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少年的睡衣袖子捋上去,认真地把玩着,感受他的每一丝紧张与颤栗。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臂弯处的一小片浅色疤痕上,层层叠叠,像是曾经新伤复旧伤留下的痕迹。 尽管颜色已经很浅很淡了,但仍然像是原本洁白无瑕的美玉上突然多了很多道刺眼的裂缝,让人不禁感到惋惜。 “这是怎么搞的?” 江郁星顺着他的目光垂下眸子,看向那一片浅浅的疤痕。 那是曾经刚刚学会抽烟的二哥江知野新想出来的折磨自己的法子,笑着拽起自己的手臂,将未燃尽的烟头在臂弯处摁灭。 时间隔得太久,他都快忘记了那时的自己痛到眼泪哗哗往下淌,痛到几乎快要晕过去,却在下一秒仍然被残忍地拽起,被穿着皮鞋的脚用力踩在脊背上。 那一段时间,江郁星几乎变成了江知野的人形烟灰缸,他的手臂就没有过完好的时候,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知道后来江知野学会抽烟的事情被父亲发现,父亲冷着脸命令佣人将江知野关进了地下室,罚跪了整整三天。 江知野被放出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在他被关期间终于得以松一口气的江郁星。 他冲到餐桌边,掀翻了少年面前的餐盘,狠狠一脚将人踹到了地上。 那一脚简直用了十分力,身强力壮的江知野看着瑟缩在地上不再动弹的少年,仍然不解恨,在一众佣人惊恐的目光中又猛冲上去补了几脚。 直到江时樾迈着稳重的步子从楼梯上走下来,朝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他才堪堪停了下来。 少年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没人能看到他痛苦的神色,也没人在意。 江时樾和江知野就坐在一旁的餐桌上享用着丰盛的早餐,佣人们垂着脑袋在旁边站成一排,没人敢动一下。 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餐厅风和日丽的宁静氛围。 “小少爷吐血了!!!” 被江知野那几脚踢成胃出血的少年在医院整整住了半个月。 这期间,江家没有一个人去探望过他,只雇了一个小护工,以及派了两个保镖守在病房门口,像看管着什么重刑犯一样。 连小护工都看不下去,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小声嘀咕着,替躺在病床上单薄的像一张纸的少年打抱不平。 “真是越有钱的人家越没有人情味儿,怎么能这样呢?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也没一个人来关心一下,就让那两个大高个站在门口跟两根柱子一样,连医生进来都得被他们问东问西,以为是看管犯人吗?” 可小护工又怎么会知道,远离江家的这半个月是江郁星难得能够喘息的一段日子。 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一辈子都待在医院里,就算是死在这里也好。 江郁星躺在病床上,眼神涣散,雾蒙蒙的双眼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淌落下来。 小护工手忙脚乱找来纸巾替他擦掉眼泪,却不明白为什么那眼泪那么多,无论她怎么努力擦也擦不尽。 那时的江郁星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自己终究是活成了妈妈不喜欢的样子。 妈妈临走前笑着对自己说,星星,要快乐,要做一辈子明媚又肆意的小太阳,永远不要吝啬自己的光芒。 只不过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小太阳,曾经那耀眼的光芒也早已在无止境的折磨与凌辱中消失殆尽了。 出院的那一天,小护工受宠若惊地被少年主动拥抱了一下。 她听到整整半个月没开过口的少年扯着嘶哑的嗓子对自己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晚晚姐,谢谢你。” 小护工看着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围在中间远去的少年,在沉默了好半晌后沉沉叹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这样命苦,怎么就过得这样可怜呢? …… 看着又一次陷入神游的少年,沈凌寒曲着指节敲了敲他的脑袋。 “问你呢,江郁星,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他揪着少年的胳膊,神色复杂。 江郁星缓慢地抬起眸子来看了一脸阴霾的男人一眼,慢吞吞地开口:“不小心……” “说实话。”沈凌寒的语气更冷了几分。 “烟头烫的。” 沈凌寒拳头攥紧了,狠狠一拳砸在了床上。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凭什么别的男人也配在江郁星的身上留下痕迹? 这世界上只有他沈凌寒可以欺负他,其他人若是做了这样的事那就罪该万死。 “是江知野干的?” 少年猛地抬起了头,听到那人的名字时水雾弥漫的眼睛里不知是震惊更多,还是恐惧更多。 “……您认识他?” 自从江海集团破产之后,江郁星就没再见过江时樾和江知野,也没有再见过父亲一面。 他是在某天清晨醒来以后就被几个保镖给绑到会所的。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如今再一次听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名字,他依旧感到深深的恐惧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将他湮没,窒息的感觉袭上心头。 沈凌寒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臂弯处的伤疤看了很久很久,眼神越来越阴沉。 