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多少人来?” 林源源笑眯眯地朝他走来,然后掰着手指头给他清算,“你想啊,现在秦淼那个情况估计还在医院里躺着,怎么录啊?而孙长宇呢,他现在一脑门官司,他还来这儿干嘛啊?网友的唾沫都快把他淹死了!” 眼见得这会直播还没正式开启。 林源源凑近方熙年小声说:“更何况这事儿吧,我问过我公关团队了,那边说孙长宇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装死。说多错多,待会因为他一个人,害得整个孙家都落马,那就惨咯。” 方熙年没搭腔。他来得这会已经是日暮黄昏时候,残阳交接着晚霞,风吹过来都带着丝丝的热气。 他握着这行李箱的拉杆,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至于薄总。” 林源源说下去,“他来不来没跟你说吗?你一个人录?” 说着话,林源源还往方熙年身后望了望,却见小路悠长狭窄,只有狗尾草在迎风招摇。 周日朗拿着瓶汽水缓缓走来,自然地递给林源源后,又推了推眼镜,温和笑笑说:“我在柏林的朋友说,薄总似乎最近飞到那边去了,忙什么合作?我们这些圈外人,倒是不太清楚。” “你这还圈外人。圈外人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 这俩人倒是嘻嘻哈哈的聊起来了。 虽说这显然,嘻嘻哈哈的只有林源源一个。周日朗连个“聊”都不占。 方熙年倒是瞬间就回想起来,那天在薄邵天电脑上一晃而过的项目计划书。这人一向对自己的工作看得紧,再亲近的人也不会在这事儿上讨到什么便宜。 回过神,好笑地睨了林源源一眼,“你管他来不来。” “这离了萝卜还不成席了?” 就像他先前说的,他一个人也能录。 当成亡夫回忆录那样来录。 林源源正嬉笑呢,扭脸回来看着方熙年,张口刚想打趣什么,就有些惊讶地望向方熙年身后的位置,“……嗳,说萝卜,萝卜就来了。” 方熙年转回头,就见眼前风夹雪,薄邵天穿着一身黑衣,有些疲倦、又实在精神地踩过雪地步步朝方熙年走来。而这种莫名其妙的精神,在他与方熙年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仿佛具象化了。 黑夜里,方熙年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薄邵天的眼睛亮,还是他的眼睛亮,以至于他眼中的薄邵天也这么明亮。 “还以为你不来了。” 方熙年的脸被这风雪吹得有些僵,扯着嘴皮勉强笑了笑说。 薄邵天不知从哪里赶过来的,面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睨了眼方熙年,反问:“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要来?” 方熙年下意识就反问了过去,但话一出口就觉察到了不对,撇了撇嘴刚想打个圆场说你不想来也可以不来的,就见薄邵天笑了笑,重复方熙年这句话:“是啊,为什么要来。” 鬼知道。 也许是天太冷了,也许是快放晴了。 也许是鬼迷心窍了,也许是…… 节目组见嘉宾陆续到齐了,也暗戳戳地在一旁放起了音响。 李宗盛的嗓音在这个略显寂寥的雪夜,显得空旷而沧桑——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 风雪呼啸。 平等地刮过每个人的脸颊。 既然人到齐了,节目组也开始架上了直播的机器,继续录制了。 跟先前的安排一样,由会做饭的薄邵天来准备大家今晚的晚餐,而由林源源和周日朗那对五谷不分的,去搭几人今晚的帐篷。 方熙年双手揣在裤兜里,犹豫了会还是硬着头皮朝薄邵天走去。 “……我帮你?” “你帮我。” 薄邵天笑,明明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叫方熙年觉得这人说了一串—— 你帮我?你笨手笨脚的,又能帮我什么。 但偏偏又让人没法反驳。 毕竟这人太狡猾了,他没明着说,方熙年反驳的话都跟着哑火了。 刚摸了摸鼻子,准备去边上抽根烟,就看到薄邵天视线往案桌上扫了一眼。上面还放着他从家里带过来的围裙。 方熙年瞬间就懂了,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慢慢悠悠地拿过围裙从后给薄邵天系上。 一边系还一边吐槽。 “你这人还挺讲究,我跟你打赌,咱们这几个人里头,就你带了——” “方熙年。” 薄邵天打断他,转回头来,好笑地看着他:“钓我?” 方熙年一愣,手还搭在他围裙的带子上,整个人离他后背的距离也压根不到一拳。这会他抬起头,而薄邵天又低下头来,二人目光交汇,呼吸也纠缠在了一起,难分你我。 方熙年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听见这人淡淡一笑,气定神闲地说:“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完了,我这人向来没什么本事。” “是吗?” 薄邵天收回视线,轻嗤,“我看你本事大得很。” 很莫名的,方熙年觉得这围裙的带子都有些烫手。 匆匆给他系了个结就收回手,“……也没想钓你。” “那你可以试试。” “试试什么?” “钓我。” 改好了花刀的鱼裹满了面浆,被薄邵天小心放进油锅里。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像是没死透的鱼又扑腾了一下。 