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乎是一个深秋。 他妈在南城又硬抗了几年后,终于还是带着方熙年回了故土,回了北城。 北城的天已经在下雪了。细细密密的雪花落了满院。方熙年冻红的手被他妈拽着,人也傻愣愣地跟着她走进薄家偌大的别墅里。 一边走,还一边听她说,里面住着的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是在关二爷面前磕了头,下辈子也要做姐妹的那一种。 至于这么要好的姐妹后来为什么不常联系、不常提起。 方熙年没问。他妈也没多说。 他只是跟着他妈在雪地里走啊走啊。 然后就听到一阵轻快悠扬的钢琴音,仿佛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 方熙年在雪地里驻足,哈出一口冷气抬起头,隔着雾茫茫的玻璃,他看到二楼的落地窗里,正端端坐着一位矜贵的、穿着纯白西装的青年。 那人手指纤长,在雪白的钢琴键上跳跃、张狂,弹出的每一个音符,都仿佛能穿破厚厚的玻璃,砸进方熙年耳膜。 像水晶球里的小人儿一样。 方熙年想。 秦淼那时就这么静静站在他的小人儿边上。 在他一曲弹完后,恭敬地为他鼓掌。 即便秦淼并不能欣赏这一切。 也就在秦淼意兴阑珊的档口。 他透过飘雪的玻璃,看到了正抬头望进来的方熙年。 小孩儿头发上都是雪。 可眼睛是热的。 …… 方熙年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 次日艳阳高照,方熙年打着哈欠,慢吞吞地往外面走。 林源源嘻嘻哈哈的声音也往耳朵里钻。 “……吓死我了,我以为就我们几个录到结尾呢!倒不是说咱们几个挑不起大梁啊,但还是这人多热闹。更何况——” “还是岑医生您亲自来坐镇。您都不知道,就咱们这几个,都要看腻歪了!” “话说岑医生,你结婚了吗?或者谈恋爱了吗?……没谈?没谈怎么指导我们婚姻问题?” …… …… …… 方熙年脑子一点点醒了,一步步挪过去,果不其然的,见着了一张严肃板正的、又实在熟悉的脸,“……岑医生?” 岑奚推了推眼镜,看着他笑。 “方老师。”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岑奚笑:“还好吗?” 方熙年呐呐的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 林源源一行人也看了过来。 原本对这次交谈并没什么兴趣的薄邵天,此时也微微眯起眸子,朝方熙年看来。 “岑医生,你认识小方?” 林源源问:“他是你的病人?” 方熙年对上岑奚的眼睛。 岑奚那双眼睛平静,沉稳,像冰川一样。 “不。” “他是我的朋友。” 远方孤雁南飞。 冰川消融。 …… 【有没有人感觉方老师跟岑医生之间怪怪的?】 【怪什么?怪甜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几个眼神看上去好暧昧好甜】 【薄总:是的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你这人真是……来得无声无息的。也不跟我提前通个信儿。” 日照金山。 眼见一行人也都开始筹备着今天的午饭了,方熙年避着摄像机拉着岑奚到一旁说话,叼着根狗尾巴草,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吓我一跳。” “你不是说挺好玩的?” 岑奚只跟着方熙年走,山顶的风雪撩起他纯白的衣摆,看了眼方熙年,淡淡地笑了笑,说:“正好节目组发了邀请,我也来看看,这也不行?” “行啊,当然行。” 谁拦着了? 只是有熟人,莫名有点不自在。 “你怎么样?” 岑奚看着方熙年愈发削瘦的侧脸,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问:“录得还开心吗?” 方熙年一愣,旋即笑了笑,“开心啊,有什么不开心的。” “倒是你。” “岑医生,我记得你除了之前那几个采访,都没参加过什么综艺吧?面对这八百个摄像头,你开心吗?” 说起来,岑奚原本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心理咨询师,可惜生了一张好面孔,就诊时被人偷偷录了一段发上网,一时间吸引来了不少的颜粉。 而光要是这一张脸倒也没多大稀奇的,偏偏又跟着被人扒出人家家世显赫,父母都是清北的教授,个人履历也简直优秀到无可挑剔。 这老天爷追着喂饭。 想平平无奇都没法子。 岑奚笑了笑,倒没什么所谓。 还是先前在诊室说的那句话:“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得。 这人对病人还挺有责任心的。 方熙年听乐了,贱嗖嗖地凑过去,“你怎么也跟我一样,学着这么贫嘴了。” “不好吗?” 岑奚笑,看着他,“你这样不好吗?” 方熙年一愣:“当然,当然。” “我这样儿当然是挺好的。” 又跟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一扭脸,就看到薄邵天踏着雪地步步走了过来。 薄邵天不笑的时候,其实还挺给人压迫感的,一张脸棱角分明,那双丹凤眼又冷清得异常,加之小半辈子上位者的习惯,只这么一眼给你扫过来,就让人莫名有些怕了他了。 “打扰你们了吗?” 