分明是江无漾的声音。 谢秉川神色有些冷了,冷得发沉,还是“嗯”了一声。 余温言扯了扯谢秉川的袖子,想让谢秉川把两个人一块拉过来,他也是头一回知道,神能够隔空拉人。 可白依山的身份特殊,真让他找到谢秉川,谢秉川难逃一死。 手串三串珠子都已经染红了,手串绳子也早就崩断了,他们再没有任何容错率,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脚腕缠上一双枯槁的手,陶晚张着嘴,嘴里盛着血,晃一路滴一路,给他的白色拖鞋也染上血红色。 谢秉川眉心微蹙,一脚将陶晚踹开。 陶晚滚了几圈,又被铁绳扯着回弹,原本洁白的香风外套已经沾得脏了,露出疤痕遍布的腹部来,一个坑一个坑,皱巴巴的,晒到太阳那一瞬间便发了红,被火烧着一样滚烫。 说不了话,陶晚“唔唔”好几声,声音闷在喉间翻滚,忙急忙慌地扯着衣服盖住腹部,阴鸷地死死盯着温乔,眼眸锐利得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温乔脸上没有表情,踩着泥地在陶晚跟前蹲下,勾起陶晚一缕发丝,冷淡道:“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把你儿子的咒转移到小言身上,你身上果然有施咒的反噬,是你亲自给小言下的咒,对吗。” 余温言一愣。 施咒的反噬?什么?陶晚腹部那些坑吗? 陶晚一下子没了声音,躲避余温言投来的视线。 “那温言会成代神,也是你干的么。”谢秉川目光森然。 陶晚很用力地摇头,发出的“唔唔”声更加急切,一边抬起手指指向温乔,谢秉川短暂地赋予她说话能力,温乔声音尖得刺耳:“是他,是温乔让余温言成为代神的!等…等余敬找到这里来,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温乔面色如旧,“余敬不敢来。” “他会来的…他会来的…”陶晚碎念。 温乔轻轻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为一个抛弃家人,抛弃好友也要逃离析木区、不惜让所有人染病的叛徒吗?他为什么带你走,你当真不清楚?” 陶晚胡乱抓挠着头发,喊着要温乔闭嘴。 “你出生在雪陵村,作为一个beta,村子封闭,你不是alpha也不是omega,没身份,你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你不甘心,”温乔起身,垂眼睥睨,“恰巧余敬来这里投掷窝点,你一心想离开这里,答应帮他投放病毒,代价便是带你走。” 病毒?什么病毒? 余温言看着陶晚脸色越变越白,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 “雪松柏症最先出现于你家门口不远处那口井周围,喝了井水的村民全都中招了,为了不让其他人怀疑,你甚至对自己的父母下手,让他们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地在床上煎熬,而你,跟着一群村民指责我,认为是我误入雪陵山深处触怒山神。” “那时候你就已经和余敬联系上,第一次投毒被我求神平息,余敬研制了那么多、准备用于武器的病毒全都白搭,统计数据缺失,被上面否决,被雪山神打搅的不满浮上心头,那时你们就开始打起雪山神的主意。” “我把你当好友,什么都和你分享,恋爱和你说,有了秉川也和你说,到头来却变成你刺向雪山神的利剑,你甚至将余敬也一并告给审判者,意图连同余敬一块一网打尽。” “审判制度因为你的检举改版,不完美的人造出完美的神,还用满含缺陷的制度圈住神。有再多神有何用,不都成为你们宣泄私欲的工具了!” 温乔越说越激动,这是余温言再见温乔以来,见到他情绪起伏最大的一回。 “我还纳闷,虚宿挨着南斗,在中心城旁边,怎么会成为滋生犯罪的温床,原来是南斗也早就烂了。封锁村子一刀切,只有南斗出现了病例才重视,是因为南斗爆发的病例,只是虚宿的研究泄露吧,装模作样来析木区找寻源头,表面说着不是小言,背地里已经将小言当作源头上报,拿着上面批下来的肯许。小言要是真的死了,你们还能借此升官,站稳脚跟是不是。” “你手里握着余敬那么多把柄,他以结婚为要求,把你绑在身边。这么多年,余敬不曾出过桃色新闻,是你都封锁干净了吧,和江凭来往,余敬会知道你曾经想把他一起一网打尽的意图,你落在我们手里,他更巴不得你能死在我们手里。” “被背叛的滋味好受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陶晚尖锐失声,“陶温乔,这几年你睡了不少高官吧,你也早就是烂人一个了!” “没错,”温乔在笑,“包括余敬,他还和我说,希望我生个正常的孩子呢,千万不要像余夏那样,我问他,要是我生出来了,余夏怎么处,他说随便处,还说要让我上位。” 说着温乔装腔作势地揉了揉肚子,笑得冷意瘆人,“最近我总是厌食乏力,头晕恶心,怕是真的有了,担心余敬反悔,我就把余夏——” “你把余夏怎么了?”陶晚就要冲上来拉扯温乔,“你把他怎么了!” 温乔笑而不语。 陶晚尖叫着,撒到什么东西都往温乔身上丟,不知道过了多久,啸叫变成狂意的笑,她眼眸狠戾,指了指温乔,又指了指余温言,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球体。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余温言的记忆,想要吗?”陶晚笑,“真当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么。余温言之前的记忆都在这里面,这颗球碎掉有什么后果,你也会巫术,我想你比我更——” 温乔和谢秉川的脸色都变了,谢秉川意图控制陶晚的肢体,温乔就要伸手上去抢夺记忆球,余温言还愣神着,下一秒,陶晚捏碎了球,球化作粉状,消散在空中。 余温言的眼眸登时变得空洞。 “咔哒”一声,好像有什么也跟着一块散了。 白依山眼瞳亮着红色,在呼啸的寒风暴雪里显得吓人,他的手被卡在江无漾的身体里,不知道隔多久,审判的意识被再度触发,白依山扭动着手,欲把手抽出来,机械地念着重复的话:“伤害民众,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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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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