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无休无止。苦撑的防弹衣已残破不堪,霍叙冬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身疲力竭,山坡后脚步声唰唰响起 ,他闭上眼,默念生命的倒计时。 手上的枪支弹药都已耗尽,他只能攥着枪柄狠狠敲击冲上来的敌人,无奈,火力差距太远,眼见着敌人举起了一杆枪,冷幽幽地对准了他。 “砰砰!……砰!” 远处传来几声铿锵有力的枪响,眼前的狗犬一一应声倒地,山坡底顿时安静了。 风雪贴过耳边,枪声似还在回荡,一阵脚步声灵巧奔来,在他耳边响起熟悉清脆的声音: “跟我走。” —— 白茫中,霍叙冬被一双有力的手拉起身,他下意识举枪防身,抬眼一瞧,顿时身体僵直,眸光颤动,不可置信。 “瑭瑭?……” “嗯。”那轻衣简行之人只短短应了一声,一手持枪,另一手快速搀起他的手臂,警惕着快步穿进隐秘的岩径。 古瑭紧盯着后方,边跑边从背后塞给霍叙冬弹药补给:“你放心,救援已经赶到,袁纲和陈明烁也已安全撤离。贾邦年还在负隅顽抗,不过应该撑不了多久。” 霍叙冬眼眸一闪,后知后觉道:“可这里是贾邦年的势力范围,你跟进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古瑭失笑:“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他的人?” 霍叙冬亏,只得跟着一起笑,拽起他胳膊上的号码念道:“9581?不许顶撞上司。” 古瑭将胳膊扯回,笑着挑衅:“你能拿我怎么样?” “砰砰!——”后方战火依旧追得紧,两人背靠着相互掩护,一边与敌人火并,一边找寻逃离路线,子弹的呼啸声和拳脚的呼和交织,形成一道惊险牢密的默契结界。 很快,山道前方透出光亮,两人蹒跚穿出,涉过冰冷刺骨的浅滩,几步奔向岸口码头。岸边有艘船正等着他们,船夫见人后咧嘴一笑,扬起的帽子下,竟是许翊舟。 方圆百里再没多余的渔船,一叶轻舟乘着风雪飘摇过江,马达“哒哒”作响,三人看着追来岸边望洋兴叹的敌军,终于松了口气。 风雪渐停,三人渡河后找到一间破木屋,打算暂时在里头度过一晚。古瑭把霍叙冬扶进屋,脱下外套,仔细铺了层垫子,将人放下,又从怀里掏出打火机引燃木柴,升起一堆篝火。 他小心着褪去霍叙冬的外衣,里头的伤比他预期的还要严重。肩头的枪伤最为致命,皮开肉绽,深可见骨,胸口的乌青黑得发红,怕是内脏撞损,背上还有无数刀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刚才迎着风雪,浑身冰凉的也没觉得多疼,现在逐渐回暖,由内而外地翻出阵阵蚀骨的钝痛,霍叙冬不由闷哼一声,咬着牙,疼晕了过去。 古瑭心疼地亲了亲他的肩头作为安抚,又脱下自己的T恤撕开,将那枪伤紧紧包住,暂时止血。 “我回船上拿药。”许翊舟交代一声,匆匆出门。 后半夜,屋外风雪完全停了,外面暂时安全,霍叙冬却不可遏制地发起烧来。 所幸没过多久,许翊舟推门进屋,将船上备着的医疗箱给交给古瑭,古瑭道过谢,小心着将伤口重新包扎。 “我去隔壁那屋,你好好照顾他。”阿舟向他挤了挤眼,识趣地离开。 古瑭很快领悟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霍叙冬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搀扶着人起来,喂他喝了点水:“什么时候醒的,伤口很疼吗?” 