薄邵天站在离方熙年不远不近的位置,发问。 方熙年扫了他一眼,啊了一声:“有点。” 又问:“怎么了?” “吃饭了。” 薄邵天说。 方熙年点点头,朝岑奚递过去一个眼神后,二人一同往外走去。 途径薄邵天身边时,却听到这人忽然笑问:“是朋友吗?” 薄邵天笑:“之前都没听你提过。” “你对我的事感兴趣吗?” 方熙年脱口而出,但这话在这漫天的风雪里打了个转,莫名又有点不太对味儿,摸了摸鼻子,又改口说:“我也不能什么事儿……都事无巨细跟你说。” “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也不差这一件。” 风雪一直吹。 冰碴子刮在人脸上,还叫人感到有些火辣辣的疼。 …… 如薄邵天所说,在方熙年和岑奚扯闲篇的档口,一桌子菜已经做好了。 当然,除了那两个拍黄瓜、凉拌番茄是林源源和周日朗贡献的外,其余都是薄邵天做好的。 方熙年领着岑奚还没落座,就自发地上前去给岑奚舀了一碗饭。 “喏,多吃点。” “这条件不好,别把自个儿饿着了。” 方熙年把饭塞到岑奚手里。 岑奚笑着说了声谢谢。 薄邵天静静站在一旁,看着。 「薄总:吃我的饭,坐我的位置,还要抢我的老婆?!!!」 「急急急!老婆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前面的,提醒你一下,不是老婆是前夫(偷笑)」 「哈哈哈哈哈薄总:好气哦,吃醋又没有立场:)」 …… …… …… 大概是觉得现在这波热度还不错,李明远火急火燎地就给方熙年打来了电话。 只不过那话翻来覆去的,说得方熙年总不太得劲。 “你要不去看看现在网上的热度——诶!还是别了吧,你俩这离婚夫夫热度本来就高,现在又加进来一个岑奚,嘿,热度都翻了个倍了。” “这可是你的机会啊方熙年,你可得把握住了。你都不消得做什么,你俩就照原样儿就得了。” 说着李明远都乐了,“我也不知道你们私底下是这么处的,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 这事儿谁又能早知道? 方熙年都没想到当初他和薄邵天结婚那阵,网上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李明远连夜叫人撤热搜都撤不干净,没想到这会离了,居然—— 那话怎么说着? 哦,突然就好磕了。 方熙年嗤笑了一声,将手机换了只手听,“别把岑医生扯进来了。人赚点钱也不容易,扯他下水做什么。” 李明远心说这怎么就是扯人下水了。 这多好的机会,别人还求之不得呢。 但想了想方熙年那人的性子,琢磨着岑奚既然是他的朋友,大概也是跟他一样的脾气,于是也不再劝了。 “那你跟薄总那边……” 方熙年叼着根狗尾巴草,迎着风雪站在土坡上,眼皮子一掀,好巧不巧地,看到薄邵天朝他迎风走来。 对上他的目光,这人还朝他淡淡地笑了笑。 礼貌又疏离。 “……你也不用挨他太近。炒CP你懂吧?就是要那种暧昧的、欲语还休,就给人足够的留白才好磕。” “所以说有些官配不如拉郎嘛,禁忌的才有那味儿。但你也别断得太死,俩人一点不交集,那也不成了。” …… “你在听我说话吗?喂?山上又没信号了吗?” 李明远在电话那头一连喂了好几声。 薄邵天踏着风雪也步步地朝他走了过来,然后就在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 薄邵天看着他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方熙年挑眉,随意地啊了一声。 “啊,听着呢。” 方熙年迎着风雪,张口就背起了仿佛是小学时被他妈按头背的诗——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 …… 风雪一浪一浪地吹过来。 电话那头的李明远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将电话拿远了一些,确定了还是在跟方熙年通话后,终于气急败坏地用家乡话骂了一句“脑子瓦特了”,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方熙年还是笑嘻嘻的。 “最近接了个诗朗诵的活儿。” 薄邵天看着他笑。 “背得很好。” 下次不要再背了。 “没办法,人红了这活儿也多了。” 方熙年伸了个懒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揣着电话正准备走了。 经过薄邵天身边时,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小方老师。” 薄邵天声音轻得像喟叹。 “你电话漏音。” “……” 尴尬得满地找头。 却见薄邵天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静静倒映出方熙年的模样。 “所以,” “是念给我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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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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