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点头,又条件反射地摇头: “我没过过生日……” “那正好,来到这儿,往后每一年的生日都有我们陪你过了。” 一如既往的温和嗓音在耳畔响起。裴野刷地转过头,迎上傅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对方脱下病号服换上往日的家居服,明显就瞧出来大病一场,人消瘦得衣服都空荡了,面色也不健康的白,却始终亲切地对着他笑。 他拉住裴野的手: “看看这个蛋糕,是我挑好,小于去店里给你取来的。还有桌上这些礼物都是哥哥姐姐们买给你的,一会儿拆了礼物记得感谢大家啊,小野。” 裴野眼眶干涩得发疼,缓慢转动眼珠,向茶几看去。 一个裱花的草莓奶油蛋糕,插着一圈蜡烛,被堆成山的大大小小的礼物包裹围在正中间。 他声音逐渐颤抖:“可是声哥,你怎么会特意记得我的生日……?” “为什么不呢?”傅声歪了歪头,把打火机塞到他手里,“别的小孩有的,我家小野也必须要有。来,小寿星,点蜡烛,许愿吧。” 有人把蛋糕店赠送的纸皇冠扣在还在状况外的人儿脑袋顶上,甚至将裴野发旋上的一撮黑发滑稽地顶翘起来。小于喊着“声哥我帮你”,格外殷勤地跑来跑去,将客厅的灯关上。 黑暗笼罩下来,裴野几乎是被气氛推着走到蛋糕面前,伸出手点了几下才点燃打火机。他想点亮蜡烛,却发现手抖得不像话,半天也无法对准烛芯。 “来,我们一起。” 傅声看出他的强装镇定,主动握住他攥紧打火机的手,两个人共同把蜡烛一根一根点燃。燃烧的烛火越来越亮,屋内以生日蛋糕为圆心,漾开一片摇曳的、温暖的光源。 只剩下最后一根蜡烛了,傅声想要松手,可裴野忽然用力吸了下鼻子,把打火机丢在地上,反身扑进单膝跪在自己身边的傅声怀里: “声哥!” 傅声稍微吓了一跳,大病初愈的身体被这么一扑,差点没稳住重心,他赶忙揽住裴野的后背,不等说话,便感觉到裴野的脸埋在自己颈窝,领口在一点点湿润。 裴野紧紧抱着他,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 屋内安静了两秒。跳动的烛火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荧光,也照亮了周遭每一个人动容的脸。人们簇拥着他们二人沉默地站着,过了一会儿,赵皖江大手一挥,开玩笑道: “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哭鼻子?我可不知道小声他资助了一个小爱哭鬼啊,你们说是不是?” 七组的战友们这才打哈哈地笑起来,小于也跟着缓和氛围: “就是,小裴啊,别难过,往后你不止声哥这一个哥哥,七组的人都是你的家人!你知道在学校有一群当特警的哥有多牛么?……” 善意的哄笑与交谈声里,傅声感觉到男孩被泪水沾湿的睫毛蹭过自己的颈窝,对方紧紧搂着他,哭得一抽一抽的: “声哥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我不配、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傅声半张雪白的侧脸隐没在阴影里,琥珀色的眸子却被烛辉映衬得玻璃珠子一样澄澈透亮。他凝眸几秒,随后轻拍着裴野的后背,温柔地低笑起来。 “命运让我们相遇,就一定有它冥冥之中这样安排的道理。老天把你托付给了我,当然是要我好好照顾你,所以你值得,小野,你什么都值得。” 裴野抽泣着从傅声怀里抬起头,含泪仰望着他,声音细如蚊蝇: “可如果不是命运促成呢?” 他呼吸变得急促,“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收留了一个坏孩子,你后悔了,想要……” 傅声垂眸看着他,纤细却骨节分明的指节屈起,替怔怔地瞪大双眸的裴野拭去眼角未干的泪。 “我说过的,只要你抓住了,我就不会放开。”傅声的语气全然没有一般成年人哄小孩那样轻飘飘带过,反倒郑重异常,“就像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小野也没有放弃我一样。谁都不放弃谁,好吗?” 裴野看着他,几乎呆住了,宛如目睹降世的神明。傅声笑着捏捏男孩哭红的脸蛋,拉着他从地上起来,站到蛋糕面前。 “吹蜡烛吧,”傅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催促道,“大家等着你这个小寿星分蛋糕呢。” 裴野本哭得噎到上不来气,闻言乖乖擦掉眼泪,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这仪式于他其实很陌生。他的亲生父亲器重他却压迫他,母亲在乎他却护不住他,兄长栽培他却轻视他,一直以来,他都活在这种情感的分裂中,想要赢得所有人的认可,却又被沉重的不配得感一遍遍吞没。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其实不需优秀才值得,而是他本来就值得。 因为有了爱,他从此值得珍宝无价。 裴野吸了口气,鼓起嘴巴用力一吹,烛火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同一个方向压低,而后纷纷熄灭。房间内响起热烈的掌声,小于把灯打开,客厅里顿时亮堂如白昼。 刚还默契地为他和傅声让出点空间的一群人此刻都凑了过来,把今晚的小主人公包围在正中央。裴野一边有些羞涩地和众人挨个打招呼,一边偷偷分出神向身旁的傅声看去,毫不意外地收到对方笑眯眯地迎视自己的目光。 “生日快乐,”傅声悄悄对他做口型道,“我的宝贝。”