霍叙冬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他:“瑭瑭……” 天放晴,月亮出来了,夜风透过木屋的缝隙,轻轻带动门框干黄的菖蒲,火光跳耀着,将两人的身影紧密地映在墙上。 霍叙冬着眼于飞扬的火烬,笑着摇了摇头,恍然叹息:“原来你就是花皮书的作者……咳咳,我真笨,竟然现在才猜到……瑭瑭,我……” “先别说话了,”见人虚脱无力,古瑭端过煮好的粥,低头把粥吹凉,舀一勺递到他嘴边,“吃一点,恢复得会快点。” 霍叙冬半靠着墙,张嘴接着,眼神却只巴巴地盯着他笑,痛彻心扉地笑:“瑭瑭,我的瑭瑭……” 不同于之前,这声唤,口吻蕴着别样的温柔,内疚、心痛、像把心间最软的肉都揉进去了,如羽毛般轻轻的,不舍触碰。 古瑭被这灼灼的眼光烧着,烧得耳热,见他无心饮食,只得放下碗,转过脸去。 “老婆。” 也许是烧糊涂了,霍叙冬情绪汹涌,这么想,也这么唤了。 这一声唤得古瑭心底痒痒,他双手纠缠着,盯着跳动火苗,心砰砰直跳,不敢回头看。 霍叙冬却连脸皮都不要了,开心地像个狼狗,一把熊抱住他,在他肩窝里蹭:“老婆,老婆!今天多亏有你。” 古瑭红着耳朵,用胳膊杵开他:“叫老公。” “好,”霍叙冬的下巴在他脸颊摩挲,嗓音低沉,唤起来别有一番风味,“瑭瑭老公。” 霍叙冬死搂着他,热情地吻,古瑭在他手里一点点沉溺,最后服帖在他怀里,嘘着声,将那满腔浓浓的爱意,呵出一口洁白纯情的霜。 —— 吻之后是长时间的对视,不需要任何语言解释,这段时间的误解、囚禁、伤害,爱把一切鲸吞,他们的灵魂早已被刻下契约。月光透过天窗,清清淡淡地洒在草席上,光把两人的影子印在地上,清晰分明,像是无处躲藏的心迹,终于灵魂相认。 霍叙冬轻轻啄着他,开心地笑,笑着又哭了,吻中含着泪,心里的痛汹涌而来,难以克制,他一遍遍咀嚼着:“对不起,瑭瑭,对不起……” 滚烫的泪从下巴滴落,沿着古瑭面颊一路流到怀里,他拿拇指替霍叙冬擦去,柔柔一笑:“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 —— 寒夜漫长,风雪复又侵袭,侧屋的门被一把推开,许翊舟神色慌张道:“不好,贾邦年的人追上来了!”
第39章 终夜 篝火被凌乱地踩灭,古瑭拎起背包,和许翊舟一起搀着霍叙冬重新踏出安全屋。 雪花纷扬,一道道白光从江边码头扫过来,古瑭眯起眼抬手一挡,与霍叙冬交换了个眼神,相视点头,往反方向的山顶跑去。 荒山野岭没有人往迹象,三人拿刀不停砍断藤蔓,穿过密林,又涉过及腰的芦苇丛,生生踏出一条路来。 平地陡转,他们攥着沿路的枝干往山上爬,丛林里野兽嚎鸣,头顶月入乌云,彻底湮没了视野。即便如此,后身零星的子弹声依旧逼近着,像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再这么漫无目的逃下去,体力迟早消耗殆尽,更何况重伤的霍叙冬已撑到极限,古瑭担忧地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胳膊控制不住地颤,肩头的伤也不知何时爆开,一条条湿淋淋的血沿着手指不停滴流下来。 “我还撑得住,不用停下来等我,”霍叙冬用另一只手扫了扫他头上的雪,声音无比虚弱,“他们快追上来了,走吧。” 古瑭只得咬咬牙,架着霍叙冬继续向山顶跑。 半小时后,跑至一处巨型岩石,三人的体力皆已告竭。古瑭喘着气慢下步子,躲在岩石后,从腰上摸出一把枪。 霍叙冬知他是什么意思,立马摁住他:“你和阿舟离开,我来断后。” “我留下来,没得商量。”