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盅很深,除了上面漂浮的几颗枸杞,更深的他也看不见。相比于自己一览无余的盘子,清霁瘪了瘪嘴。 秦行之起身拿了个小碗,他手指指节修长,执碗如同烹茶,锋利得五官下竟有些国人的典雅。 汤汁在白瓷碗的映衬下清透宜人,秦行之的手指抓握在白瓷边缘,竟是一般莹白的色泽。几个小油圈附在瓷边缘,让人忍不住去戳破,含在喉咙间探索。 清霁大多数时间能直面自己的探求欲。 秦行之用勺子喝了一口,清霁意识到自己打量的时间过于长,敛眸将目光定在自己的饭上。 瓷碗划过桌面映入眼帘,“喝。” 不咸不淡的语气传来,神的雕塑快速被打碎,秦行之是泥塑下的恶鬼。 只是简单的椰子鸡。 清霁摩挲着碗沿,表情冷淡。他很给面子仰头的喝了干净,果然索然无味。 或许是首次探索成果颇丰,清霁继续计划着完成躺雪。 次日,楼下的车辆驶离,他穿上羽绒服全副武装,光滑的面料不容易湿水。对着镜子他露出个微笑,一身黑似乎沉闷,他临走时加了个米色的冷帽。 九点正是课间,清霁没有多耽误,径直奔向了那片小花园。 还未走近,座椅上的小雪人整齐坐了一排,脸蛋上涂着粉嫩的腮红,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林间枝头的冰晶吻掉落叶,亭子里没几个人,檐上覆雪。清霁走进去深一脚浅一脚的,青石路面一片纯白,往大头雪人的方向,雪浅了下去。 几个人轮流给她拍着照,不时整理着雪人米色的围巾和乌发。这个雪人实在美丽,清霁驻足了许久,换人上去拍的空隙里,他单独给这位小美拍了一张。 小路边来人更多,几个女生朝着这边笑着什么,清霁下意识地带帽子,头上的冷帽歪了歪。他扶正,雪人边上没人再合照。那几个女生上前,摸了摸雪人的头,将围巾收了回去。 清霁放下捏帽子的手,往更深出走去,雪漫过鞋面。他绕过祝福语,时不时会停留下来几秒。 发财暴富! 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hhhhhh! 清霁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精神跟着振奋,蹲在地上突然想起一个歌手鬼畜的笑,在下面一排用手指写着: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313,三战上岸!”这样的请求倒是少见,清霁瞬间明白,伸手抹掉了两个杠。 往里走的雪蓬松柔软,雪下垫着枯枝和几丛荒草高高拱起。清霁不再继续,冷帽上又盖了层羽绒服的帽子,柔雾感聚集于身下,世界安静空白。 他整个人窝在宽大的羽绒服里,丝毫感觉不到冰冷,雪柔软又轻盈。 高大的树梢倒映,天空只有狭小的一圈,他插空看天,雪霁天晴。 微风绕过他,吹向一旁的树。雪簌簌地掉落下来,也许是天气太过寒冷,四周只有他躺在雪地,仿佛这风,此刻纷扬的雪片,都只为了他出现。 羽绒服表面有了大片的湿痕,他沿着小路返回,路过大头雪人停了下来。将头上的冷帽摘下,用小草和枯枝别在了她头上。 离开这片园子,一阵风来,轻轻抖落竹叶的雪,同样盖住他的发梢。 没走几步遇见昨天的大娘,正推着一小车的纸箱往公寓那边去,轮胎在冰面上很难掌控,大娘有一段路踉跄好几步才追上有自己想法的车。 大娘嘴里依旧嘟囔着,脚步不停闲地去追,听语气应该骂车,还骂街。 看到他走在一边,大娘抓住车把手,说着有点儿蹩脚的普通话:“小伙子今天穿湿的厚衣服嘞?” 清霁无可辩驳,车又要抛弃大娘,他伸手扶住另一边稳了下来。 很快大娘到了地方,不停地跟他说谢谢,问他的名字要去老师那里表扬他。 清霁也微微笑着打哈哈。 他在公寓大门处停了会儿,有老师往里走,刷上脸,闸机没合上前他跟着穿了过去。 清霁对车的研究不多,小黄马的车标他对不上具体的牌子,在楼下一众车中鹤立鸡群,即使车通身磨砂黑,也难以掩盖住奢华。 男人站在车旁高出许多,大衣修身挺阔,他在风中缓慢眨着眼,明明像有活人的温度,神情却清冷漠然。 清霁走向秦行之,对方在他靠近的瞬间抬起了手,清霁迅速从兜里伸手抱头,歪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清霁低着头,防备姿势慢慢松懈,他重新站好,抬眼看向秦行之,对方紧抿着唇没说什么。 在清霁再次低头的瞬间,那人又靠近他,以极快的速度捞出他身后的帽子,扣在他头上,然后转身上了楼。 第33章 接连着几天没再下过雪,清霁不怎么出门的日子就在床上窝居。他的睡眠质量好了不少,一直到早上八点多被一阵电话铃吵醒。 kpop的音乐前奏像点燃火苗后扔向他的炸弹,心脏重重在胸膛撞击了几下。 他突然想起某一年上课遇到一位老师,个子不高,正值夏天穿着条纹短衫,在讲台上摸了把稀疏的发绘声绘色。 小张在旁边打趣,“小老头有东西,快听快听,一会儿他不讲留学经历就讲扯上天的八卦。” “这节课的内容就叫《如何用两句话抓住一个班的心》。” 清霁合上六级真题,只看见老师手搭上前胸,做了个什么功法。似乎通上了天地之气,他细细感受着,继续说他从来不带手机这种东西进入卧室,手机这种东西,惊扰人的灵魂。 这样的用词瞬间让不少人息屏手机,他巡视一圈后说起了从前当枪手的经历,前后桌摘掉耳机纷纷投入进去。 他娓娓道来,又在某些词上掐住重点,“我晚上八点每每将要入眠,必须,必须啊手执一本《黄帝内经》。不知道翻阅多少遍,书吧嗒落地,我正好与周公洽谈。凌晨三点起床,练几遍气做几遍功,你们猜怎么着?” 