第14章 时光重回到七年后。 年轻人到底喜好热闹,“修”完了手机,徐怀宇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脉,把班上几个alpha从校内叫出来说要享受一下周末的大好时光,裴野躲不过,跟着他们一闹就到了后半宿。 到第二天早上从KTV出来,大伙不约而同翘了第二天的早八,裴野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混沌的大脑中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指令——回家。 “声哥我回来了……” 推开门的一刻青年如释重负,顾不得大早上的吵吵嚷嚷会不会搅人清梦,醉汉一般踉踉跄跄进了屋。 公寓静悄悄的,裴野没往多想,脱了夹克甩到沙发上,一边四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一边哼哼唧唧:“怀宇真是人来疯,又要打台球又要唱K的,下次我绝不做这舍命陪君子的事儿了……” “我快饿死了,声哥,家里有没有吃的?” 他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心里渐渐起了疑虑,声音也清醒了些:“声哥?” 啪的一声响,裴野吓了一大跳,回头望去,只见傅声不知何时从厨房出来,把一副碗筷放在餐桌上。 傅声神色冷极了,青年本就生的高山雪莲般清冷无垢的一张脸,平时言笑晏晏的,方才柔和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感来,可一沉下脸时便只剩下彻骨的凉意疏离。 “我在放假,麻烦你不要吵我休息。” 裴野像是被一双浸了冰水的手攥住后颈似的缩了缩脖子,想问些什么,对着傅声结了霜的脸还是选择认怂,想着大概是昨天遇上什么烦心事心情不好的缘故,谨小慎微地挪到餐桌旁,只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便傻了眼。 一碗白粥,是冷的不说,还是隔夜的稀粥,清汤寡水,对刚通宵过的肠胃来说还不如不喝。 傅声一眼看出他的迟疑:“家里就这些菜了。不想吃?” “没,我就是……” 虽然不敢顶嘴,可到底是养尊处优了整整七年的胃,加上不知道一向情绪稳定的傅声为何突然举止这般怪怪的,饶是裴野此刻也多了些委屈,但他还是按捺下来,撒娇似的试探道: “声哥,咱们家里总归有你腌的咸鸭蛋下饭吧?再不行,剩菜也……” 傅声垂眸,琥珀色的眸子微微觑起,那样子不禁让裴野想起猫咪在不悦时紧缩的瞳孔。 “裴野,”傅声音量极轻,却不妨碍裴野闻之战栗了一下,“我的手艺不精,你就不必为难我了,要是想吃就找厨艺够好的人去,懂了吗?” “你,你这是哪里的话……” 裴野从没见过傅声这副模样,一时完全愣住。没等他辩解几句,傅声收回目光转头走进主卧,关上房门。 偌大的餐厅里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裴野一人,对着一碗没滋没味的稀粥,欲哭无泪。 而一墙之隔的主卧内,傅声紧绷着脸坐回床上,闭上眼长吁一口气,只觉得心口都烧着躁郁的火,久久不熄。 * 七年多来,遇上傅声闹别扭的几率简直堪比彗星撞地球。软磨硬泡都无果,裴野花了两小时搞清楚自己在家里貌似失去了一席之地,不得不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离开家,逃回学校避难。 这一走,再鼓起勇气踏进家门时,便是两天之后。 “我回来了,声哥你还生我气吗——” 推开门时本以为会见到傅声冷漠的背影,可迎接裴野的却是扑面而来的一阵乱哄哄的喧闹。青年愣了愣,忽的见一个身影闪过,勾住自己肩膀: “呀,臭小子,学校没课吗?好久没见了,有没有想我?” 裴野一个趔趄,抬头望去,只见客厅、餐厅里坐满了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全都是傅声在七组的战友。 他习惯性咧嘴一笑,与捅咕自己的男人击掌: “韩总,你怎么来了?我发现你看着可胖了啊。” “混账玩意儿,跟你韩总没大没小。” 七组的警察老韩指着满屋的人,“你声哥去西京之前刚在警备部比武大赛上拿了大满贯,结果他倒好,帮二组出完任务,转头就跑去给你小子送饭去了!今天他在家请客,我们大伙都和局长告假了,要好好宰他一顿!” 怪不得满屋子就见不着傅声人影儿,想必这时候正在厨房忙着呢。 裴野稍微松了口气,这种不需要一个人面对傅声发火的场合他其实还挺暗自侥幸。这七年多下来,全组的哥哥姐姐他都熟到不能再熟,没准儿还能靠谁帮自己一下,在傅声面前求个情也说不定。 “你是没看见你哥当时多威风,1v1仿真实战的时候,多少选手见了你小声哥,腿肚子都抽筋!好多人赛前还看不上你哥是个omega,结果还不是被打脸!哥几个在观战室那叫一个解气啊……” 裴野把碎碎念的人打发走,说着“我去搭把手”,钻进厨房。青年砰地关上厨房门,将热闹隔绝在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才转过身: “声——” “声哥,这个油温可以吗?我帮你炸吧,小心油烫着你。” 燃气灶边,小于端着盆,正事无巨细地问东问西。傅声就紧挨着他站在台边备菜,切菜的空隙分神瞅了一眼,点点头: “那麻烦你了小于,今天要做的东西多,我这儿是有点忙不开。” 裴野仿佛被美杜莎定住的石像,呆立在当场。明明傅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他和兴致高昂的于静伟站在一块,这场景落在青年眼里,便无端地格外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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