古瑭扯开枪上的手,转头道,“阿舟,你带叙冬先走。” 霍叙冬捂着胸口一并坐下,强忍住咳,握着他的手不放:“听话,没有我的拖累,你和阿舟或许还能逃得掉,我来绊住他们,让我最后为你做点事。” “行了,别肉麻了,”一旁许翊舟忍不住揶揄,掏出枪,在岩石的另一侧架好视野,“要么一起逃,要么一起拼!” 片刻后,岩石前火光迸发,碎石混着泥雪四溅,敌方十多个人压着枪缓步逼近,三人从岩石后“砰砰”几声放枪,敌方应声倒地,随后枪声四起,立刻陷入更焦灼的枪战。 山间枪声回响,弹痕在掩体上划过道道火药味。三人的火力已经见底,眼见此状,许翊舟抄起一把刀,正想冲锋拼死干掉几个,后脖子一紧,立马被拉了回去。 粗犷的声音带着怒气,阎龙卡着他的脖子教训:“不要命了!” 许翊舟定睛一瞧,又惊又喜:“龙哥!” “阎龙?你怎么来了,”霍叙冬拧着眉头,呛咳道,“老师他们呢?” 阎龙把包里的枪支弹药分给他们:“送回去了。救援直升机马上到,我一路追贾邦年的人到这,听到动静就先赶过来帮你们。” 对方仅剩七八个人,他缩回打探的头:“老板,你的伤太严重了,听咳嗽声应该有内脏破损,”他朝古瑭道,“你赶紧送老板回去救治,拖不得,这里有我和阿舟够了。” 古瑭眉头不展,深知阎龙这是把情势说轻了,对方火力富裕,让他们两个人留下来,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他紧抿着嘴,抱着霍叙冬不说话,霍叙冬靠在他怀里喘着虚气,也不应答。事到如今,两人都不想让龙、舟二人为他们牺牲,要死一起死。 “快走吧!”许翊舟推了两人一把,借故道,“你们才是他们的目标,留在这,说不定还连累我们。” 霍叙冬整个人烧得滚烫,意识也渐渐涣散,古瑭咬了咬牙,也知分散火力的存活率更大,便也不与二人争辩,扛起霍叙冬,与他们暂别:“如果顺利,山底码头边汇合!” “好。” 许翊舟和阎龙掩护他们离开后,相视一笑,有多少份恩情,就在今夜回报了。 阎龙将最后一把枪塞给许翊舟,背包里已是空空如也。 “阿舟,怕不怕?” “黄泉路上有你陪伴,一点也不怕。” —— 后头跟来的两只“狗犬”被两枪干掉,暂时恢复了安宁。风雪渐停,月亮在云层中朦胧行走,依稀照出昏暝的山野。 前方黑乎乎的,似有个山洞,古瑭和霍叙冬相互搀扶着,一步步挪近。附近没有腐食和脚印,应该没有野兽出没,两人小心着步子走进洞里,打火机“咔哒”一响,山壁崎岖,地上都是些石碎。 洞穴不太深,勉强能容得下两人。他们捡了些柴火,升起今晚的第二堆篝火。光一亮,渗人刺目的伤口就直咧咧地呈在眼前。 冬天的衣服很厚,霍叙冬肩头的血依旧渗出了外套,古瑭将他的衣服剥下,拆开滴答着血的纱布,里头勉强缝了两针的伤口再次崩开。 霍叙冬脸色苍白,将人一把搂到怀里,捂住他的眼:“没事,再撑一撑,我好像听到直升机来了。” 四周安静地连虫鸣声都没有,古瑭的泪从他指缝中溢出,哭笑不得:“你怕是烧出幻觉了。” “要是死,能死在你怀里,”霍叙冬实在是有些撑不住,身影晃动,微微向古瑭倒去,“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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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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