前排有人应和,一时间欢笑一堂,老师嘴角快咧到耳后根,“天亮了啊,还能怎么着。” 清霁突然想起,依旧忍俊不禁。 屏幕上的来电归属地是s市,但显然是个陌生号码,大概率不是诈骗,犹豫了一下他接了起来。 出于礼貌,他先开口问:“你好,你是?” 对面停顿了几秒,声音传来:“你连我的号码都没存啊清霁?” 清霁听到导员声音的瞬间坐了起来,导员的电话他不是没存,刚开学就被强制要求存号码。 他手机的智慧语音总是能被排练室其他人叫醒,你推我搡之间喊起来就要给导员打电话。 清霁抖机灵一键删除,他很少有事麻烦导员,之后也没再存进去。 清霁理亏,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导员继续说:“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难不成大娘真的向老师表扬他?他很快否定,加上导员的语气着实算不上友好。清霁答应下来说:“我马上到。” 从公寓到教学楼要好一段距离,清霁加快步伐。呼吸的气流全裹在口罩里,走的速度快了就开始憋闷。 中央大道上已经不见雪水,只有路肩上的雪人东倒西歪,有了躺下去的势头。 教学楼一层,正中间办公室占地很大,整个艺术系的老师工位分在这里,正是上班点,座位上基本满员。 靠里的百叶门后是导员单独的办公室,清霁敲门进去,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忙着手里的表格没停下。 “来了?坐。” 小段的拼接沙发散开远近都有,清霁挑了个距离导员适中的位置坐下。 导员转过身朝着他,黑色的polo衫略有紧绷,肚子上几层肉明显堆叠。他停下手,脸上很平静,“今天叫你来是问问最近的学习情况。” 清霁心里闷着事,导员的话否定了那个想法,他稍微安心下来。 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参加训练,不免有些惭愧,话到这里只能随口糊弄着说还行。 “这不是快期末了,专业课学的怎么样?” “还行吧。” 导员似笑非笑,清霁也琢磨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嗯,这快期末了,该上的专业课还是不要落下。” 清霁点了下头。 “这学业的事处理好,私人生活也要有度,咱们学校包括所有领导老师当然不反对自由恋爱。” 清霁紧绷着背,被某些字眼戳中,接下来的话题如第一预感般来临,背部一阵触麻感,像虫子快速爬过。 导员严肃质问,有种不带商量的强势。“但也有极个别的特例,你是当事人,上次热搜上的话题你也看了,给咱们学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你现在什么看法?” 清霁硬着头皮听,脸迅速红温,他无从解释,强迫自己开口,“对不起啊老师,很抱歉给您和学校带来了麻烦。” 导员摆摆手,脸上闪过不耐烦,“这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不叫你,是出于学校人文主义的关怀,担心你的精神创伤。现在你也该给学校一个交代。” 他拧着眉头,愤愤不平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左一轮右一轮被媒体骚扰,严重耽误工作进展。我可以装聋作哑当你在学校上课不接受采访,那你也不能整整十天半个月人间蒸发了。” 他朝清霁指着手机屏幕,“你父母电话为什么是空号?” 导员态度急转直下,轮不到清霁插嘴,继续说:“这样的事情出来,你不沟通不处理,也不积极跟我汇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师,还有这个学校的荣誉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需要我再强调态度问题纪律问题。抓紧学业好好避嫌,下次再闹出来这种事,你也别来找我了。” “这次,我扣你综测,下次就是你毕不了业。” 导员劈头盖脸输出完回到座位上狠狠瞪着他。 清霁低着头,在他面前弯下腰鞠了一躬,“给您添麻烦了。” 门外的气温略低几度,他拉上门,他很想看看座位上的其他老师有没有在看他,会不会一直听着导员这番话。 门的厚度总是赶不上留言散播的快速,他大步走了出去,没有也不敢抬头多打量。 室外的冷风眨眼间带走他身上的热气,清霁开始头脑昏沉。他脚步极快,快到只专注脚下的路,脑子里什么也不想,空白得像绿化带上未消融的冰雪。 卡宴在楼底下停着,这不是秦行之回来的点,他完全停滞了思考。 推门进去整个房间都不像有人在,他径直走向卧室,一张简易的折叠床并排在秦行之的床边。 床上用品还是他走的时候刚换不久的kitty猫。 密码锁滴滴声响个不停,按键音连续不断,门外的人慌乱着急。秦行之放下刚传过来的财务报表,伸手拉开书房门,清霁从玄关处很快走过来,完全忽略他去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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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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