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宇一瞬间僵在了原地。 连满腔的怒火都发不出了。 …… 因为孙长宇这二世祖突然把人拽了出去,节目也不得不暂停录制。 方熙年蹲在那山坡上,叼着根狗尾巴草,虚着眼睛遥遥看着孙长宇和秦淼的方向,虽然隔得远听不清这俩人说了些什么,但看着孙长宇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再看看秦淼那一脸淡漠,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的动作,方熙年嗤地一乐,也猜了个大概了。 “赌二百块钱,孙长宇那傻叉估计觉得他俩就是闹着玩的,虽然他就这德行,他也就是不改,但秦淼百分之一万不会走。” 方熙年嗤笑:“没想到人家玩真的。” 薄邵天站在方熙年身边,任由晚风吹起他的衣摆,没接话。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方熙年吊儿郎当的,大言不惭的继续点评:“但他也不看看自个儿录的这是什么节目。” “——离、婚、综、艺。” “没点事儿谁来上这玩意儿?他以为离婚这种事能是闹着玩的啊。” 小方老师说起别人家那点事儿永远头头是道仿佛一个懂王,但事儿搁自个儿头上了,却要犯点迷糊。 这事也同样的发生在跟他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前夫身上。 薄邵天原本只静静的,远远的隔岸观火,听着方熙年这通煞有介事的点评,也并未往心里去——这人向来是这样的,谁家的事都要去说一嘴,虽说这事说好听点也叫做热心肠,但…… 晚风静静地吹。 薄邵天忽然皱了皱眉,低下眼向方熙年看去。 方熙年也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叼着狗尾巴草的动作一顿,忽然抬起头来。 漆黑的夜晚里,二人眸光如星光,如鬼火,遥遥相撞,纠缠不休。 …… 方熙年第一次见薄邵天那会,他爸其实刚走没多久。他妈那边的人三天两头就一个电话过来,让她赶紧回北城去。 还含蓄地说,如果他奶奶要他的话,就别把他带回来了。 一个女人家的,死了老公,又拖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不好再找。 但他妈犟。 他妈方女士还不像他那样,爱跟人逼逼赖赖个没完。方女士直接把她爸妈电话给撂了,然后拖着才上初二的方熙年,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八楼—— “人活一辈子到底活个什么?” “不就活一口气!” 方熙年那会还没听懂他妈在说什么,就见他妈忽然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说,只要有她方来凤一口气在,就不会不管他方熙年。 只不过话说得好听。 很多事方女士是有心无力,或者是干脆无心无力了——她管不了,方熙年也不乐意让她管。 “哟,这不三班那个浑小子?我听说他爸不是死了?” “诶诶可别惹他!他爸是警察,带枪出巡威风得很呢!” “再牛逼又怎么样?还不是死了!我听说啊,还是扫黄的时候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 …… “再敢瞎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们头打烂。” 方熙年说这话时,身上还挂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蓝白校服。夕阳将少年青涩的脸庞晕染得圣洁而朦胧——当然,如果忽略他手上拿着的脏兮兮的板砖。 方熙年拿着板砖,冷森森地盯着那几个高年级的混子。如果这场景被他爸看到了,估计要皱着眉头骂他不学好了。 但如果是被他妈看到了。 或许该一个大耳瓜打过来,然后问他怎么不拿把刀杀过去。 他妈做事冲动不计后果。 方熙年是她的儿子,骨子里流着她的血,于是也这么冲动,不计后果。 而不计后果的代价,是他被这几个高年级的混子围堵在肮脏的小巷子里。 板砖四分五裂。 方熙年也快四分五裂了。 所幸的是,这几个人也的确是一脑袋挨了一板砖。 薄邵天也就是在这时候,单肩披着定制的西装外套,踩着夕阳的尾巴过来的。 “打够了没有。” “我报警了。” 也许是年长者独有的压迫感。 也或许是这群人也确实打累了、也被打累了,一时间作鸟兽散,捂着还在流血的脑袋一瘸一拐的跑了。 浓烈的残阳散进肮脏的小巷里。 方熙年坐在角落里,手上还颤抖着、紧紧握着那块破损的板砖;身上蓝白的校服染了血,血腥味一股一股地往他鼻腔里冲,他想吸一吸鼻子,又撕裂了鼻梁上的伤…… 一股热气也就是在这时候罩在了他的脸上。 那是薄邵天的衣服。 薄邵天蹲下身来,问他:“还能走吗?” 方熙年被他西装外套罩着,眼前热乎乎又黑漆漆的。 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他回话。 薄邵天又压低了声音问他:“送你回去?” 方熙年还是不说话。 薄邵天叹了口气,伸手去扯他面上的外套。 方熙年本来想说“别”的,但手疼,没拦得住,炽热的阳光混着薄邵天的视线,一下子刺进方熙年眼眸。 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方熙年小时候跟现在不一样。 他小时候爱哭,长大了倒是什么也不爱了。