只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薄邵天也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薄邵天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那年,他老子为了锻炼他的能力,把他扔去了一家奄奄一息的子公司做总经理。当时外界盛传他老子在外面的私生子也快有他这么大了,如果他不中用些,恐怕就要被私生子顶下去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不过半年的时间,薄邵天竟然让这家奄奄一息的公司起死回生,从上至下,从里到外,都井井有条。 以至于那一年财经日报都盛赞,薄邵天这人向来是无往不利的。 没有他拿不下来的事。 也没有他搞不定的人。 …… “我要真钓你,你能答应?”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不试了。 累了。 方熙年哈出一口冷气。 风一直吹。 …… 大概是这凛冬已过,天气已不像先前那么严寒了。众人简单吃过饭后,也接过导演组递来的签筒,准备抽签决定今晚谁跟谁同寝,没成想方熙年那边刚抽出来—— “就不抽了吧。” 薄邵天笑着哈出了一口冷气,转头看向一旁的周日朗,“周老师,还是咱们一组吧。” 周日朗显然是有些出乎预料,视线也下意识地在薄邵天与方熙年二人之间徘徊,其实在林源源的映衬下,他总是觉得自己跟圆滑这个词并不怎么契合。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有时比林源源还要世故。 只是他不像林源源那样豁得出去。 “傻愣着做什么?” “薄总都开口了,你总不会还想着跟我这个前夫睡一起吧?——那可不行!我都怕你占我便宜!” 林源源看破不说破,笑眯眯地上前推了一把周日朗。周日朗如梦初醒,这才点头应下来了:“嗳,好。” 风雪里,方熙年扫了眼自己抽到的名字,微微挑了挑眉,还是将那支签又放了回去。 …… 方熙年如今这体格也受不了什么冻,缩了缩脖子就跟林源源往帐篷里钻。说起来林源源这人看着娇气,实则也真是勤快,这么会功夫已经在帐篷里铺陈好一切了。 方熙年双手揣在兜里直乐。 “源源,你这真是够贤惠的啊。” 林源源听得一个白眼险些翻上天去。 “你这话究竟夸我还是骂我呢?怎么说得我这么不舒坦呢?” 方熙年只是笑,揣着手慢悠悠地走过去,坐到这人身边又问:“那你听什么舒坦?” “说出来,看我能让你舒坦舒坦不?” 他听什么舒坦? 他听—— “你别说,这段时间我窝在家里看成片,顺道还逛了逛你俩的CP超话,我突然发现——” “小方老师,你看上去真的好爱啊。” “虽然你嘴上不承认。” 林源源笑眯眯又贼兮兮地凑近方熙年,“来,跟你哥哥交个底吧,你跟你前夫到底为什么离的?” “说点不开心的,让我开心开心?”
第22章 外头风雪不住地翻涌。 声势浩大得仿佛要将他们这弱不禁风的帐篷给掀翻了。 方熙年听得这问话, 那双漂亮又狭长的丹凤眼不自觉地眯了眯,跟薄邵天结婚这三年发生的点点滴滴,也再度在眼前翻涌不休。 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有在床笫之间抵死缠绵的, 也有冷战时见面不相识, 十天半个月也不乐意说上一句话的。 …… 从前方熙年接那些爱情剧的本子, 总觉得一切的艰难险阻都会随着主角互通心意的那一刻迎刃而解,但后来才发现,相爱也并不能抵万难。 “能有什么为什么?” 方熙年无所谓地耸耸肩, “车祸癌症死不了,总有一款适合你, 怎么着?选一个?” “你啊,全身上下嘴最硬。” 爱得人尽皆知。 傻子才看不出来。 林源源仿佛是看透他了, 幽幽叹了一声说:“小方老师,这世界上有人恨你,有人爱你, 但我觉得他们都不懂你。” “其实你骨子里就是个矫情得要死的文青。” 这一点其实跟他前夫挺像的。只不过他前夫更虚伪。 而有关这一点,林源源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去你大爷的!” 方熙年笑骂,一副懒得多搭理这人的样子。 但骂完了又抓了把头发,跟个愣头小子一样发问,“……爱是什么啊。” “爱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爱是占有, 是摧毁,是必要时候一拍两散, 玉石俱焚!” 林源源跟喝了二两假酒一样, 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虽说他自己一样都没有做到。 雪夜静谧无边。 方熙年只看着他笑。 爱…… 是想要靠近……吧? 方熙年不知道。他见过的爱情,只是每年清明他妈都会沉默地带他去他爸坟前烧很多很多的纸,然后叹很长很长的一口气。 周而复始, 岁岁年年。 盼相见。 …… 很久以后方熙年才想起来,其实他之前是见过秦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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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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