久到江郁星都在无意间摇晃起了脑袋,有些昏昏欲睡。 “疼吗?”沈凌寒喉结滚了滚,听到自己微微嘶哑的声音,又苦又涩。 心间好像泛起了绵绵密密的痛楚,那痛浓烈又难耐,如剧毒一般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迷迷瞪瞪的江郁星当然不会听到,沈凌寒在自己心里那句沉默的呢喃。 “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永远不会。” 第13章 “沈总,这是您让我查的关于小江少的资料。” 温颂紧跟着沈凌寒上了副驾驶,转过身子双手递给他那一沓比起其他文件来都要薄很多的资料。 沈凌寒接过来,看起来十分漫不经心地翻阅了起来。 “小江少在两年前考入了京城大学,我在京大的官网查到了他的录取通知,但不知道为什么小江少没有去报到,学校那边就默认他放弃入学资格了。” 温颂说着,谨慎地抬起眸子观察了下沈总的脸色,只见他始终沉默着翻阅那几张薄薄的纸,明明几分钟就能看过一遍的短短数行资料他看了很久很久。 如果平日里要以这样的速度处理工作,那沈总一定不会成为如今声名远扬的商界奇才。温颂这样想着。 沈凌寒翻阅的动作慢了些许,脸色有些晦暗,震惊于原来这样短短的几行文字就能概括一个人的前半生。 而每一个字他都看得异常艰难。 明明是跟平日里签的合同上一样的文字,可为什么每一个字都像是被苦涩的海水浸润过一样,让人看了眼睛都会感到些许酸涩。 他知道这些年江郁星在江家的生活不会太如意,但没想到他会凄惨到这样的地步。 资料里夹杂着一张体检报告,是学校里要求学生每学期必做的身体检查,但江郁星只做过一次。 在那张体检报告单中,“营养不良”四个字被标红放大,异常醒目。 以及报告中的每一项数值都清清楚楚显示着他的身体距离健康都具有很遥远的距离。 谁能想到在江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身为小少爷的江郁星整日都食不果腹,过着那样煎熬的生活,想来真是可笑又讽刺。 温颂小心瞧着沈总布满了阴霾的一张脸,一路都没再敢说话。 直到车在别墅前稳稳停了下来,他才看到沈总放下了手里的那几张纸。 沈凌寒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厢后座,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机以及温颂都不敢开口提醒或是催促,只是默默地在前座等待着,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直到沈凌寒终于推开车门下了车,两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门口的佣人接过沈凌寒脱下的风衣,递上了一杯早就准备好的热茶。 沈凌寒没接,淡声问了句“人在哪”。 佣人毕恭毕敬地颔首:“小江少在楼上卧室,南意少爷也在那里。” 沈凌寒闻言一蹙眉,语气瞬时冷冽下来。 “谁让你们放他进来的?” “沈少,您只吩咐了我们不让小江少出门,没说不允许南意少爷进来……” 况且以前,南意少爷不是向来进出别墅都畅通无阻的吗? 后一句话还没能说出口,沈凌寒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要让他进门。” 话音未落,一脸阴郁的男人已经迈开了长腿,朝楼上走去。 还未走到卧室门口,沈凌寒已经能依稀听到从没关紧的门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他的脸色愈加沉郁,几乎一个步子迈出了平日里两三步的距离。 房间里铺着的羊绒地毯上盘腿坐着两个少年,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沈凌寒看到江郁星平日里那双总是楚楚可怜的泪眼此时弯成了小月亮的形状,里面盈着亮晶晶的光。 而沈南意正一口一个“星星哥”叫的正欢,少年人清朗又澄澈的音色在沈凌寒耳中听起来却又甜又腻。 没有任何犹豫,沈凌寒一脚踹开了那扇本来就没有关严实的门。 巨大的响声吓到了那两个相谈甚欢的少年,脑袋齐齐转了过来,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 “哥?你怎么下班这么早?”沈南意惊诧地望向他,从地上一跃而起。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商界公认的工作狂在下午五点就回到家更骇人听闻的事情呢? 沈凌寒半个眼神都没给他,一双让人辨别不出情绪的眼睛紧盯着那个慢吞吞从地上跟着爬起来,垂着脑袋不敢直视自己的小东西。 一阵无名火猛地从沈凌寒心底窜了上来。 这小东西在别人面前笑得那么开心,怎么一到自己面前就这样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明明已经濒临怒火爆发的边缘,奈何沈南意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哥,我发现我跟星星哥真的很有缘分,我们两个的生日都在同一个月呢,而且只差了几天……” “你很闲吗?” 意兴盎然的讲话被猛地打断,沈南意愣了一瞬,抬起那双茫然的眼眸,不解地望向沈凌寒,却没能听出男人低沉语气中明显的压迫感与掌控感。 “如果很闲的话,我明天就把你所有卡给停掉,你去勤工俭学体验一下生活。” 沈南意这才有了身临其境的危机感,被他的话惊骇到瞪大了双眼。 “哥,你……” “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跑来我家,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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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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