疼了也不哭,他妈走的时候也不哭。整个人好像没什么情绪。除了痛。 其实方熙年在学校也老跟人打架。 他爸一直长吁短叹说他怎么跟个二流子一样,结果就被他妈拿着个扫帚,追着满屋打,说人家欺负自个儿孩子,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但方熙年以前跟人打架从来不哭。 今天是个例外。 也许是那天的夕阳太过耀眼,也许是那天伤得特别重,也许是…… “是不是疼啊。” 薄邵天想碰他,但看他这一身的伤,又不敢了。 于是收回手,叹声问他:“疼吗?” 方熙年别过脸。 眼睛红红的,一开口也瓮声瓮气的:“……疼。” 好疼。 哪儿哪儿都疼。 那天。 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 …… 这晚风雪不尽。 孙长宇这二世祖,拽着秦淼出来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回去就开始发酒疯,臭着一张脸说什么自己累了,困了,总而言之不录了。 节目组也不惯着——你不录有的是人录,这离了萝卜难道还不成席了? 于是旅程继续进行。 游戏结束了导演才出现宣布了下面的流程,拿个签筒让几位嘉宾重新抽签,决定今晚跟谁一起睡。 也许是离婚夫夫该有的默契。 导演这话音一落,方熙年和薄邵天那视线就撞了上,再看旁边那对儿,林源源和周日朗也隔着风雪遥遥相望。 只是这离了婚的人,中间隔得哪里又只是风雪? “小方老师,不太巧。” “今晚要辛苦你跟我一起睡了。” 一道轻柔舒缓的声音响起。 方熙年扭脸一看,就看到大雪天里,秦淼拿着写着他名字的竹签,浅笑着看他。 方熙年不知怎么,迎着风雪笑了:“哪里不巧了?” “我看,明明巧得很呢。” 说着话,视线还往导演组瞄了过去。 导演组?导演组只做不闻。 很快其余俩人也去抽了。 如方熙年所说,巧得很,这晚林源源和周日朗一个帐篷,而薄邵天则要委屈一点,纡尊降贵的,要跟孙长宇那个醉鬼住一起了。 风雪愈演愈烈。 方熙年虽喝了药,但身体到底是没好全,揣着手缩着脖子就往帐篷里去了,秦淼简单收拾了下东西,也撑着肚子慢吞吞地往这儿走来。 方熙年本懒得动,但看秦淼这蹒跚的样子,还是撇了撇嘴,上去给人搭了把手。 “你这是不是快了啊?” “……” “不过说真的,你这情况怎么还来上节目?” “……” “你家里人也不说拦着点。” 秦淼虽不搭理他,但他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但说到最后这句话时,方熙年忽然住嘴,抬起了头来,果不其然的,见着秦淼正微笑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只是看着他笑。 笑得方熙年心头发毛,总觉得自个儿说错什么话了。 “我家里没人了。” 秦淼说,顿了顿又补充:“除了孙长宇。” 风雪跟冰渣子一样刺进人面皮。 导演组适时送上卡牌。硕大的卡牌上写着离与不离,仿佛指向人生路上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不是问你们目前实际的婚姻情况——这是作为最终环节揭秘的。而是你们当下的选择。” 导演组解释:“秦老师,可以跟随你心里的想法,选择离或者不离。” 这问题仿佛对秦淼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方熙年看着秦淼温和的笑了笑,然后拿起钢笔,利落地勾选了左边的选项—— 离。 “我想没有谁的心,会是一下子就死掉的。” 秦淼忽然掀起眼皮,直勾勾的朝方熙年看来,声音落在这大雪的天里轻轻柔柔的,像雪融进雪里,“小方老师觉得是不是。” 峥—— 心头一直绷着的弦仿佛被人折断。 方熙年张了张口仿佛想说什么,却被这迎面的风雪灌了满嘴。雪水无声无息地淌进方熙年咽喉,将那些想说的没说的话,通通化进血肉里。 万籁寂静。 只剩下风雪声。
第15章 孙长宇这晚据说是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抱着酒瓶子狠狠喝了一通。正睡得迷迷瞪瞪的,一睁眼看到薄邵天正风雨不动安如山地坐在自己跟前,孙长宇吓得惊叫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就弹坐了起来—— 不是…… 他那么大一个老婆去哪儿了?! 只不过被薄邵天掀起眼皮子,冷不丁地扫了一眼,孙长宇登时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怂了下来。 说起来孙长宇这人也算是个外强中干的代表,在家怕他妈,来节目了怕方熙年,现在在这狭小的帐篷里又怕起来了薄邵天。 越想越憋屈。 于是隔天满腔的怒火都一股脑的发在了秦淼身上—— “你们都巴巴地来找我干嘛?” “他秦淼昨天不是说了?一个人也能录!” “——那就让他一个人录去,别来烦我!” …… 隔着风雪。 方熙年听着孙长宇在这帐篷里发酒疯,舔过后槽牙嗤地一乐,心说这知道的,明白他们是在拍离婚综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看的是变形记呢。 刚准备这么打趣一句。 就看到前夫哥他迎着风雪,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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